满室静谧, 除了盈盈跳动的烛火,还有顾长夺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顾长夺脑海中如同狂风刮过他是在干嘛呢
啊是在睡觉,然后被什么东西压住, 然后他醒了, 看到阿桃趴在自己身上,然后阿桃说自己叫付屿, 然后然后他说了什么忘记了,只记得脖子处的那一点点湿润的柔软碰触。
瞬间爆炸。
她是亲了他吧亲了他吧
天啊,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他转头看侧卧的付屿, 她似乎真的已经很累,已经背对他蜷着身体睡着了。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顾长夺有点委屈,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睡着了。他他得罚她。
他等了会儿,想不出,只好默默把被子给付屿盖上, 然后吹灭了烛火。
总是这么欺负他
他又不能还手
第二天付屿醒的时候顾长夺已经走了。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眼睛看到枕头,枕头上有血迹。
付屿忙掀开自己的被子, 衣服完好,还是昨天的一身,她身上也没有伤口,那就是顾长夺的血他怎么了
付屿登时坐起, 随手弄了弄头发,拽了拽睡歪的衣服跑出去“顾长夺”
走廊上端着一盆水往这边走的小叶看到付屿,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顾长夺呢他怎么了”
小叶眨巴眨巴眼“先生已经吃过饭走了。”
“他怎么了他床上怎么会有血”
“那个啊,”小叶左顾右盼,“先生流鼻血了。”
付屿“什么”
顾长夺醒的比付屿早,早很多。
按照顾长夺的时间点,往往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早上醒来顾长夺第一感觉是自己的床变小了,然后他突然记起昨晚上付屿在自己床上睡的,他顿时就清醒了。
付屿还在,可能睡得不安稳,被子只盖到肚子。她还穿着昨晚上的黑色夜行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腰带松了,然后衣领松开,顾长夺只隐约瞥到一片白然后鼻子就破了。
他急忙起身,枕头上还是弄脏了,他眼睛看着别处给付屿把被子往上一拉,然后逃一样出门。小叶在门外候着,他不让小叶到自己房间去。
这样啊
付屿听了松了口气,然后摸摸鼻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小叶都是衣衫不整,先生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昨晚上付屿给阿琪提前打了招呼,阿琪倒是没问她干嘛去了,倒是比较关注顾长夺今早上的形象“先生今天早上好失风度,面色潮红,鼻流鲜血,也不知道先生干了什么。”
睡了个觉而已,还能干什么。付屿心说。
阿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付屿不忍心打断她。
“今天我们做什么”
“今天我们把后院的亭子打扫一下。”
“哦。”付屿醒的时候顾长夺已经走了,没能在早上见他。
吃过早饭,付屿和阿琪到后院打扫。
“阿桃,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转转呢,想不想出去玩玩,这可是长安呢”
“是吗,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想了,去哪里玩”
“唔,看你了,是想玩多一点还是想吃多一点,反正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啦咱们还可以去看花魁跳舞呢不过还要过半个月。”
“行,我都可以,你要是想去我陪你一起。”
“哎呀说了是想让你在这里多玩一玩嘛”
“我知道”
付屿看着远处的宫殿群,最大的大明宫,听说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呢。
说起来,真的好久都没出去了,念头一起,心念躁动,对外面的东西的好奇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阿琪,不如我们下午就去玩一玩如何”
“好呀,啊,快到重阳节了呢。”
“哎”
阿琪晃头晃脑“在这里的重阳节,要佩茱萸,我们会和先生出游登高、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哎呀,不知不觉一年又要过去大半了。”
付屿同样深感时间流逝,她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自己世界去。
当外出只能依靠步行或者马车,娱乐只能靠人实时弹奏曲目说唱时,付屿就会想起以前的便利来。很多时候,往往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后才觉得珍贵。不过,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不是吗唯一的方法,是保全自身,或许某个时刻就能得到机会知道这些奥妙了。命运捏在别人手里,被他人掌握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阿桃你在听我说话吗吴婶让我们去坊市买点东西,亭子让小瓜和小猴子打扫了。”
“啊,嗯”
“走啦走啦”
入目繁荣。
顾长夺的府邸离西市比较近,朱雀大街西。付屿记得朱雀大街很宽,是整个城的中轴线,将城分为左右两部分。西市通丝绸之路,说起来比较国际化一些,人员多且杂,也更热闹些,东市则是国内的,东市西市以朱雀大街为对称轴对称分布。实际上整个长安城十分对称,坊和市的划分也很规矩,方方正正。
阿琪拉了付屿停停转转,她感兴趣的多是女子的玩物,付屿的目光却经常溜到铁匠铺的新刀剑,或者某个路人的佩剑上去。不由自主,手痒难耐。
阿琪拿起一盒胭脂“阿桃,你看这胭脂颜色,醉吟先生的时世妆我真的好喜欢,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圆鬟无鬓椎髻样,斜红不晕赭面妆。”
付屿“醉吟先生”
“就是香山居士。”
付屿苦苦思索“是白居易啊。”
她们走到一家很大的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面,店面用了时下最新潮的装修,付屿不得不感叹时尚业一直走在潮流前端。
“先生说他是大诗人呢。”阿琪说完拉了付屿进去。
进门是脂粉香气,花香浓郁,林林总总,看花了眼。
阿琪拿起一个白瓷盒子,打开,里面的胭脂是正红的膏状,阿琪用无名指点了一点,三指翘着轻轻给付屿抹在嘴唇上。
碧人。
付屿闭上眼睛,粉面朱唇。
“阿桃你从来没有抹过比较红的胭脂呢。”
付屿只好站着任她摆弄。
付屿想,据说唐朝元和年间流行过褐色胭脂配黑色口红。真的不敢想象,她似乎从来没有画过黑色口红,褐色胭脂,看来唐朝果然是繁荣潮流的地方,时尚的让人不懂。
“哎呀”阿琪摸完,双手捧着自己的腮,“嗯阿桃你涂红唇真的好霸气哦”
付屿拿了一面镜子,脸是白的,唇却血红,阿琪的话翻译一下,应当就是御姐吧。
“会不会太艳了”
阿琪摇头“不会不会,你看我们在街上走着,不都是唇色可人吗可以的”
阿琪又要给她抹个腮红,付屿坚决拒绝了。
红唇可以,猴屁股还是算了。
她们买了几盒胭脂水粉,付屿觉得接下来她要拉着她去成衣店了。
“这位小娘子好眼光啊,这是新出的一款衫群”
阿琪被店里的几件衣服吸引过去,付屿觉得累,果然女人对逛街的热情,几百年都不会变。
付屿正想自己等会去买些糕点,冷不丁阿琪说“给我家阿桃量一下,定做一身衣服吧。”
付屿“啊”
老板娘笑意盈盈“小娘子,里面请。”
付屿不忍心拒绝阿琪好意,因为她看起来一脸期待。果然被人期待的时候会不忍心。
“欧呦,你这小娘子腰身好细呦”
付屿站着,其实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以为胖的人好看的吧。
老板娘的手在付屿身上的几处摸了摸,付屿被她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
付屿如释重负。
阿琪买了一身成衣,然后她们又去一个卖糕点的店铺买些糕点。
“好累,早知道让小瓜来帮我们拿东西。”
“我来。”付屿抬手接过,其实还好。
“阿桃你好大力气”
好想说一句我是男人哦,付屿想。
阿琪和付屿在一家茶铺休息,阿琪咕咚咕咚喝下三杯茶水才停。
“好渴。”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刚刚路过的一家铺子的糕点。”
“原来阿桃你这么贪吃啊,去吧,我先歇一会儿,累死我了。”
付屿出了门,转过一条巷子,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商铺。
“买什么”
付屿把一个装钱的袋子推过去。
店家一看是内行,收了钱袋,掂量了一下“请随我来。”
他带付屿进到内间。
付屿单刀直入“我想知道明时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
店家笑“这问题可是值不少,刚来的消息,道上没几个人知道,不过您给的足,我也就不保留了。明时君子最近遇上大麻烦,据说一个节度使找上他,有司马昭之心啊。”
唐朝安史之乱后唐玄宗始设节度使,结果导致藩镇割据,后来唐宪宗李纯平定了藩镇割据,却没有除掉根,所以现在,是藩镇复活并延续的时期。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野心。
付屿在心里将他的话思索一遍,心中大约明白明时的目的了,让她杀人,要么是节度使,要么是节度使的拦路石。
可是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去的。
回到茶铺,阿琪抱怨“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贪吃尝了一些。”付屿把一个盒子放下,“这些都很好吃。”
长安城的另一边。
“公子,不能用,如果不让别人用的方法,杀之。”
明时摇着手中折扇,一身红衣。
“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