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架上原本一笼鹦鹉而今变成了三笼,沈鲤靠近叫得最凶的那一笼,打开笼门,小样儿径直飞到自己身上,沈鲤摸摸鸟儿肚子,对沈越道“小样儿这几日格外粘人,想是又要生了。”
沈越摸摸鸟羽,答道“那我差人再做几个笼子。”
“别,我只是看着像有了。”
“无妨,有备无患。”
二人一起给鸟换水添食,一番逗弄,沈越瞧着天色亮了,才离开水无月。
直到男人消失在视野,沈鲤才回到房中。引章方才说是有事,此刻却在妆台旁候着,一番梳洗下来,沈鲤果然没少挨引章白眼。
想起沈越食髓知味,半年后开始不满足在外偷偷摸摸,一次深夜处理公事完毕,竟一把将沈鲤按在桌上。沈鲤想着引章已睡,便没抗拒,咬牙噤声让沈越折腾了一宿。
俗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更何况在沈府一大家子眼皮底下偷,那真真无上激爽。可天网恢恢,饶是沈鲤小心周道,还是让引章在一次夜起时撞破,沈越只顾当前,说要捻走引章,而引章当晚则吓得流泪至天明。苦的是沈鲤,两边好说歹说,才平息了此事。
不过沈鲤也清醒过来,此事于沈越事小,但却关乎自己命运,便义正词严与沈越交涉,商定一月之内不得在水无月留宿超过二次。沈越还算明理,便答应了。
思绪抽回,看见铜镜里一脸专注替自己篦发的引章,沈鲤心下一酸,捉下人家的手,握着,回头正色道“引章,难为你了。”
四年前,京城。自己生日那晚玩闹,引章一番欲说还休的真心话,加上此后系列举动,就算沈鲤心再大也不可能忽略引章这番心意了。沈鲤深知可望而不可即之苦,怎么忍心让引章始终郁郁,斟酌许久,对引章道“引章,你想不想出去”
此话一出,沈鲤就感觉头上的梳子停止了梳动,接着就听哐当一声,沈鲤吓得跳起,却是梳子落地。回头见引章眼眶红透,颤声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公子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明明抬着脸说话,可泪珠却还是蓄满了眼,滚落如珠,沈鲤觉得莫名熟悉,正要上前替人拂了泪去,却让引章推开,只见她胡乱擦了两下脸,肩膀颤抖,些会儿才接道“是我今早太冲了,对不起,公子,”沈鲤又要上前,引章出手止住,道“我今后不会了。”
“引章,我是真的替你想。”
“恕我冒昧,若沈爷当初不要公子,公子可愿意离开。”
沈鲤沉默。
引章笑了,却带着哭腔“公子既然知道如何选择,又作甚为难我。世间哪能万事如意,不能实现心愿确实难受,但与公子的情谊岂是能因为这点难受就割断的”
沈鲤拿了巾帕递给引章,这次姑娘终于没再拒绝,就着沈鲤的手,擦干净脸。
引章方才说得太好,沈鲤总算了然,安慰道“傻丫头,以后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你也不要憋着气,强压着 g 子不好受。”
引章点点头,一会儿止住啜泣,沈鲤才放心离开。
好容易出来,沈鲤直奔云寿。今天来得迟了些,正迎上请安出来的沈超,二人打过照面,便各自走开。
入房,红巾正添置茶水,瞧见沈鲤,眼睛一亮,朝里喊道“老夫人,鲤哥儿才来。”回头又对沈鲤笑道“才说你呢,你就来了。”
沈鲤也回之一笑,便入了暖阁。老夫人在炕上抱着手炉,一旁矮榻上放着些书卷,翠袖侍立一旁。
沈鲤远远就问候道“老祖母,今日有事耽搁,来晚了。”
老人见了来人,眉开眼笑,摆手道“没关系,先办好正事要紧。方才超儿送了两罐安章普洱,我让翠袖泡了,你也尝尝。”说罢,点了点矮榻另一边放置的茶盏。
沈鲤谢过,尝了一口,垂眸片刻,道“回味醇厚,不错,若再泡久些或许更出味。”翠袖将茶盏添满。沈鲤拿过榻上的书,道“昨天说到猪八戒开路稀柿桐,我看看今儿该读到哪儿”
一语未完,红巾堪堪跑进来,道“鲤哥儿还有我呢,你怎么就开始说了。”
老祖母打笑道“瞧瞧这样儿,以往每回听戏都没少带她,可从来漫不经心。偏偏鲤哥儿说的故事,她就格外挂念,昨晚睡前还问我后来如何了呢。”
红巾抢白道“那戏台上依依呀呀,半天才唱完一个字儿,倒不如鲤哥儿说得生动。”
沈鲤笑得温和,少年时少许的婴儿肥彻底褪却,五官更显瘦削,弯起嘴角下巴尖尖,整齐一排齿牙如瓠犀。正要开始说起,老祖母却打断,道“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要问你来着”老人家拧起眉,灵光一现,眉头霎时舒展,道“对了,半月后疏桐十岁生日,第一个整岁,越儿什么打算”
沈鲤笑得无奈“这个该问沈爷呀”
“越儿什么事不告诉你,问你跟问他一样。”
沈鲤摇摇头,道“这事儿沈爷还真没提过。”沈越说没说是一回事,但老祖母这话,分明是看重自己,沈鲤心下一暖。
老祖母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接下去问道“鲤哥儿,要没记错,今年你二十三,年岁不小了,可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沈鲤用上一贯的说辞“事儿多,还没想过。”末了,又补充一句“现在也挺好,不急。”
“哪能啊这,工作再忙也不是传宗接代的借口,下回我找越儿说去。”
“祖母。”说曹 cao 曹 cao 就到,沈鲤心下一松,终于找到接皮球的人。
“方才听祖母叫我”
沈鲤适时接道“这事儿老祖母还是与沈爷洽谈吧,谨听主子安排,我先退下了。”回身与沈越对视一眼,沈鲤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