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筠一愣,这怎么会真是胡说。可他再望过去,仔细辨认时,却不由吃了一惊这对天鹅体型健硕,颈粗而长,个头一般大,而不似常见的一大一小果真是两只雄鹅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向湖边走近两步,可再怎么辨认,这两只正在交尾的天鹅的的确确都是雄的
他一时惊呆了。他虽知道禽鸟会发情交尾,可一旦遇见也不好意思注视,更没留意到竟有两只雄鸟交尾的事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些尴尬,都沉默下来。半晌,沈照开口“都说世上万物顺y阳之道,雌雄求偶,男婚女嫁。可这天鹅怎么却难道y阳之说有误,其实世间雄鸟可以成双,男子可以相好么”他神情有几分困惑。
姚筠听表弟越想越偏,慌忙说道“当然不是,世间男子怎能相好只有禽畜是这样罢了。”这些生灵野xg烂漫,偶然会有不循常理的稀奇事,不必太过在意。
沈照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表兄”
两人转开话题,又聊起了别的,直到家仆过来请沈照过去看住处。
接下来两日,大家处得十分和睦。沈照除了陪伴母亲和舅舅、舅母,平日也常来找姚筠说话;姚筠见这表弟身上没有傲慢态度,也不似其他族中子弟喜欢卖弄才学、家世,心中亲近之意更多了一些。
这天傍晚,姚筠回自己住处,经过一段游廊,看到依栏长椅上散落着两本书。他心想大概是谁坐在这里看书,忘了拿走,于是便将书拾起,打算先保管一晚,明日再问主人。
回到屋里,他把书放在桌案上,就着灯光,轻轻捋平书上的折痕。整理时,他看了看封皮,第一本叫燕堂志异,他便知这是一本志怪故事;再看第二本,第二本却没有封皮,也不知是脱落了,还是被人给撕掉了。
于是他去翻看内容,结果才扫了一眼,就面红耳赤信手翻到的一页上,满是描绘情爱欢合的字句罗帷春深,颠鸾倒凤,醉眼流波,娇吟郑声他红着脸急忙要合上,慌乱中却把书掉落,书本张开覆在地上。无奈,只得又捡起来,把压皱的书页一张张展平,这样一来,更多的 y iacuten 艳字句展现眼前,似乎随便哪页都是写的春情欢好。姚筠面如火烧,颤抖着手尽快抚平。
即将整好时,他目光无意间扫过页上几行,突然发现,书中欢好的两人似乎都是男子
他呆了一呆,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几行字,果真都是男子称呼。他又翻回去几页,抛开满篇的解衣厮缠、床榻调笑,书中对那两人的胯下之物毫不隐晦,描述得极为露骨。姚筠头皮发麻,满脸红透,心咚咚直跳。这书不但是艳书,还是讲男子相好的艳书世上竟真有男子相好的事再有,这书又是谁的,是家里人的,还是外头宾客带进来的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这书宛如烫手山芋,怎好直接打听主人如果扔掉若是宾客带来的,扔掉似也不妥。他思来想去很久,依然无法处置,看看时辰不早,只得沐浴更衣,先上床睡了。可是闭上眼,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字句又浮现脑中,两名男子宽衣解带、呻吟交`合他烦躁辗转,努力要自己不去想这些不堪的东西,可还是脸上发烫,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将近四更,才勉强迷糊过去了。
第二日姚筠出门,总有些不自在,尤其见了男子,更觉异样。昨晚书中那些画面浮上心头,总也挥之不去,他心中惴惴不安,就像是做了十分见不得人的事。
在园里与众人坐下饮宴,他昨夜没睡好,又有心事,便不作声;但身旁的人也都懒懒的,没什么谈笑的兴致。最爱聊谈的姚笙想找些话来说,便问沈照“表弟在这里住得还惯”
沈照道“都好。只是天热,半夜里会热醒一两回。”
“是啊,岭南这里就是热,还是闷热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都觉难受,何况你刚从北边来你看,大家连赏花游船都没兴致。”姚笙摇着头。
沈照放下杯盏,拿扇子扇着凉“确实不想动都说心静自然凉,三表兄,可有什么让人平心静气的法子么”
“这个呀,最该问二哥”姚笙眉毛一抬,笑着转向姚筠,“二哥静起来像老僧入定似的,哎,你说说,天这么热,要做些什么才能心平气和”
姚筠稍作思量,答道“读书和下棋,两样都好。”
姚笙眼睛一亮“那就下棋吧,我也好久没下了”又问沈照,“表弟会不会下”
沈照笑道“略知一二。”
姚笙很高兴“那就是会了我记得二哥屋里就有一副永昌棋,我们上他那里玩”
姚筠微笑说好。于是三人绕过假山花榭,经过游廊,来到姚筠的住处。
进了书房,姚筠把棋子和棋盘找出来,姚笙接过,兴冲冲提议“房里不够宽敞,我们到外头去下,再把吃喝的东西摆上”
沈照笑着说“三表兄说得对,就在外头吧。”
姚笙立即抱着棋到外面张罗布置。
姚筠本想招呼沈照先到外头的小厅用茶,可沈照这时却开口问“原来二表兄平日也看神怪之谈吗”他目光落在桌案上,那里,正放着那本捡来的燕堂志异。
“我”姚筠一愣,正想说明这不是自己的书,猛然间心重重一跳他想起那本、那本书也放在这里,就放在燕堂志异的下面,两本书是叠放在一起昨晚,他一筹莫展时只把书暂时放在桌上
那种书若是被人
一时间他脸都白了。
“这类神鬼奇谭我从前也看过,虽然多有胡编乱造、道理不通之处,可看看也是有趣,”沈照接着道,“二表兄信鬼神么”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拿那本燕堂志异。
姚筠心怦怦狂跳,呼吸几乎停住,却又发不出声来阻止,眼睁睁看着沈照的手触上了书面。
忽然,沈照手又放开了。“二表兄是信佛”他转而伸向另一本书慈航传,拿起来翻了一翻。
姚筠心下骤然一松,仿佛劫后余生,却还依然紧张,盯着沈照的举动。
“二表兄怎么了”沈照见他不说话,转头看他。
“哦,我、我是”姚筠方才紧张之下,根本没听见他说些什么。
“二表兄信佛么”沈照又问了一遍。
姚筠定了定神,说道“其实不算只是看看佛家的一些故事,觉得有趣。”
沈照一笑,将慈航传放回去。“我看那些志怪的书,也是图个有趣,既这样,表兄能不能把这书借我,我晚上热醒时,可以看看。”他转而拿起那本燕堂志异。
这一下猝不及防,姚筠僵在原地,身上冷汗渗出。他眼看着底下那本万万不能示人的书就这样显露在桌面,惊慌中,不由往桌边靠近一步,想要把它遮掩起来。
“二表兄”沈照见他又不答话,还神色紧张地往这边挨过来,像是不乐意的样子,便微微一笑,“表兄不舍得,那就罢了。”把书往桌上放回去。
放回去时,他登时瞧见那本不见封皮、只有空白衬页的书,好奇地拿起来“这书是怎么了,没有封皮”
姚筠脸色惊变,“这,这本”
“是脱落了”沈照拿过案上的毛笔,蘸了墨,“二表兄,书名是什么我给你写上。”
姚筠哪里知道,更无从编造,犹豫着不知这件事是该说还是该躲,张了张嘴,心中又急又乱,冷汗涔涔而下。
沈照等了等,没听见回答,疑惑地看过来“二表兄也不知还是不记得了”他见姚筠神情异样,索xg放了笔,去翻内容。
姚筠脑中立时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不知怎样才能避过这巨大羞愧。
沈照翻开一看,脸上就一怔,又翻两页,神情不觉变得异样,抬脸望了姚筠一眼。
姚筠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冲口而道“不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时姚笙跨步进来,催他们,“外头已经摆上了,走走走快下棋去”说罢一手拉一个地拽着走。
棋局已经摆在廊下,又摆上了茶点和水果。廊外有花木遮蔽,十分y凉,不时过来一丝微风,令人惬意。
几局棋下来,姚筠不管与姚笙对弈,还是与沈照对弈,都输得一败涂地。姚笙忍不住问“二哥棋艺在我之上,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姚筠目光也不敢抬,胡乱找着理由,“大、大概是,天太热了”
“也是,我看你脸这么红,当心中暑啊。”
这时沈照开口“二表兄像是累了,我们改日再下吧。”
姚笙有些扫兴,也只得应道“那好,二哥累了就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走后,姚筠稍稍缓了一口气,可一想到那书被沈照看见,那里面所写他顿时又满脸通红,坐立难安。表弟心里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又怎么看待姚家他会不会回去把这事告诉姑母,乃至父亲母亲那时候
想到此处,他又是焦急又是惶恐,满身汗shi,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