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悦跟着宁白羽走进燕王殿下的营帐, 只见帐中陈设简朴,除了书案便只有一架屏风和一张床榻,家具都方方正正无纹无饰, 没有一点华贵的迹象, 说是下级军官的营帐恐怕也有人信。
透过床前的素纱帐,隐约可见里面躺着的人。
守在榻前的侍卫起身向白羽行礼, 白羽冲他点点头“你先出去罢, 今天我来值夜。”
那侍卫好奇地瞟了眼董晓悦, 立即红着脸垂下眼帘, 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宁白羽打起帐幔, 挂在铜帐钩上,帐角的小铜铃发出清脆响声,床上的燕王殿下却是毫无反应,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把蝶翼般的影子投在他眼下。
董晓悦的呼吸不由一窒。
和先前的梦里比起来,眼前的梁玄消瘦了不少,本就深的眼窝有些凹陷,眼眶和嘴唇呈现不正常的乌紫, 连董晓悦这种对医理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得出他中毒不浅。
“这就是燕王殿下。”宁白羽的口吻中莫名带了一丝自豪。
董晓悦点点头“看起来像个好人。”
“”白羽无法反驳, 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跟了燕王殿下那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燕王叫做好人。
“他这样多久了”董晓悦又问道。
“已经七日七夜了。”
董晓悦在心里算了算,倒是刚好能和梦的数量对上。可是她仍旧无法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境。
不过甭管是不是做梦,她这个解药是当定了, 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估计白羽立马能劈了她。
“这里有没有水”董晓悦既来之则安之,环顾四周道,“我想沐浴。”
在马背上待了大半天,她感觉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马味儿,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宁白羽一心想着解毒,经她提醒才想到这一茬“我叫人打水来,后头有个空帐篷,是殿下日常沐浴的地方。”军营中诸事从简,男人出征在外没那么讲究,几个月不洗澡是常态,燕王殿下生性好洁,平日与将士们同食同住,唯独在这点上搞了特殊化。
既然这女子要近燕王殿下的身,自然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好。白羽很快就叫人提了洗澡水来,还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从中衣到短单衣和袴褶一应俱全“军中没有女子,这军服是新的,你将就着穿罢。”
董晓悦去后面的帐篷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把湿漉漉的头发用绢布裹着,这才回了梁玄的帐篷。
宁白羽等得心焦,一见她便道“事不宜迟,赶紧替殿下解毒罢。”
董晓悦擦着头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梁玄,他昏迷了七天七夜,也就是说七八天没洗过澡了,就算绝世美人也睡不下去啊她不敢当着小迷弟的面嫌弃燕王殿下,心思一转,编出一套瞎话来“宁参领,你家殿下上回沐浴是什么时候”
白羽当即拉长了脸。
董晓悦连忙解释“参领别误会,小女子并非挑三拣四,只是解毒时不能有一丁点的污垢,否则不但解不了毒,说不定还会殃及性命。”
白羽听了这话,心有余悸地道“原来如此我们每日替殿下擦身,只是一干莽夫粗手笨脚,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女子心细,你再替殿下仔细擦洗一遍罢。”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羽不由分说地喊帐外的守卫去打水,不一会儿有人端了铜盆来。
白羽熟练地把梁玄身上的被子拉到腰际,解开他素绢中衣上的系带,剥橘子皮似地把衣裳剥除,露出白生生的肉体来。
燕王殿下虽然身中奇毒日渐消瘦,但是肌肉线条仍旧非常修长好看,董晓悦一下子涨红了脸。
“请吧。”白羽催促道。
董晓悦只得从铜盆里捞出绢布挤到半干,开始替梁玄擦身,从耳后到脖颈,再到胸膛。
白羽在一旁抱着胳膊监工,见她只是蜻蜓点水地掖两下,动作透着十足的敷衍,遂不满道“用力些,须实实地擦干净。”
董晓悦只得加重了手下的力度。
白羽抬抬下巴,示意燕王殿下胸前“还有那儿未擦到。”
监工一丝不苟,难以蒙混过关,董晓悦只得重新擦过,好在燕王殿下全无知觉,白皙的胸膛都被擦红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不容易擦到腰际,董晓悦额头上已经冒了层细汗,她抬手掖了掖汗,弯下腰把布投进铜盆里浣洗。
等她直起腰一看,白羽已经把梁玄的裤子给扒了,董晓悦冷不丁把燕王殿下看光,面红二尺地避开视线。
白羽一脸公事公办“接着擦。”
董晓悦忍无可忍“宁参领能不能回避一下”
白羽莫名其妙“都是男子,何须回避再说平日都是我替殿下擦身的。”
董晓悦词穷,只得道“你在这儿看着,民女觉得不自在,民女笨手笨脚的,万一手一抖把殿下给擦出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宁白羽皱着眉头思忖,他不放心让殿下和这来路不明的山越女子独处。
董晓悦知道他顾虑什么,循循善诱地劝道“参领放心,民女也想活命,哪里敢对殿下做什么坏事,再说一会儿开始解毒,您总不能在这儿旁观吧”
白羽一想也是,围观燕王殿下被女子非礼,他一定是嫌命长。想到这里,他点点头道“我就在帐外等候,殿下若有任何动静,你即刻来喊我。”
他说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过头“那解一次毒须多久”
“”董晓悦对着宁白羽无知懵懂、稚气未脱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哪知道一次多久,又不是她说了算
宁白羽见她红着脸不说话,有点转过弯来,不好意思地道“总之三日之内须得收到成效,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掀起门帘走出了营帐,不过董晓悦明白他的潜台词,三天应该就是他们几人商量出来的时限,要是三天之后一无所获,她就要被咔嚓了。
燕王中毒的事只有白羽、吴将军、丁先生和少数近卫知道,她一个外人得知这么重大的机密,他们是不可能放她活着离开的,只有把人治好才有一线生机。
董晓悦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给梁玄擦身。
没有旁人在,她就自在了许多,大着胆子往关键部位偷瞄了一眼,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小殿下,不过还是忍不住叹为观止,如果这是现实的话,只能说之前的梦非常童叟无欺。
喜欢的男人这么裸裎于前,是个人都难免心猿意马,董晓悦的小心脏突突地直往嗓子眼蹦,等把他下半身擦洗完,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梁玄在此期间仍旧是一动不动,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没有丁点反应。
董晓悦有点发愁,她对梁玄很有好感,如果按照设定睡他几次能解毒,她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救他一救,只是这种事不能只靠她一厢情愿,对方不配合她能怎么样
她试着挠了挠梁玄的脖颈、胳肢窝和脚底板,梁玄的睫毛都没颤一下,她又从书案的笔架上取了一支簇新的狼豪,把他敏感地带全都扫了一遍,依然没什么收获。
眼看着已经三更半夜,微凉的夜风从门帘的缝隙里灌入,董晓悦怕梁玄着凉,替他穿上衣裳盖好被子。
忙活了半天她也又困又累,一想反正还有两天两夜时间,便合衣在蜷在榻边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董晓悦睡得正酣,被人一巴掌拍在天灵盖上。
董晓悦睁开惺忪睡眼,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模糊的脸,茫然道“怎么了我在哪里”
“快起来”白羽大声道。
董晓悦的记忆慢慢回潮,她这才想起自己在哪里,又为什么在这里,赶紧坐起身,把一个哈欠憋回去“宁参领,您起得真早”
白羽昨晚在帐外守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隔着门毡问她话,里面却没人应答,他进门一看,只见这山越女娘衣衫齐整地躺在榻边睡得正香甜,昨晚上显然是没出工。
要不是得留着她给殿下解毒,白羽简直劈了她的心都有了。
董晓悦看他心情不佳,不敢造次,捋了捋睡乱的头发“昨晚民女使尽了浑身解数,你家殿下岿然不动,民女只得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免得休息不好降低药效,参领别担心,民女今日再接再厉。”
白羽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道“你记着时限,两天之内若是不能成事,我便是想保你也不能够。”
“是,是,多谢参领。”
“殿下一般都在清晨时分那个你留心着,莫要错过了时机。”白羽往帐中看了看,红着脸交代完,飞也似地逃出了帐篷。
董晓悦若有所思地盯着梁玄身上的被子,某一处果然有个可疑的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