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彦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的嵌进肉里。
既然已知祁舒要造反,那便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他曾多次进言漠北忠贞,让父皇对漠北放心,劝父皇歇了削藩的心思。还不止一次告诉臣子,漠北是尧国最坚实的后盾。漠北能助尧国打下江山,也能助尧国四海安康。可如今,漠北却是尧国的劲敌,对金銮殿的龙椅虎视眈眈。
若是尧国被灭,那些老臣要怎么看他,父皇要怎么看他,整个冉氏皇族要怎么看他。
他不能做尧国的罪人。
冉彦任由掌心的血珠一粒粒滚下,用嘶哑的声音吩咐道“齐怀景,你挑几个得用之人留守江陵,先代刺史处理政事,江陵的新刺史到了,你再返回京城。余下之人,随孤即刻启程。”
贪腐之事尚能缓一缓,漠北是缓不了了。
“臣等遵命。”
章府
“相爷,太子果不其然想要推选齐怀景,咱们声东击西,既给了施凯人情,又用上了咱们的人,一举两得。”说话的男子长着一双绿豆眼,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太子还是太嫩了。”章汭炳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笑的开怀。
“不过古氏与咱们章家虽是姻亲关系,但终究是隔着一层。而且古老儿还有八皇子这个外孙,与咱们的处境不同,不可能齐心协力对抗太子。”
“人皆有私心,就算古氏与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可能十成十的顺着我的意思办。”章汭炳眼神一利,随即又笑了起来。“八皇子,呵呵,不得宠又有什么办法。女儿得不了圣心,连带着外孙也跟着倒霉。而且八皇子也不是什么聪慧的,皇上决计不会选他做太子。帮古老儿,还不如帮施凯。施凯的女儿能耐,牢牢的霸占的皇上的心,现在白得了个儿子,母子跟着一起得宠。但是德妃没有靠山,想争皇位难上加难,若是她聪明点,一定会同章府合作。”
“小人目光短浅,还是相爷想的周到。”男子连连哈腰。“相爷,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明。”
“何事”
“江陵的探子来报,说塞安皇帝卫焘似乎在江陵出现。”
“似乎”
“卫焘多年未曾露面,探子们不敢确定。”
章汭炳大笑起来“查,给我仔细的查。若真是卫焘,那可是天赐良机。卫焘是太子的舅舅,也是尧国之敌。多年前尧国和塞安一战,皇上还记得牢牢的呢。现在太子勾结敌国,存的是什么心思”
“是,小人即可去查。”
长婴出了院子,便回了天庭。
他活了数十万年,头一次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的仙府里存着千万年的美酒,埋在梧桐木底下。味醇且烈,一盏难求。长婴将酒全部挖了出来,一坛不剩。
酒不仅可以麻痹人,还可以麻痹神仙。
泰山一遇,终究是个错误。长婴苦笑,将一坛酒一饮而尽。
凡尘的皇位之争,他无意再管,也无需再管。
祁舒是帝星,开启了一个盛世王朝,即便没有他暗中相助,也有能力夺得这皇位。冉彦纵使知道一切,也争不过他。
凡尘之事,从来与他无关。以前无关,以后也决不相干。
长婴坐在梧桐木上,看着仙气缭绕的宫殿。还是孑然一身的好,无所欲,无所求,无所痛。
这酒入口顺滑,未及一刻钟便上了劲,长婴抵挡不住这醉意,将酒坛随意一掷,靠在梧桐木上睡了过去。
第68章 窥探天机
冉念被撕了裤裆, 觉得尊严顿失,烧着张脸套上衣袍便要走,广靖怎么劝也劝不住。
广靖去忠王府寻他, 他也不肯见, 还交代了小厮见了人就轰出去。
“哎哟,您就别再来了, 王爷交代了,不放您进来的。”小厮见了广靖, 连忙将角门给拉上, 只留了一条细缝往外看。
这两位爷平日里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近日不知道怎么的又闹翻了。一个追着赶,一个不肯见,小厮暗暗摇了摇头。
“他这么大个人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广靖轻笑,“帮我给你们王爷递句话,此事错在我,若他愿意见我, 我当面给他赔礼道歉。”
“是是是,您的话小人一定带到。”小厮连忙应下,却依旧将两只眼睛嵌在门缝里看他。
广靖知道小厮这般行事, 定是冉念交代的,也不好拉下脸对小厮发火,便哼了一声往西边街道上拐去了。
“王爷,那广靖又来了。”
“不是说了不见吗, 这点差都办不好,快把他给本王轰出去。”
“他已经走了。”小厮连忙撇清道。
“这么快就走了”冉念咬了咬唇,“他什么都没说吗”
“留了话,说错在他,您若是愿意见他,他当面赔礼道歉。”
冉念站起身,在房内信步踱了几圈。“你先下去吧。”
“是。”
其实广靖说要道歉,冉念不大信,他总觉得广靖心里藏着鬼心思。他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丑,广靖就算道了歉,以后两人吵嘴时还不得拎出来笑话他一番。冉念转了转眼珠,他总要抓住广靖什么把柄或丑事,两人才能扯平。
未待章汭炳查个清楚,冉觉这边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卫焘不好好待在塞安,守在他千疮百孔的都城,却出现在了江陵城里。他有什么目的,冉觉探不出十成十,但七八分总是能猜出来的。
卫焘与倩儿,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倩儿怨他背弃承诺,怨他把自己推向两难之境,却不会教导她的孩子记恨亲舅一辈子。冉彦和卫焘这割不断的亲情,是发溃的毒疮。况且冉彦过于心软,若将国家交给他,他决计狠不下心来灭了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