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彦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未挪步。
长婴见二人离开,方才现了身。
冉彦知道长婴在自己身后,便转过身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长婴,我如今是真的看不透了。看不透父皇,看不透卫焘,看不透身边所有人。”冉彦两臂之力加重了些,“卫焘的探子藏的够深,现在都还未查明。这些人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
长婴吻了吻他的发,“莫怕,还有我。”
冉彦抬起头,四目相接。长婴可以清晰的看见,冉彦眼里的祈求。
“我生来便是太子,现在却告诉我不是帝星。长婴你告诉我,他在撒谎是不是他定是有所图谋,才企图诓骗我是不是”
长婴的面色有些凝重,半晌后,才重重的点下了头。
“这皇位,向来都与你无缘。”
“哈哈哈哈,上辈子为帝数十载,竟都是白得的。”冉彦不禁大笑起来。
“阿彦,你别这样,你还有我。”长婴与他额间相抵,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伸出手来,将他眼角笑出的泪温柔的拭去。
“我不是未来的皇帝,那谁是”
长婴面露难色。
冉彦重活一世,看开了许多。但他不能确定,冉彦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冉凌冉旭还是冉深”冉彦试探的报了几个名字。
“阿彦,你真的想知道吗”长婴似乎下定了主意,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对,我想知道,未知的事情对我而言是无尽的恐惧,我不想也不愿日日活在恐惧之中。我以后做不成皇帝,难不成要做个闲散亲王么”
“你要听,我也不瞒着你。下一个皇帝,并不姓冉。”
“你什么意思”冉彦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尧国先祖拼死打下的基业,只能存世两代”
“对。”长婴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丝毫不敢眨动。
“若依你所言,尧国两代而亡。但纵观整个局势,四海之内还无一国能有吞并尧国之势,我说的可对”
长婴点了点头。
“不是他国入侵,便只能是内乱。我虽无看破天机之能,但也知道,能与朝廷抗衡的,应当就只有漠北王祁舒了。我猜的可有错”冉彦松开了环住长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毫无错处。”
“呵呵,当初漠北王来京时,我还替他多有遮掩。父皇一直想要削藩,我几番阻拦,说漠北忠诚,朝廷不能做不义之事。原来目光短浅的,是我。”冉彦仰头大笑,笑声里尽是嘲讽。
“阿彦,你莫要这样。”
“那我要如何”冉彦眼睛通红,“我的国家要亡,冉氏根基要灭,你觉得我该笑着接受这一切吗”
冉彦此刻似乎将平日柔情爱意全部弃之不顾,只是一声复一声的质问长婴。
“阿彦,我说过,这是天命”
“天命,呵,我便要对抗天命。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冉氏先祖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长婴看着他,眼里的波圈渐渐平息下来,屋子里死一样的沉寂。良久后,长婴才开口。
“你忘了么,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将我私改的国运改回来”
“可我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脉,我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不然我如何对的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万民,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把。长婴,我是太子,我身上还肩负着家国重任,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长婴的声音里早没了先前的激动,无波无澜没有起伏,如同平日里的寒暄一般。
“祁舒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又是命定的帝星。祁氏要造反,你定是要帮着漠北。如今这般情形,我们继续待在一处,却是不合适了。”冉彦闭上了眼,“你一面帮我搜查贪腐,安抚灾民,看着我费力挣扎,企图力挽狂澜;一面又帮着漠北招兵买马,策划造反,你不累么”
“我累,我自然累。”长婴闻言,竟笑了起来。
“以后这些事情,我便一个人担着。就算天命已定,我也要好好搏一搏。”
“皇位比我还重要么”
“你口口声声让我信你,可如今我信不了你,我要怎么信你”冉彦声嘶力竭,“皇位不重要,我可以为你放弃皇位。当初想争这个皇位,无非是想让漠北与朝廷并存,百世修好,清除我们在一起的全部阻力。我能不要皇位,可我不能看着冉氏一族,就此灭亡,你懂吗”
长婴想笑的潇洒恣意,可他尝试着扯了扯嘴皮,终究调不出一个自然的笑意。
“我这个人,向来有自知之明。你怕我帮着漠北,扰了你的大计,我自然不会死皮赖脸的留在你身边。我们纠缠了这些年,也该有个了结了。”
长婴深深的看了冉彦一眼,似乎想看过这眼后,从此将这个人从记忆里驱逐。
长婴转过身,不再回头。
冉彦站在那,看着长婴一步步走出去,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好像豁开了一个口子,血止不住的往外涌。可他终究没有喊住长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67章 新刺史
江陵的文书一封接一封送到天子桌案上, 冉觉不禁抚掌大笑。灾情已定,便是近来几月最大的好事。
早朝之时,冉觉的眉宇间依旧是春风拂过的样子。
“如今江陵灾情已被控制, 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众卿可有什么好人选, 能任这江陵刺史一职”
当初闻熙能得这肥缺,也是由人举荐, 但一场地震让他将老底露了个干净。不只他没什么好下场,举荐他的人也要因此受到牵连。故诸位大臣皆敛声屏气, 不轻易开口, 而且现在的江陵也不是什么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