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原谅我。”景生在明霄耳畔低语,声音隐忍而痛楚,隐含着内疚和悔恨。
“你不过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并无过错,也就谈不上原谅。”明霄心平气和地说着,听在景生耳中却更觉刺痛,柔情蜜爱中本无原则,一旦涉及原则,感觉便已不同。
“阿鸾”
“景生”明霄不等景生说下去就截住他的话,“我们未来还有无数的岁月,总不能都用来彼此忏悔,还是求同存异,互相尊重吧,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明霄主动伸臂环上景生的肩膀,心中悄然叹息原来太小不懂事,只知别扭郁闷,此时才明白,难为伴侣就是难为自己,真是得不偿失。
景生背上的衣袍早被冷汗黏在身上,他紧抱着明霄向前急纵,心里却觉得万分侥幸,“阿鸾,今生能与你为伴,幸甚”阿鸾就像青鸟,从幸福的彼岸振翅飞来,陪伴他红尘翩跹
景生带着阿鸾追随小元来到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在他们的侧前方便是峭立的岩壁,高耸入云,似有万仞,粗砺的岩壁生满青苔石藓,在岩壁旁泠泠奔涌着一股溪流,水清而急,腾跃向林莽深处,带走一切岁月的线索。
小元失神地站在岩壁前,不置信地仰头遥望着云雾环绕的远天,似乎是在向上天求证。明霄摆脱景生的扶持,急向前奔,“鸾生,天宝呢你你把他放在这里了”明霄的声音近乎凄厉,终于打破了他努力维持的镇定。
景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事情始末,但从明霄惶急的声音中也能听出事态严重,景生迅速打量着周围环境,也不禁心内震骇,此地林密水急,瘴毒弥漫,且野兽毒虫横行,一个一个幼童如何能在此生存
“我我把竹篓放在岩洞里了也给他喂了防瘴之药还在竹篓前撒了一圈蛇药可岩洞岩洞”小元像个陀螺般在绝壁前旋转奔走,急切地查看着,不可思议地喃喃低语,一边焦急地望向景生,似想求得他的谅解。
“岩洞此处只有峭壁石岩,哪有岩洞”明霄逐一击打着山岩,绝望地嘶喊着,“你你记错了吧一定不是这里你”明霄的 xiong 中激流奔腾,这些日子变故频生,磨折不断,此时他已无法控制动荡的心情,“我曾发誓要找回天宝,我发誓过,我”
明霄转身奔到景生面前,又猛地顿住,并未像以往那样与他紧拥,而是狂乱地望着他,“景生,我救不了衡锦,也救不了天宝,我的誓言一钱不值”
“昨晚卫恒一定来过此地将天宝带走了,一定是这样”小元按奈住恐慌,焦躁地说着。
明霄倏地转身瞪着小元,眸光犀利,“衡锦大限已至,他也许活不过昨晚,他若是死了,天宝会怎样这里山高林密,天宝还不到两岁,如何能在这野林中独活衡锦若死,天宝必亡”
明霄的声音不高,渐渐变得冷静,冷静中隐含着无限惨痛,“你自幼凄苦,深受卫恒之害,如今卫恒毒发必死,还有天宝也会跟着一起陪葬,鸾生,你终于报了大仇,可以释怀了吧”
明霄说完不再耽搁急转身向回奔去,他的心早已疼得麻木了,知道从鸾生处再不可能得到其他结果,此时还有七个孩子在密林里病弱地等待,明霄咬咬牙,抬眸望向被古树枝桠切割分裂的蓝天,心中默念衡先生,天宝,愿你们的在天之灵安息,得永生
明霄的眼中蓦地涌起泪雾,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但他已忍无可忍,最后允许自己再软弱一次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落泪。
“阿鸾”一声急叫从身后传来,景生疾奔着一把揽住明霄,他悔愧地攥紧双掌,却无言以对,如今横亘在他与明霄之间的仿佛已不是那片 yin 云了,而是一座大山天宝之死,成了明霄心底最深的痛,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景生,此事与你无关,你不需内疚。甚至是卫鸾生,我也不会再追究。报仇的结果就是就是不断地赔上无辜者的 xing 命,以前是卫恒,后来是卫鸾生,如今是天宝,我我要为小宝积福,不会再引起新的仇怨,一切仇恨,到此为止”
明霄的声音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但景生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心中的那个伤口,深似海洋,汩汩流血,永难愈合。
“景生,给我一段时日,我会痊愈的,你不需担忧。”明霄借助景生的劲气向前急纵,“你不是总说时间是无敌的良药,能治愈一切疑难杂症吗”
景生心疼地揽紧他,恨不得将他揉进 xiong 膛里,时间虽是万能的大神,也端看个人的造化和心 xing ,有人用尽终生,也未必能走出伤痛的 yin 影,就好象鸾生。但阿鸾阿鸾从不怨天尤人,懂事的孩子难免吃亏。
“阿鸾,你别太难过,也许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卫恒并非常人,也许他在死前能为孩子找到一个寄身之处。”
景生竭尽全力宽着明霄。明霄倏地扭头看着景生,脸上显出希冀之色,“啊对,舅父,舅父不是去找他们了也许衡锦会将天宝托付给舅父。”
“是,正是”景生立刻点头,松口气,“老大肯定已经找到他们了,刚才鸾生也去找老大了。我们将孩子们送回王寨就去找他们,一定会有结果。”
“鸾生”明霄蹙眉惊问。
“放心吧,他不会再为难那个孩子了。”景生安着明霄,已遥遥看到那潭大泉,泉边泉边并无双福和孩子们的身影
“双福双福”明霄也已发现了这一异常,他急叫着拼力飞奔,片刻后就来到苦泉边,泉水波波涌流,如泣如诉,阳光折 she 在水面上,似金蛇乱舞,哪里还有双福佝偻的身影和孩子们的踪迹
明霄疯了似的围着大泉奔波,山岩巨石,草木林树,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虽然知道是徒劳,但还是不放弃寻找的希望。
“阿鸾,我们去王寨。”景生双眉紧锁,双眸中旋起风暴,他一把拉住明霄,“他们肯定是被龙岩鹏抓回王寨了。”
临晨天空浓郁的深蓝沾染了山巅的薄雾,变幻为苍幽的海蓝,仿佛寥廓的苍穹已变身为海洋,渐渐的,深湛的海色被璀璨彤红的霞光覆盖,白浪似的云朵都变为浓艳滴的深紫色繁花,轰轰烈烈,绽放在天边,天地尽头,朝曦未染彤霞,却是不断变幻着的透明的蔚蓝,极之清澈耀目,给人无限希望
就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清晨,整座王寨却在惊悚中战栗,吊脚木楼的乌黑屋脊划破清透的蓝天,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狰狞之色,檐角染上霞色,红彤彤的,好似一大片鲜血。
还是同样一座祭祀土台,还是同样一堆庞大的木柴垛,气势却更加肃杀,那七个孩子已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木桩上,露出全身红熟的水泡,双福重又被塞入绳网,精神萎顿,不知被用了什么巫药。
王寨中的族人跪倒在地,环绕着祭台,神情凄惶。族中几位头人围着龙岩鹏站在土台上,他们和岩鹏一样身穿乌底锦绣的衫裤,头戴银冠,脸上蒙着黑布,遮住口鼻,不辨面色。这时,一位矮个头人哑声低喊“昨晚巫穴惨遭火焚,今晨巫庙又无火自焚。”矮个头人伸臂指着绳网中的双福,露在面罩外的双眼闪出霍霍戾光,“这个放火的恶魔和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