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霄走过去打开厅门,门口站着奶娘和双喜,虫虫儿正伸长了手臂往他怀里扑,明霄一把抱过他,微微蹙眉,“李氏,今天小虫儿怎么没睡呢他平时这会儿都要睡上一觉呀。”
李氏摇摇头,困惑地笑了,“确实有点奇怪,今儿小虫儿好像特别兴奋。吃过奶也不肯睡,一直闹呢。”
虫儿见了爹爹,一下子变得乖巧,乌发浓密的小头藏在明霄的肩窝里,忽地抬起来打了一个哈欠,那精致秀丽的小小五官全都皱成一团,“呵呵呵虫儿见了爹爹倒犯困了”明霄好笑,只得托抱着他在厅中慢慢踱步。此时衡锦已站到琉璃窗下,好奇地打量着窗扇。
“萧公子,这种琉璃真正罕见,竟如此通透,完全能看到外面的景物。”衡锦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惊讶,明霄看到他的神情,一下子想起自己最初在大华岛景生的房间里看到这种琉璃窗时的情景,不禁也笑了,“这是一种特别的琉璃,叫玻璃,确比普通琉璃透亮。”
“玻璃玻璃”衡锦念叨着,伸指 o 向窗扇,“我在北朔还没见过这种琉璃,他们倒是有不少西夷杂货,这是是明华自己制造的”
明霄猛地顿住,怀里的虫儿唔地轻哼起来,两只小手立刻圈上明霄的颈项,明霄又重新在厅中轻轻踱步,一边不经意地问道“衡先生是从北朔过来的吗路途遥远”
衡锦微微直起身,伸指啪地弹上玻璃,转头看向明霄“我是从东朔云州过来的,天宝阿妈的娘家在云州。”
衡锦的唇边带着点笑,几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谎言。明霄眸光微闪,立刻想起天宝眼底的幽蓝宝光,怪不得呢,原来天宝的娘亲竟是北朔人。
“天宝的阿妈呢”明霄随口问道,虫儿窝在他的怀里已经睡眼迷蒙了。
“死了。”衡锦立在窗下,嘴唇微动,吐出了这两个字,神态近乎漠然,自从曲乌一伙人将天宝偷来,天宝的亲生父母就已在他的生命中消亡了。
啊屋中众人均是一惊,虽然他们早已想到此节,此时骤然听到衡锦证实了此事,仍然感觉悲伤,明霄抱紧半睡不醒的小虫儿,世间最苦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他已经全都遭遇过,自然对其中惨烈的滋味感同身受。
“衡先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总有相会的那一天。”
真的吗听到萧公子的话语,衡锦突然想笑,若是今生不能天随人愿,那就不要再见了,何苦追到 yin 曹地府中苦苦纠缠
“他此时肯定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我并不指望再与他相见,即使相见也不再相识。”这些日子,衡锦已隐隐猜到他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他,不能想,也想不起来,好像那是一个被封禁的魔咒。衡锦没想到此时竟借着那个虚无的阿妈说出了心里的感言。
李氏听了立刻双掌合十默默祈祷,明霄则再次愕然,这位衡先生确实奇特,每次说出的话都出人意表。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哗地从里面推开,唐怡满额细汗地缓缓走出,一边艰难地摘下手上的布手套,轻轻捶打着后腰,她此时已怀孕六个月了,腹部隆起,行动已不太方便。
“手术成功了,天宝的麻药药效还没过去,一会儿等他醒来排尿后就没事了,只要注意监护即可。”唐怡虽然感觉异常疲劳,但唇边却带着极之欣的笑。
“是个儿子”衡锦突然开口。
“什么”唐怡和明霄一时都愣住了,奇怪地看着衡锦,再次对他的话感觉意外。
“我说秦夫人将要有一个儿子了。”衡锦迎视着他们讶异的眸光,神情平静地说着。
“什么你你是说它是个男孩儿”唐怡拍拍肚子,不置信地问,所有那些儿女绕膝的人见了她都暗示她将生个女儿,因为她腹大如盖,并非扁而尖的,她自己对孩子的 xing 别没有任何偏见,男孩女孩她都喜欢,但考虑到秦书研身为庶子的情况,以及婆母在秦家卑下的地位,她还是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也好堵上秦家上下的尖酸之口。当初若不是卫太后和景生亲自出面,秦家是断不会同意迎娶唐门之女的。
“对,是个儿子。”衡锦笑了,看着大腹便便的唐怡,他第一次觉得在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娘亲,还有值得尊敬的女子。
唐怡抽出手帕频频拭汗,明霄也觉惊疑,他将虫虫儿交给李氏,跟着衡锦唐怡一起走入偏厅,愁眉正在忙碌收拾,天宝躺在床榻上安然沉睡,身上已换上了新的纱袍。
“我婆母已将孩子的衣服准备到了三岁,我就找了一件给天宝换上了。”唐怡说着自己先笑了,大家看着依然处于麻醉之中的天宝,本还担忧,此时细看他身上的小袍子又都忍不住笑了,那是一件大红色的纱袍,好像喜服一般,此时穿在天宝的身上,更衬得他肤色奶白,卷发乌黑。
衡锦快步走上前,俯身撩起红色纱袍,见天宝的右下腹上缠裹着纱布绷带,“什么时候他能醒来”
“再有半个时辰吧,你们刚好可以用个午午饭,饭后天宝就该醒了。”唐怡及时将已到嘴边的午膳改为午饭,“阿鸾,我已经派人去你府上通知了,你不用担心鱼儿。”唐怡知道明霄不会先行离开,必会等到天宝醒来脱离了危险,“李氏也别抱着虫儿了,将他和天宝放在一起吧,这样孩子可以睡得踏实些。”
李氏抬眸看着明霄,明霄笑着点头,“愁眉和双喜轮流在偏厅看着两个娃娃,李氏赶紧去用饭吧。”
唐怡走到门口拉动金铃,一位婢女走进外厅,“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将午饭就摆在这厅里吧,我陪着萧公子和衡先生一起用饭。”唐怡早已看出这位衡锦非同一般,明霄对他的态度也颇耐人寻味。
衡锦这一上午被天宝折腾得身心俱疲,此时也真的饿了,听到唐怡细心的安排,也就自然地同意了,他好像还从未如此随和过。
不一会儿,饭菜就陆续端进来,摆放在紫檀镶云石圆桌上,样数不多,却非常精致,俱是蜀菜与夏馔相结合的风格。
明霄和唐怡早都习以为常,衡锦却吃得大快朵颐,差点忘了餐桌上的斯文礼节。他获救后的这一年多来几乎天天吃大漠上的腥膻食物,有时甚至必须生食牛羊肉,或是吃梆梆硬难以下咽的肉干度日,此时见了久违的家乡风味,真恨不得将舌头也吃下肚。
唐怡和明霄见他明明意犹未尽,却又尽力维持礼仪,都有点惊异,也有点唏嘘,此人布衣粗袍,气势迫人,却又意外地隐含腼腆紧张,仿佛是被深埋在灵魂夹缝里的一点光明。
“秦夫人也是蜀人吗”餐毕喝茶时衡锦才开口说话,他依稀记得曾有个人反复叮嘱他阿衡,食不言,寝不语。
到底是谁呢
第15章 无猜
“秦夫人,衡公子醒了。”
唐怡刚要答话,就见愁眉从偏厅里匆匆走了出来,大家听了他的话都一起站起身向偏厅走去,“衡先生,我是蜀人,老家在蜀中。”唐怡礼貌地回答。
“哦好地方,山岚峻拔,川流秀美。”衡锦口中称赞,心里微跳,大蜀的山山水水他都了如指掌,记得清清楚楚,为何他唯独忘了他自己
大家走到床前一看都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