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此地,我替你找到真正的清绝,而你也助我解开心中迷惑”
太子虽然力竭,却仍辩驳道“你不是清绝不可能我怎会忘记你的样貌即便转世我也认得”
“这便是我之疑惑,为何你一口咬定,我便是你的清绝”既已寻得禁忌之地,阳卿分出一半金霏,帮他护持涣散魂魄,谆谆善诱道“我已释出善意,希望彼此互信。况且你我魂魄相连,我之心思动念便知,若我真是害你之人,那就拖我一同魂灭”
良久沉默,太子忽然道“好,就待真相揭晓,本宫也确实好奇,怎会有了这处禁地为何本宫从未发觉”
一念缘起一念缘灭,黑雾之封应声散去,从不敢揭开的一幕,宛如仙镜照出本宗
“什么太傅太穷进了乐坊都归我管,叫你干嘛就得干嘛”原本小小的乐司,在眼前耀武扬威,嚣张道“跪下,把鞋头 tian 干净,看我这一脚的泥,宫口小道也不找人去修。”
“清绝,教本宫弹奏那曲凤求凰,可好”太子趁着四下无人,褪去人前的伪装,浪语调戏道“本宫也想效仿相如,一曲换得美人而归”
“朝中大臣素位尸餐,父皇仁厚下不了手,就似对那太傅一家,也就只是充军发配。”数十条人命,一族之沉浮,拆骨肉亲情,背人处的太子,交代刑部侍郎, yin 险道“挑个难行的路,要让太傅知道,任重而道远呀”
“绮家宅子靠着前街,倒是可以改为驿馆,本宫明日便去请奏,看父皇是什么意思”太子停下脚步,瞅着陪行官员,正色吩咐道“绮家东西清点出来太傅家私自然丰厚,本宫这次亲自过目,让底下人不许藏私,一样一样全归国库”
“清绝向来恪守分寸,定是你们从旁怂恿绮家不过几名罪囚,死了也是遵循天意,要你们打着本宫旗号,兴师动众寻尸敛入”侍卫跪在阶前,太子沉着脸道“这次本宫饶过你们,下次再敢自作主张,自己拿剑抹脖子去”
“兄长,此地已是驿馆,使臣才能出入,勿让小弟为难”绮家之宅沦为驿馆,绮家子孙沦为门人,唯唯诺诺厚颜嗟食,哀求道“兄长,即便让你进去看得,也是无济于事徒增伤感。况且月梅又有身孕,一家老小终须养活,砸了差事怎生得了”
“渭之兄,你在天之灵睁眼瞅瞅,你这孙儿做得丑事,坏了你们绮家的名声”喝醉了的御史大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绮家都是以才侍君,到你这里以色侍君,把你祖父的脸都丢尽了”
“绮公子,传天子口谕,要您安心上路”诓他入阁的太监们,露出了狰狞面目,一拥而上捆绑结实,扔进冰窟犹在叫骂“呸,不好好做你的奴才,竟然想要勾引太子,一个奴才肖想什么那是太子妃才有的福分”
“亥时已到,关闭宫门”主殿那边传来动静,合卺之礼已经完成,廊下灯火次第熄灭,大总管讪讪陪笑道“殿下今夜必须留宿,要不然明个一大早,消息就会传遍朝野,指不定出啥乱子。”
“丁字牢第六间公子请放心,侍郎和家臣,活不过今夜”大将军的眼线,递上一卷密信,低声道“大将军说公子此计甚妙,没想到您能牺牲月家,成便砍断太子一臂,且又加深父子矛盾,借刀杀人实在妙哉”
“父皇越发昏聩,不是听信方士,便是相信谗言,甚至以为本宫”太子托着额头,言又止半晌,疲惫道“清绝,本宫带了坏消息,月将军他”
“公子,黄庆当即叫出药材名字,连同它们习 xing 都很清楚”大将军的眼线,借着添香的机会,轻声禀告道“小的还探听到一件事,有天夜里大总管亲自来找他,随后他就被调到灶房,专门负责替公子煎药许是公子知道太多,让太子觉得留您危险,是以在药中做了手脚”
记忆寻到此处,已是摇摇坠,宛如天崩地裂。太子惊愕之中,嘶声道“不对,本宫的记忆,怎会是”
接下来的一幕一幕,更是让人难以面对
“公子,一切如您所料,大将军直奔大殿”属下兴冲冲禀告,掩不住钦佩之色,躬身道“弓箭手已埋伏,只待公子命令,便依前计执行”
“啊”被烙柱贯穿的太子,在地上苦苦挣扎,残缺手掌画出字,一遍又写一遍,都是同样名字清绝、清绝
“启禀皇上,吉时已到”更换祭服走出南门,文武百官跪在阶前,皇坊奏着祭天乐章,礼官捧着祭文念道“皇帝谨遣御笔令周生,至祭于皇帝轩辕氏”
“皇上请看,针未变色,说明体内无毒”太医随即用银针,沾另一滴血作验,银针很快变颜色,回禀道“此针陨矿所冶,天下仅有六根,能验纤毫之毒。”
“皇上,礼部为选妃一事,再次请奏”亲信递上奏折,壮着胆子劝道“皇上,文武百官已有微辞,不立后妃何来子嗣”
“老朽乃前朝之臣,忠臣不侍二主,即便当庭杖毙,也休想老朽入朝,对你俯首称臣”年迈的太傅站在跟前,用颤巍巍的拐杖指着,骂道“老朽愧对祖宗,又负太子深恩,只当绮家已亡,豳邑唯有齐氏”
至此已是信念崩塌,灵识之内地动山摇,太子用难以置信,颤抖声音喃喃道“是我我是”
是我、我是,早已忘却的真相,随着错乱的记忆,一步步根深蒂固;清绝、清绝,恨了百年的人,原来竟是自己,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尘封的记忆,已经快到终章
年少太子跪在床前,皇帝躺在病榻之上,虽是中年却已衰老,看空一切眼神茫然,交代后事道“朕之一生汲汲营营,为仇为权为拓疆土,操心劳神定波平澜,但终究是人力有限,绘不完那幅盛世鱼龙图了”
龙辇抬进前朝废宫,颓倾宫墙荒院空屋,燕在廊下筑了泥巢,覆盆子早已连成片,朱果饱了鸟鼠之腹。
等龙辇抬到池塘边,病危皇帝抬起眼皮,昔日葱葱郁郁的墨竹和绚丽似锦的红鲤,已在那场兵燹之乱中消亡。
“太子,你可知道,朕终归是不后悔,不毁旧地如何立新”皇帝一眼找到鸳埙,当初扔下的位置,重握在手倒是一笑,过后又闭上了眼睛,昏沉沉道“即便当初没有误会,朕又如何能放心呢朕终归无法相信太子,而太子也不曾懂过朕”
随行御医听得发憷,太子留在京畿监国,这声太子是在唤谁皇上怕是病入膏肓,这一刻似回光返照
空荡荡的朝阳寝宫,即便接驾官吏清场,梁上仍飘残余蛛丝。
皇帝指向某一处,龙辇便停在那儿,随后宫门关起,连御医都被赶出了
脚旁的青砖透黑,昔日消磨了血肉,而今被血肉消磨。
“殿下虽然伸出援手,但映入清绝眼中的,唯有一个残酷真相,当权者能主宰别人,失权者被践踏凌辱”
“与其说为复仇而自荐枕席,不如说清绝羡慕殿下极权,渴望有朝一日与君相同,但这皇位又岂容分享清绝不甘只做谈琴写词的娈宠,想亲手绘一幅盛世鱼龙图,却不是作在殿下的玉案上,而是落在绮月皇朝的疆域版图里”
“殿下何尝懂过清绝清绝如何能信殿下清绝希望殿下牢记,国仇家恨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