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动声色,和纪悠并驾齐驱在队伍最前端,过了城门,才问纪悠“你正常营商,为什么入城还要孝敬银子是不是因为你是洛水商队”
纪悠耸耸肩“我们洛水当天靖属国十几年,孝敬的何止这些这也不是只针对洛水一国,凡属国商人要在天靖国内做买卖,入境前就已经先交足了赋税。这些看门的,无非顺便揩油罢了。”
“这些看门狗,也就是看准我们属国好欺负,才敢明目张胆勒索。”那中年男子跟在后面,忍不住悻悻插话。
“老唐,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纪悠安抚中年男子,眼珠一转,透着股子精明的商人相。“反正被敲诈多少,我们狠狠地从天靖再赚回来就是了。海城,你说是不是”
雷海城淡淡一笑“没错,羊毛出在羊身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纪悠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再看向雷海城时眼神带着惊奇“海城,听你这么说,你对做买卖也挺在行的吧”
“我不会。”雷海城回答得干脆。
纪悠呵呵笑了两声,明显不信,不过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商队入城后,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停在间气派不凡的青瓦大宅前卸货。
纪悠跟雷海城解释“这是我洛水国在天靖京城设的舍馆,专用来招待庇护洛水在天靖的商人旅者。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几天,等交割完这批货物,采办新货后再去天靖下一个城市交易。”
这大概就是现代使领馆、驻外办事处之类的雏形了。雷海城略略一看,下了马,却没有跟纪悠进去,将缰绳交给纪悠“既已到京城,海城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别过。”
“你要走”纪悠大感意外,见雷海城嘴角微翘,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脸一热,道“那你住哪家客栈我晚些去找你”
雷海城一口回绝“不必。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若有缘自会再见,不用强求。”
他心底已经将纪悠视为朋友,因此不想再跟商队待在一起,以免商队将来受到牵连。
纪悠知道雷海城说得不错,但终究不舍得与这奇异的少年就此作别,还想挽留“海城,你要办什么事不如让我帮你我在京城也认识些人,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杀人。”冰冷简短的两个字,截断纪悠的喋喋不休。
“啊”他看着雷海城脸上的表情,绝不像在开玩笑。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
“我来,就是为了杀人。”雷海城轻笑着转身,踩着冰走出了纪悠的视线。
“”标枪一样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纪悠仍然呆立风中。脑海里,还晃动着雷海城转头那一瞬间的眸光
冷静异常,深沉不见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冷冽
离开了洛水舍馆,雷海城在覆盖白雪残冰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还在春节里,大多数铺子都未开门。路上行人稀疏,只有数名衣衫单薄的货郎摇着鼓穿巷吆喝。这时候就出来讨生计的,也大多是这些穷困潦倒的小贩。
雷海城用身上不多的铜板跟小贩买顶竹笠,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馒头落肚,他也已经远远绕着宫城走了一圈。
跟从历史知识里了解到的宫城布局差不多,四方工整,高墙将数十座大小宫殿围住,外面环绕护城河。高墙四面各有一道城门,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与外界连通。
现在是白天,铁铸的吊桥横亘河面。雷海城老远望去,海碗般粗的铁索和巡逻侍卫的盔甲长矛在冰雪反光下濯濯发亮。
夜晚吊桥就会收起罢。他眯起眼,度量了一下护城河的宽度,不过五丈,泅水过去易如反掌。
在曾攻克摄像监控、红外线警报网、ic智能辨认等科技防御手段执行过各类暗杀任务的雷海城看来,这种程度的防御措施根本连起步水平也算不上。
古人的军事防御工程果然太过简陋。他微笑着压下竹笠帽檐,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去。
以他的经验,午夜至黎明之间,绝大多数人的睡眠都达到最深程度,警卫人员的警觉 xing 也最低迷。他喜欢选择这偷袭的最佳时段出击,但不是今夜。
在找冷玄之前,他要先解开自己心里一个疑团。
第14章
深夜。月亮隐现云层中,天净星疏。
雕梁飞檐的府邸,如头猛兽蹲伏黑暗中。仅有“澜王府”的牌匾在雪光下反 she 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条人影伏卧墙头,屏息注视着庭院里巡行的侍卫。
这个姿势一直维持了半柱香,确认了侍卫行走的路线和交叉空隙后,雷海城才凑准两队侍卫交错走开的瞬间,像只轻灵的狸猫跃落庭院,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身上,穿着自己设计的紧身迷彩服。当时一共做了两套,这一套以白、灰、土黄等颜色为主,适合于冬季行动,连扎头发的发带也用了同样的颜色组合。
这种迷彩服,当然比不上雷海城以前用惯的镭 she 幻影衣,不过想想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也只好将就。
猫着腰在花丛假山里灵活穿行,直到慢慢接近前方那座建筑最气派,还透出灯火的屋子,雷海城停下脚步。
视线顺着大理石的台阶而上,华丽的雕花木门半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人走动时的衣摆波动,却听不到屋里人在说什么。
门边的亭柱下,一个侍卫正手握腰刀站得笔直。两眼却有点惺忪无神,显然已值了半夜犯悃,伸手捂嘴打着呵欠。
就在侍卫仰头眯眼打呵欠的时候,雷海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扑上去,狠狠一记手刀砍上侍卫后颈
轻微的,动听的颈骨折断的声音。
侍卫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如泥,被雷海城拖进台阶下的灌木丛里。
这里只安排一个人站岗,守卫似乎太薄弱了点。雷海城觉得有点不合常理,但也没想太多,潜身入屋,闪电般躲入一大片垂地纱帐后。
悄然从纱帐缝隙里望出去,屋子四角青铜兽炉里香烟缭绕,中央地面铺着大片雪白的柔软毛毯,上面摆了张长条汉白玉茶几,点着烛台。
一把玉壶,两只酒杯。一只比玉壶更白、纤若无骨的手正慢慢往银杯里斟着琥珀色透明的酒水。
也只能看到一只手,因为斟酒的女子跪坐茶几边,全身裹在黑色的长袍里,面上也蒙着层黑纱,仅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秋水明眸。
雷海城懂得鉴赏美丽的事物,也包括美人。就凭这一只手,一双眼,他已可以想象这女子若摘下面纱,必定风华绝代,艳惊四座。
不过,他今夜潜入澜王府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澜王冷寿为什么要派人在子元江擒拿他这曾在金殿上出言袒护他的男人究竟是敌是友雷海城决意要弄个水落石出。
他不想让任何枝节阻碍他进行刺杀冷玄的计划。
终于,那不住走动的身影停在茶几前,烦躁地接过女子刚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低声长叹。
此时的冷寿身穿软袍便服,完全不似雷海城在金殿上所见那样意态风流,反而眉心紧锁,透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