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通,这威风凛凛的魁梧男人居然也是旱鸭子一只吃了几口水后已经半昏半醒,只知道紧抓住雷海城不放,让雷海城游也游不快。
狼狈不堪地躲过袭来的分水刺,却躲不过后面的一记铁鞭偷袭。背上火辣一疼,周围的江水立即变红。雷海城忍痛,用力蹬水,托着湛飞阳的脑袋浮出水面,奋力游动,江面劈开条血线,直冲对岸。
那两个艄夫似乎想不到雷海城受了伤,还有如此爆发力,竟被他落在身后。
眼看江岸在即,雷海城将湛飞阳用力抛上岸,自己正要爬上去,脚上猛然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整个人沉了下去。
“海城”湛飞阳大吼,伸手去抓,却抓了空。
下一刻,雷海城已被卷到江心,乌黑的长发在水面散了开来,很快便被江水吞没。
一缕血红,从湛飞阳眼前,急遽随迅疾的江水消失下游,只剩那只无人驾驭的乌篷木船,随波逐流。
脑海瞬间空白,他死死盯着奔流不息的大江,褐棕色的眼珠仿佛快渗出血来,浑身颤栗。
“雷海城”
像野狼濒死前发出的凄烈狂嚎,撕裂了长天。
第12章
纵使隔着江水,雷海城依然听到了湛飞阳的狂吼。如果可能,他很想扯住湛飞阳的衣领对吼回去
他落在现在这地步,还不都是湛飞阳一手造成的要不是看见湛飞阳真的快淹死了不像在使苦肉计,他简直要以为湛飞阳跟人串通起来害他。
不谙水 xing ,还敢渡江,这匹笨狼怎么当上主帅的还是这异世的人都没有练习游泳的概念
上次是明周,这回是湛飞阳。雷海城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里五行犯水,怎么每次能脱围时,总会为了要救身边的旱鸭子把自己赔了进去
倘若能逃出生天,他决定,以后见到江河湖泊一定退避三舍。
不过眼下的情况已极不乐观。
缠住他脚的皮索很牢固,握在一个浑身穿紧身水靠的人手里,拖着他不住往下。另一个同样打扮的人也手持皮索,套住了他的腰。
真正伏击他的,其实是这两个一早就潜入江中的家伙。两个艄夫只是引他和湛飞阳上钩的饵。
xiong 口被水压得越来越闷,求生的本能却在生死关头特别强烈。雷海城扯住腰间的皮索猛力拽,将那人拖近身边,匕首飞快插进那人心口。
那人压根儿没料到雷海城强弩之末,还有力气反击,哼也没哼便已一命呜呼。
雷海城拔出匕首,血大量涌出,眼前猩红一片,他凭着之前判断的方位割断了腰间和脚上的皮索,双足一踩水,想冒出水面换气。头顶刚露出江面,大腿一沉,被人紧紧抱住又拖了下去。
透过血红的江水,他勉强看清是那个年长的艄夫。
yin 魂不散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劲贯右臂,匕首朝那人脊背猛插下去,直至没柄。
憋到现在的一口长气再也守不住,江水从口鼻冲入,冰凉彻骨,意识渐渐模糊消失
冬风 yin 冷如刀锋,刺割着肌肤。阵阵寒意终于让雷海城缓缓地睁开了酸涩的眼皮。
他还活着。
身下是片泥泞松软的浅滩,一半斜伸入江中。显然,他是被江水冲上这小浅滩,捡回条 xing 命。
抹了抹口鼻沾染的泥沙,他试着站起,才发现那艄夫的尸体仍紧抱住他大腿,也一起被冲了上岸。
真是个尽忠职守的好杀手雷海城啐掉满嘴沙,拔下还插在尸体背上的匕首,蹬掉了那具尸体,坐在浅滩上喘息,顺便理下头绪。
面前白茫茫的只有大江奔腾,按照这水流的速度和天色来看,他少说也被冲了几十里。
雷海城不以为凭自己目前的体力能支持双腿走回那摆渡亭,而且湛飞阳是否还在原地逗留也是个未知数,遇到那三个跟踪者的概率倒相对大很多。他回去无疑自投罗网。
但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如果他是那两个杀手,一定会循着下游找到尸体才罢休。
得尽快离开江边,他收起匕首,将艄夫尸体上的杂碎东西都掏了出来,然后把尸体推进江中,免得搁在浅滩上让人起疑。
搜出来的东西有几块金锭碎银、一个类似发 she 袖箭的圆筒,不过最引起雷海城注意的是块椭圆腰牌。
黄金质地,是个有钱的主。腰牌正中锩刻着三个字,虽然这字体跟雷海城熟悉的港台繁体字有些许出入,但详了一下,应该是“澜王府”。
澜王冷寿雷海城捏着腰牌,有点错愕。在绸缎庄的几天里,他也向湛飞阳大致问过那晚金殿上的人员情况,得知那个寿皇叔是天靖国冷玄之下最有权势的澜王。
他一直以为追踪的人和杀手是冷玄派来的,眼下看来,却想错了方向。怪不得那几个杀手只用皮索来对付他,显然志在生擒。若换了冷玄的手下,恐怕一上来就是杀招。
只是澜王捉他,究竟有何企图
雷海城愣了片刻,知道暂时找不出答案,不再浪费时间,收起那些东西。举目四望,远处十来间低矮茅舍映入眼帘,隐约听到犬吠。
他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衣服也得借火烤干,如果再有碗热乎乎的米饭祭下五脏庙,就更好了。
暮色降落时,雷海城走到那个小村庄路口,敲开了一户农户半掩的柴扉。
应门的是个稚龄童子,头扎冲天辫,怯生生地转动眼珠,望着一身拖泥带水的陌生少年。
“ 小弟di ,我不是坏人。“雷海城露出最温柔的笑容,“我乘的船在江里翻了,能让我借个火烤下衣服吗”
童子看着雷海城的笑容,已经忘了说话,身后一个老妪颤悠悠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进来吧,小哥,冻坏了身子骨就麻烦了。”
“谢谢大娘。”
老妪姓温,老伴早已过世,儿子也在年前被征了兵攻打西岐,战死疆场。儿媳迫于生计改嫁异乡,只剩下老妪与孙儿相依为命,靠同村人接济,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这村子还有几户人家与温大娘家处境相似。雷海城几天下来,已跟村民很熟,从村民口里得知,此地位于子元江下游,离他落水的地方相距几乎有百里之遥。这里虽有大江流过,奈何土质贫瘠,庄稼收成一向不好,村子原有几百户人家,渐渐都迁移别处谋生,只剩下些孤老不愿背井离乡,还守着这片土地。
他将从尸体上搜来的金银都给了村民,让他们拿去市镇兑换成铜钱分到每户人家帮补生计。腰牌上刻有字样,就没有给村民以免为他们惹来是非。村人民风淳朴,受了他的财物个个感激,均对他十分恭敬。
雷海城见这里山高皇帝远,正好安心在温大娘家住了下来养伤调养。
他背上被铁鞭抽的伤口只是皮肉伤,很快结起疤。一天洗完澡后心血来 chao 脱光了衣服数伤疤,新旧重叠,长短深浅,没一千少说也有八百,在肚里将冷玄臭骂一通后反而哈哈一笑。
他一直嫌尘烟的身体过于纤细,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倒替他增添了不少阳刚之气。套用以前教官鼓励他们的名言伤疤嘛,就是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