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终于也是完全的没了主意“他是那个什么陆院长的儿子,恐怕是不好打发的。”
金世陵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泪眼婆娑的凝视着金世流“怎么办啊二哥”
金世流低下头,开动脑筋茫然的思索着,半分钟后,他抬起头,一颗心也是砰砰的乱跳“老三,你还是暂时离开南京躲一躲吧陆家不会善罢甘休,爸爸那边也一定要大生气。不管陆家那位是死是活,你得先避避这个风头”
金世陵愣呵呵的点头“是,我离开南京,这就走走哪儿去”
金世流惶惑的同这三弟对视“要不然先去火车站瞧瞧”
陆家大少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当时那一倒,无非是让枪声给吓了个跟头而已。但这足以让爱子如命的陆院长怒发冲冠了。
陆院长的怒发冲冠带有转移功能,可以直接影响的金元璧暴跳如雷。金元璧正在四处拉拢力量同桂氏做斗争,尤其是要同陆院长这种实权虽有限,可名声却极大的人物合作。哪晓得花费许多心思,陪了许多小心,刚把他从桂如冰那里挖过来了,自家老三却差点把陆大少爷当街毙掉。这种事情,将心比心,的确是任何父亲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金元璧在城北公馆内摔了三个假古董花瓶之后,放出狠话,说要把家中这个逆子宰掉扒皮只要让自己见着他了,就一定不手软,当场就宰,当场就扒
他说这话时,保养良好的英俊面孔呈现出了一种扭曲的状态,瞧着很是可怕。金世流不消说,就连金世泽都有些被骇住了。一时离了父亲眼前,金世泽对金世流低声道“给老三打电报,让他千万别急着回来,老爷子这是要吃人哪”
金世流连连点头“是,正好文仲这就要去了,让他顺便再带点钱。”
“那就让他带话去好了,也不必特地再打电报。老三这回也该多受些折磨活了二十来岁了,这样不懂事”
第10章
杜文仲提着个皮箱,从北平火车站下车后,便雇了辆车,直奔金家老宅。
金家老宅可是套有年头的房子了,因为常年的无人居住,所以无论里外,瞧着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黯淡。杜文仲站在门前的阔地上,见眼前乃是四柱落地,一字架楼,大门虽是朱漆的,可是颜色已然陈旧的很了。门楼下的号房自然是空置着的,而往里走过一处敞大院落,便能见到一座中西合璧式的二层楼房这还是在民国八年时建起来的,那时看着,可是相当的摩登阔气呢。
楼房后面,还有大片的院落花园。可是因为看房子的只有两名老仆,照顾不了许多,便把这楼房之后的院门锁了起来,让里面长久的荒芜下去了。
杜文仲进门之时,并无人招呼,他便径直的往里走去。快到楼房门口了,才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迎了出来,咳嗽气喘的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杜文仲站定了,先打量这老头子,见他年纪虽老,一身的青布衣裳倒是干净整洁的,胡子头发也修的齐整,便起了一分好感,和颜悦色的答道“我姓杜,是三爷手底下的人,刚从南京来的。”
老头子听了,当即堆起笑容道“三爷在楼上呢,我带你去见他。”说着弯腰驼背的转身进楼,把杜文仲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前,先敲了敲门,然后隔着房门,扯着苍老的喉咙禀报道“三爷,南京有人来了。”
等了秒钟,金世陵从里面把房门打开了,见门口站的是杜文仲,登时就眉尖蹙起,双目含泪,梨花带雨的唤了一声“文仲”
杜文仲对于这位表弟,并没有什么好的感观,然而只要一见他抹眼泪了,那就立刻被同情心击倒,把他那些恶劣事迹全部忘怀了。又见不过是离家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然瘦成了瓜子脸,头发软软的覆在前额,乍一看倒像个打了前刘海的姑娘。至于周身的衣裳,也是褶皱邋遢,无形中就散发着一股子狼狈之气。
杜文仲满怀怜悯的走进房内,见那老仆已然默默离去了,便关门放了箱子,说道“三爷,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金世陵含着两泡眼泪,楚楚可怜的发问“姓陆的怎么样了听二哥的电报上说是没死,这么多天了也没人给我个信儿,我的心一直悬着呢是谁让你来的爸爸是不是又气死了他让你带我回去吗”
“三爷放心吧,陆大少爷什么事儿也没有,已经回上海了。但是陆院长因为这事,同老爷闹了很大意见。老爷气的要命,大爷二爷都说让你先不要回去了,等老爷过了气头再说。”
金世陵向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坐在那硬板床上,失魂落魄的说道“没事就好,总算不用我给他偿命了可是我得在这里住多久啊文仲,昨夜里下大雨了,那雷打的,震得这玻璃窗子嗡嗡的响。我吓的半宿都没敢合眼。”说着他抬起手抹了抹那双泪眼。
偏巧杜文仲是个眼尖的,一眼觑见他那手上一块块的红肿起来,便以为是蚊子厉害,顺嘴说道“三爷,一会儿我想法子给你这房里装上纱窗子,瞧你这手,都被蚊子咬成这个样子了。”
金世陵听了这话,愈发委屈的抽噎起来,把两只手直直的向杜文仲伸去,以供他参观“哪儿是蚊子咬的呢这是洗衣裳洗的这宅子里就两个看房子的,七老八十的,我不忍心支使他们伺候我,身上的钱又快花光了,连个佣人都没法找别说这个了,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对付来的,天天吃腌黄瓜呜呜呜”
他是越说越悲,腌黄瓜乃是他那悲伤的顶峰,所以他到此打住,认认真真的痛哭起来。杜文仲没想到他说嚎就嚎,倒有些手足无措,又见他涕泪滂沱的不像样子,只好先弯腰站在他面前,掏出手帕给他胡乱的擦了擦脸,然后出言安道“三爷,别哭了。大爷这回让我给你带钱来了,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咱这就出门去办,好不好”
金世陵没有理会他,由着 xing 子嚎啕了一分多钟,直到哭痛快了,才抽抽噎噎的收了眼泪,抬头问他道“带了多少钱啊”
“五千元。”
金世陵吸了一下鼻子,那张花猫似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笑容“好极了我们先去德国饭店吃上一顿,然后晚上好好的逛一逛不成,我这身衣服太脏了,没法儿出去见人算了,先吃饱肚子再说吧”说到这里他向后仰了身子,以手撑着床,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齿来“哎文仲,这么多日子没见着我,你想我没有”
杜文仲见他又流露出这样一种放荡态度,顿时就把方才的柔情全部付于流水了。
当晚,金世陵在西餐馆子里大吃了一顿,然后去法国公司买了几身新行头。至于香水、雪花膏、生发油等物,自然也不能缺少。杜文仲跟在后面,胳膊夹了几块英国料子,又随他去了金宅附近的成衣店制西装。金世陵这些天来,一直战战兢兢,住在那老房子里就有如坐牢一般,不但身体上痛苦,而且因为随时准备着要去给陆大少爷偿命,所以精神上也很受折磨。如今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但重见了天日,手中又有了余钱,自然就要把先前的那种生活尽快的恢复起来。
在成衣店量好了身材尺寸,金世陵因为 xing 子急,所以加倍给了工钱,和那裁缝约定明晚先来取一套西装,余下的可以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