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生路还不如死路。”
李清醪把手搭在叶青盏的肩膀上,轻声喟叹“被我杀了的人,大多数都没留下什么痛苦,而被我放过的人,如今能安然活着的,恐怕也没剩几个了。可惜啊,你偏偏走上了后一条路。”
秋燕辞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他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水米未进,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胸口也一直闷痛恶心,心肺都像是被碾压过一样。
叶青盏果然料到秋燕辞醒来就会去找他,特意找了他哥跟秋燕辞解释。他本以为,秋燕辞是个明事理、能听进去话的人,只要叶微澜把所有因由和考虑都说给他听,他就会冷静下来,让叶青盏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一切,解决他留下的祸患。
叶青盏没看错,秋燕辞的确是遇事能冷静分析,用最妥帖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但他忽略了这件事的主角他自己。只要和自己有关的一切,秋燕辞仿佛都失去了理智,只凭发昏发疯的头脑意气用事,所以,叶微澜没说两句话,就被秋燕辞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叶微澜想拦,根本就拦不住。
叶微澜本来也不愿意多管,他只要保护好叶青盏的安全就够了,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秋燕辞跪伏在地上,胸腔的震颤引起他阵阵呛咳,血腥之气顺着喉咙直冲而上,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内息,强迫自己先休息一下,不然还没等他找到叶青盏,自己可能就先死在半路上了。
渡水帮的“老窝”在徜徉山附近,离清平城有一段路程,秋燕辞日赶夜赶,才堪堪赶到徜徉山的山脚下,他不敢去想叶青盏此刻在哪、怎样,他怕自己越想越恐怖,越想害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命赶到他面前,把他牢牢地护在身后。
不到片刻,秋燕辞气稍微喘匀了一点,就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跨上了马,发抖的手狠抽马臀,催促着身下的马疯狂往前赶路。
不要有事,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我也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永远陪着我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事秋燕辞咬了咬牙,他宛如绷紧的弓弦,时刻就要迸发出力量。
徜徉山长年有人驻守,毕竟李清醪在江湖上树敌众多,要杀他的人比比皆是。李清醪本人不太在乎是不是有人要杀自己,反而担心有人会在自己这里尝不到甜头然后拿李映墨下手,所以对于自己和弟弟的窝,他还是非常上心的。
秋燕辞的马蹄声离得老远,就已经被守山的人听到了,他们纷纷提高警惕,备好武器做好防卫。只见秋燕辞一人一马由远及近,那速度简直要把马累得口吐白沫,领头人皱眉大喝“什么人这里是渡水帮地界,想活命的赶紧绕开走,别等我们动手”
秋燕辞充耳不闻,手中马鞭挥舞得只剩残影,身下的骏马发足狂奔,眼看就要到严阵以待的一排人面前了。
领头人怒骂一声“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我说的你没听见吗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眼见秋燕辞不为所动,领头人气得抽出腰间砍刀,挥舞着冲向秋燕辞。其余人见状,井然有序地排好阵型,一队人守在入口,一队人跟着领头人互相配合着提刀上阵。
秋燕辞眼看着那柄刀朝马腿横扫而来,他用尽全身力气调转马头,手拍在马背上一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马嘶鸣着朝掉转的方向发足狂奔,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秋燕辞身体还在半空,倏地从腰侧抽出长剑,抵挡住再次砍过来的大刀。
领头人是个魁梧大汉,天生神力,一柄大刀重逾百斤,被他挥舞得得心应手,兵刃相撞之间,秋燕辞还未好利索的内伤瞬间被激发,心肺开裂一般疼痛起来,口中尽是血腥之气。他的剑险些被震得脱手,虎口都开裂了,顺着剑柄流下汩汩鲜血。
秋燕辞咬紧牙关,他现在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与领头人交手几个回合后渐觉体力不支,他心急如焚,在外面多耽误一刻,叶青盏可能就多一分危险。他一边和那些人缠斗,一边说道“先住手我我没有恶意我是来找李清醪的”
那些人丝毫不理会,领头人冷笑一声“想见帮主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他连砍几刀,刀刀狠辣 y 毒,秋燕辞吃力地躲避,还要应付其他人的攻击。他简直心力交瘁,没办法,都怪自己太冲动没有冷静下来和他们说明来意,才让他们对自己这么有敌意。秋燕辞又喊“我是李映墨的救命恩人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
说着,秋燕辞收了剑,身形极速后退,站定之后,竟一动也不动,直挺挺地看着那把刀朝自己挥舞过来。
领头人愣住了。李清醪平日里把李映墨当命根子一样,这一点渡水帮里上下老小人尽皆知,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他是李映墨的救命恩人,那自己要是伤了他,惹怒了李清醪,那下场真是比死还可怕。
领头人连忙命令众人“都住手”他极力收回刀势,几乎用尽力全力才把刀堪堪停在秋燕辞的耳畔。他吓出一身冷汗,眼睛瞪着秋燕辞,心里又愤怒又后怕。
他顺势把刀刃贴在秋燕辞的脖子上,上下打量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就进去问问。我姓秋,想必李清醪已经知道了。”
领头人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疾跑去李清醪那里询问了。秋燕辞忽略颈边冰凉的刀刃,他的心跳如擂,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把叶青盏揪出来,然而理智让他不得不停留在这里,承受着等待凌迟一样的心惊胆战。
没过多久,那人就回来了,他着急忙慌地跑到领头人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领头人听了,眉头都要打结了,说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