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放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但周凡大致可以猜得出来，那应该是一束蓝色的花朵。那束花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香气，周凡将破败的植物摘出来，虽然没有香味，却另外有一种腐坏的甜美气息。
周凡毫无怜惜的将枯萎的植物扔进了垃圾桶。
“你不会是要把你买的永生花插进我的花瓶吧。”原本已经闭上眼的腾飞，竟然又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凡的动作，稀疏的眉皱了起来。
“不行吗买鲜花有什么意义，过两天就又会枯掉。来看你的人那么少，下次能看到鲜花的时候，说不定你的骨灰都凉了。哪怕没有味道，至少能看到漂亮的颜色吧。”周凡利落地将那束美艳的蓝色郁金香的包装拆开，花束像是公主的裙摆一般散开，蓝得炫目。
“虚伪的美丽又怎么样呢”腾飞吐出这样一句，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满头的白发，皮肤却相当地光洁，眼皮上连丝毫的褶皱都看不出来。
“还是舍不得死吗，你这样看上去真是恶心。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周凡的唇角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怕床上的人听不见似的，慢慢地靠过去，很近很近，“下次应该就是在你的葬礼上见了，我亲爱的舅舅。”
腾飞猛地又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如锋芒刀刃般锐利，在接触到周凡如冰的视线后，眼中的光又颓然地熄灭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脸皮都在痉挛般地颤抖。
周凡只是微微笑着，那笑意未达眼底，他轻轻地帮腾飞把被子整理了一下，将花瓶放在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长得是不是特别像我的父亲”周凡轻轻地哼起歌，歌的旋律古早而优美，并不是现在的流行歌曲。
只能躺在床上的腾飞，却像是痴了一般地看向哼歌的周凡，充满生命力般地炽热视线一遍遍地舔舐。
周凡哼完歌，转身就走向门的方向。
“你就在床上边苟延残喘，边赎罪吧。”
周凡刚走出来，就看到秦越站在门口，沿着地上的方格边念念有词边蹦着格子。少年的头发似是有些乱，前面还有一绺顽皮地翘起，随着他蹦跳的节奏，一晃一晃。
笑容不经意地爬上了周凡的唇角。
“秦越，走了。”
“来了。”秦越马上回过头，向着周凡的方向奔来，欢呼雀跃得像只雏鸟，到了周凡的身边又黏住一般蹭了过来。
这次周凡倒是没有推开他。
“咦，老师，你这次没有躲呢”他惊讶的问道。
“你希望我躲开”周凡斜视他。
“老师是不是也被我打动了”秦越拙劣地抛了一个媚眼过来，像是眼睛抽筋了一般。
“待会你就自己回学校，我还有事。”
“唉老师好过分，你今天休息，能有什么事”
“当然是成年人的约会了，小孩子没必要知道。”
“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也会有长大的那一天”
“哦，那就等你长大了。”
第89章 最后的故事4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周凡开车，秦越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现在天气温和，非常适合户外运动。在室外活动的人相当多。阳光灿烂，但是并不热烈。
“老师，你明天也休息吧”秦越转过头，期待的眼神看向周凡，他随后又转头望向车窗外。那里是新建的体育场，地面新铺的电子塑胶网球场红绿相间颜色鲜亮。秦越一直看着，直到体育场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是休息日，但是我不打算休息。”周凡大约知道他的意思，但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想法。他不想给秦越没有结果的期待。
“唉为什么，老师，你每天工作得那么晚，休息日就该尽情地放松啊，这叫张弛有度”秦越歪着脑袋，伸长手臂做出挥舞的动作，也真是难为他被安全带绑着还那么不安分，“我们去打网球吧”
“网球吗”周凡没打过网球，如果直接答应去打，肯定会出丑，不过他也不想坦陈自己不会，毕竟作为秦越的老师，要说不会让他还是有些尴尬的，“不是很想去。而且两个人去打网球很无聊。”
“那么老师是说希望有电灯泡一起去吗也不是不可以”秦越嘟囔着小声说道，他神色有些失望，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想和老师一起打的那就叫我的室友一起好了。”
“下个星期吧，明天我想把科学院的工作整理一下，有许多实验结果没有汇总。”周凡思考了片刻答道。他最近的运动量确实下降了，机械的运动他有些提不起劲，学习一些新的运动也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那老师，今晚我们一起吃个晚饭”秦越对着手指，有些羞涩地刚说完这句话，车就停下了，他看向车窗外，嘴巴不自觉地向下扯着，露出难过的神色。
车窗外是帝都第一大学的南门。红墙绿瓦，飞檐翘角，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学仍然是采用了古早学院的风格。
周凡按下开门的按钮，秦越一侧的车门打开了。
“拜拜。”周凡没有回应他要求吃饭的问句。
秦越讪讪地打开安全带，走下车。才走了两步，他又转过头，跑到周凡一侧，敲他的车窗。
周凡把车窗降低。
“下周六一起打网球，老师可不能忘了”
“不会忘的。”
车窗升起，周凡透过后视镜，看到秦越一直站在原地。
回到科学院，周凡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就将之前没有汇总的实验结果全部整理完毕了。
他坐在升降椅上发呆，不断地调整着椅子的高度，心不在焉地打开星际网，漫无目的地闲逛。
“网球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打开运动类别的教程专门店，订购了一款虚拟教练的网球从入门到精通。
“网罗世间精彩，追球完美人生，爱网球爱生活欢迎订购超级教练的网球入门指南”精神十足的虚拟广告音之后，面前蹦出虚拟人物的选项，选择教练的性别。
周凡选择了“男”。
一个手臂肌肉纠结但是并不过分的金发男人就出现在他面前。大约是因为是因为发起于外星域，所以教练都用了外星域的造型，不过周凡并不排斥外星域的人就是了，对他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您好，我是您的教练路易斯，想要打好网球，最重要的就是要选择一副合适的网球拍。您选择的网球拍必须注意以下事项球拍不应该太重，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会使腕关节和手臂肌肉负荷太大”
周凡知道下面肯定是要推销网球拍了，周凡马上快进教程，把推荐网球拍还有介绍计分办法的那一段全部略过。
“那么下面我就来介绍一下网球的准备姿势”面前的金发肌肉男教练分腿站立，膝关节稍稍弯曲，上身略微前倾，手臂也微弯，右手握住球拍，左手轻握住拍柄，球拍置于身前。
“这样的动作是标准的击球和准备姿势，每一次击球之后，请保持分腿跳跃或者两腿交替小跳的运动状态，就像我这样”教练握住球拍在原地轻跳了两下。
周凡将一本书卷成条状，代替网球拍开始练习动作。
这样的学习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周凡已经浑身都是汗了。这时候，他才返回到一开始推销球拍的地方。最后系统扫描了他的手掌大小，和胳膊长度，给他自动匹配选择了单人经典的椭圆造型网球拍。周凡点了下单的按钮，选择了明天上午送达。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凡都会科学院的训练室和虚拟的教练进行网球对打练习。
秦越则被派遣去另一个学校和该校同专业学生交流学习，时间大约也是一周，因此这个星期，周凡都没有见到他。
等到周五的时候，秦越联络了周凡的通讯器。
“老师，我们一星期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没有。”
“老师，明天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就在新体育场那边，明天十点可以吗，老师对了，我还约了两个同学一起”
“行，到时候见了。”周凡刚准备挂断，秦越大声阻止了。
“等等老师，我很想你。”秦越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又开始发出问话，“我给老师发了那么多信息，老师为什么都不回”
“信息什么信息”周凡点击通讯器，并没有发现秦越发的信息。
“哎老师没有收到吗”秦越的声音透着惊讶。
“我看下。”周凡打开通讯器的垃圾箱，扫视了一圈，果然在一大堆的垃圾信息里，看到了秦越的名字，“被系统自动屏蔽了，我一般不用信息，所有信息都会自动屏蔽。”
“哦那老师都用什么和朋友交流”
“有时候会上星际网的社交号交流。”
“我想要老师的社交号。”
“等你专业课考到第一的话就告诉你。”说完周凡就单方切断了联系。
第二天周凡将收到的球拍装好，把送的球带了两个，网球服也一起放在运动包里面。这个大包还是秦越留在这里的，装了许多吃食的那个包，周凡正好没有这样的运动包，就将就着先拿来用了。
他这次还是租了路边的悬浮车过去，开车的时候他就想着，是不是该买辆车了，科学院里面有停车位，开到学校也不是特别远，出门也方便，尤其是等到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周凡开始认真考虑秦越让他买车的建议了。
他来到体育场的时候，秦越非常罕见地竟然还没有到。他的两个室友倒是已经先到了。
秦越的两个室友，个子都不算太高，其中一个胖一些，他的网球服就像巨大的口袋把他装在里面，他拿着球拍晃着短腿在场上奔跑，动作倒是挺娴熟，看得出来经常打。
另一个瘦一些的技术更好，对面来的球基本都能接到。
“周老师早”两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几乎异口同声地向周凡打招呼。
“秦越还没来吗”周凡看向已经换好网球装的两个学生。
“我已经联络过他的通讯器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应。”胖胖的室友将联络器唤出来，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
“我来试试。”瘦室友也唤出通讯器，开始联系，但是对面还是没有回应。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周老师，我们边打边等他吧”胖室友拿起球拍跃跃欲试。
“行，你们先打，我热热身。”周凡开始在一边做热身运动，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周凡上场和两人轮流打了几场，时间过去得飞快。
“秦越还没回复吗”胖室友用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气的水，转头问瘦室友。
“没有，有回复的话通讯器会响。”瘦室友唤出通讯器看时间，“都中午了，秦越说好请我们吃饭的”
“来吧，我请你们吃饭。”周凡笑着招呼两个学生，反正他们都是他的学生，偶尔请客吃个饭也很正常。
“那多不好意思。”胖室友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却一刻不停地开始整理装备。
“谢谢周老师”瘦室友也马上露出笑容，顺势发了个信息给秦越，炫耀周老师请他们吃饭的事情。
“秦越一定会很生气，他天天把周老师挂在嘴里，念叨个不停，周老师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周老师今天讲课声音低肯定是心情不好，周老师今天叫我回答问题了，他是不是对我有兴趣了，巴拉巴拉，在宿舍简直要被他烦死了。”胖室友大大咧咧地开始讨论秦越，或许是觉得这样可以和周凡拉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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