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默默砍下根粗些的树枝,用刀削做一头粗一头细的荆钗,递了过来。宁舒接过,愣怔了一会儿,方仔仔细细地将头发绾住了。
湘 yin 城中有不少君山派的产业,韩旷赶着车,谨慎地避让过去。两人一连跑了许多家医馆,大夫见了叶小姐的气色,都连连摆手。最后一家更是将人直接往外轰赶,说他们带个死人上门瞧病,分明是踢馆来的。韩旷面色 yin 沉地盯着那大夫,把那人看得后退了一步。
宁舒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大夫给我们抓一钱参须”
那大夫打量了一眼他们的寒酸装束,轻蔑道“人参何等珍贵,怎能卖与死人。”
宁舒掏出了一粒银珠“都是开门做生意,我们又不短你的银钱。”
那大夫将银珠接过,咬了咬,方悻悻地喊柜上伙计抓药。宁舒又抓了几味功效平和的辅药,配了个简单的方子。抓好了药正要往外走时,瞥见那大夫头顶的屋梁上恰有只天牛趴着。于是趁抓药伙计不备,捻起柜面上的一颗草药,抬指向梁上打去。天牛被击中,恰好落在那大夫脖颈后。那大夫立刻惊得跳起来,哇哇叫着,伸手在背后抓挠。几个伙计慌忙围上去帮他捉虫。
宁舒嘴角一翘,恰对上韩旷的目光。
那笑容支撑不住,又飞快地消失了。
正要爬上车离开,忽然听见有人迟疑道“韩大斯你是韩大斯”
宁舒不动声色斜视望去,见是个君山外门弟子装扮的中年人。再一瞧韩旷闷声不应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韩旷个子比寻常人高,走在人群中,本就容易引人注目。偏偏他们身上没有太多可以易容的东西,纵然宁舒手法精妙,也只能糊弄个大概。若是遇上了彼此格外熟悉的故人,难免就会露了马脚。
他心念急转,将头发弄乱了些,然后猛地抬手将药包向韩旷砸去。药包轻飘飘的,砸在头上倒不甚疼。韩旷只是愣了一下,便见宁舒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打着一口乡谈对他又哭又叫,拳打脚踢。那话大概是说,他行事猥琐下流,同自己的妻妹有了首尾,现下还把人害病了。做妻子的心中委屈,自然要哭闹一番。
韩旷与宁舒相识日久,已经晓得他的套路。于是闷不作声地蹲地抱头,由他踢打,一副惯于受气的模样。
那君山弟子狐疑地瞧了一会儿,最终神色间疑虑进去,只是面露嘲笑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宁舒踢打韩旷,不过是做戏。瞧着力气甚重,其实落在身上并不如何疼痛。但他嘴里讲着咒骂的话,难免带上了几分心中的气恼。人走了兀自不停手,掐住韩旷通红的耳朵,凶巴巴道“往后还敢不敢了”
韩旷低声道“不敢了。”
宁舒这才将人松开,转身坐到车上,轻轻踢了他一脚“还愣着做什么走吧,韩大斯。”
两个人寻了一件偏僻客栈,将药煎了。宁舒自知医术平常,于药量上再三斟酌,最后小心翼翼地将要给叶小姐喂了进去。又招呼韩旷,让他渡了几分内力过去。这样折腾了一番,叶小姐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只是仍然未醒。
宁舒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医术有限,用的药都是权宜的办法,治标不治本”他抬头望向窗外,焦虑道“这些正道人事都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人家岛上喝茶喝上瘾了”
韩旷讽笑一声“孟连山若要用心,总能让人人都宾至如归的。我我估计这会儿功夫,所有人都觉得心 chao 澎湃,愿为他效力,并且还还以为自己是在除魔卫道”
宁舒叹了口气“方才,路上那人是谁”
韩旷神色转冷“当年同在外门的一个弟子。”
宁舒看他神色,不必问也明白了。人与人不管在哪里都是爱抱团的。似韩旷这种心事沉重的人却偏要独来独往。想来当年在君山门中,他的日子未必会有多么好过。
正胡乱思量着,房门被敲响了。
宁舒与韩旷对视一眼,韩旷悄悄握住了刀。宁舒掐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谁呀”
外头是个男声“伙计送水。”说着房门被推开,一个店伙打扮的中年人提着两桶水进了门。
宁舒与韩旷默默看着他忙碌。只见那人将两桶水放好,躬身道“客官若无吩咐,小人这便去了。”说着向门外走去。宁舒却道“你等等,我要写封信,烦大哥替我捎去驿站。”
说着走过去,关上房门,冲那男子小声道“姨母”
那男子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嗓音忽然一变,赫然是白夫人的声音“要你留在园中看护姑娘。你倒好,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第43章 下
宁舒自知理亏,乖乖地倒了一盏茶,递上前去“我的信才送出,姨母怎么来得这样快”
白夫人眉眼一立“你那信还未送出,便被我的人中途截下了。”
宁舒一愣,声如蚊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白夫人冷笑“你的胆子如今越发大了。星宿宫的路子还不到你碰的时候。罢了,左右我今日来与你要说的是同一桩事。苏羽镜传信给我,说有人要挑唆正邪两道相争。我恰在左近办事,截到了你要送出的信,便过来瞧上一瞧。”
宁舒知道她多年在合欢教中与人勾心斗角,心思本就极重,这下自己好心却触了对方逆鳞,当即露出些惊怕来“我当真只是想传信给你”
白夫人借着那店伙的脸,憨厚的笑容里殊无暖意“我知你好心,可犯错就是犯错。好孩子,哪有犯错不挨罚的呢”她看了一眼神色警觉的韩旷,嗤笑一声“你说好了要听我差遣,却带着我的小舒儿跑了,也是要罚的。”
韩旷冷冷道“你你要杀徐紫雾,我们正想法子把水搅浑,助你杀人如何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白夫人失笑道“我们”她目光如电,转向宁舒“小舒儿,你同他,几时成了我们”
宁舒心知不好,强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来“他内力很好嘛。姨母,你也知道,我每个月”
白夫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忽然伸手 o 了 o 宁舒的脸“你既然喜欢,那就随你吧。”
宁舒再懂她不过,听了这话,登时后颈发冷。他面上强挤出个笑来“姨母疼我,我是知道的。不过同一个人次数多了难免要生厌。我已寻到下一个了,那人眼下正在君山岛上。只是孟连山也不知道在筹划什么,那些正道人士上了岛,好几天也没能回来。我瞧着似乎还在派人向各处送信”
他并不敢看韩旷的脸色,一味拼命将话往孟连山徐紫雾身上引。白夫人听着,神色只是淡淡的,目光在房间中游移。看到床上的叶红菱,她眼睛一眯“这便是叶家那个小丫头吧在你手里很好”
宁舒勉强笑道“跟着过来瞧瞧,顺路就救了。只是我医术太差,她到现在也没醒。”
白夫人走过去,手指搭在叶红菱腕上。半晌收回手,言语间听不出情绪“你给她喂了什么”
宁舒便把 gui 息丹和自己配药的事说了。白夫人思索了片刻,轻笑一声“算这丫头命大。”说着从怀中抽出支细竹筒打开,一只小虫倏然飞出,眨眼就消失在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