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旷身边席地而坐。
韩旷内力甚佳,耳力自然不逊宁舒。他低头看了一眼,沉声道“你那姓段的师兄要和叶小姐成亲了。”
宁舒没精打采道“要你讲话时,你一声不吭;不要你讲话时,偏偏恁多废话。”
韩旷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宁舒瞥见他言又止的神色,轻笑一声“你瞧着 xing 子冷冷的,没想到也爱打探别人的私事。”
韩旷偏开头,声音不太自然“我不过不过是想说,那武库上锁门的太极八卦盘,开关依据时辰。若进了去一夜一夜都无法出来。只能等明日且里头如何,我也说不清。”
宁舒掸了掸衣角,无所谓道“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长长见识。况且我若留在外头,万一被万江河发觉可如何是好那老家伙面冷心黑,若认出我来,可是大大的不妙。”
韩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白云苍狗,覆水难收。有些有些事,还是不要不好回头看得好。”
宁舒心中一动“那是因为,前面没什么可以让我看的。说不得,只能时不时回头往后瞧瞧。”
韩旷又不说话了。
宁舒并不意外,自顾自笑了一下。左右无事,他伸手揪了几根草茎,十指灵活,编起东西来。
天色暗下去,对面的洞门终于有了动静。五六个武陵内门弟子鱼贯而出。为首的人回身在门上播弄几下,掏出钥匙上了锁。
待所有人都走得瞧不见了,韩旷沉声道“走吧。”
宁舒低着头,将手里的最后一个结打好“这就来了。”
韩旷看着他手心。那里躺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宁舒端详了一会儿,摇摇头,将蚱蜢揣进了自己的衣袖。他往山下走了几步,发现韩旷并没跟上来,于是疑惑道“怎么了”
韩旷盯着他瞧了片刻,肩膀不知怎么微微一塌。他低声道“没什么。”说着低头往下走,越过宁舒,往前面带路去了。
第33章 下
武库门上的八卦盘与石门一体,韩旷将钥匙插入锁眼,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转动盘上的方位。八次旋转之后,石门发出沉重的闷响,缓缓打开了。宁舒随韩旷进入,片刻之后,大门自动又缓缓合上了。
武库之中没有灯,倒是墙上每隔不远便嵌着一颗夜明珠。光是目光所及,林林总总就有十数颗,照亮了那些高大的木架。
宁舒惊叹道“果然是大门派,竟然这般富有。”
武库极大,二人边走边看。宁舒好奇道“你说取刀,那刀长什么样子”
韩旷摇摇头“我也只知大概。”他声音低下去“只盼这些年无人注意,那刀仍旧存在此处。”
架子上堆着太多东西,光是藏兵器的地方,就不知放了多少大箱小匣。且收藏的人也不知如何想的,许多上头并没字迹。即便有了一二,也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了。他二人且行且找,东西尚未寻见,灰尘倒是吃了不少。
宁舒翻过了好几只箱子,不禁有些沮丧。他起身拍了拍衣裳,打算歇上一会儿。
那边韩旷仍然在一件件仔细翻看,见宁舒起身,也跟着抬起头“这里很大,你不认得路,不要走远。”
宁舒撇了撇嘴,自然自语道“还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婆妈,这下真成了韩婆婆了。”
这样想着,从堆满兵器的地方走了开。他一面走一面打量武库布局。藏书的地方约莫占了三分之一,想来是弟子经常研习功夫之处,打扫的比旁的地方干净整洁许多。甚至还有几张小桌和笔墨纸砚之类的。
宁舒找了许久,找到了一个存放武功典籍的书架。他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果然武林中叫得出叫不出的功夫此处都有收纳,甚至合欢教的合欢经也有。只是经书存放用的是铁匣,匣外上了锁。显然是不希望弟子练这邪门的功夫。他随手翻阅,看到华山派的功夫竟然在合欢经边上,只是打开翻翻,多是只写了不详二字,后面一片空白。另有些记载招式的,练法却没有记录。
宁舒微微一笑,心说这个法子挺会讨巧。纵然满架白纸,瞧着也甚是唬人。他又往一旁看去,好巧不巧,无陵决与归阳心经紧紧挨着,正放在合欢经匣的旁边。可惜也是白纸两册,翻开瞧瞧,都只写了不详二字。
宁舒撇撇嘴,正要将书放归原位,却无意间将旁边的另一册书碰掉在地。他拾起来,见是一本极旧的册子,上面用篆书写了无陵二字。他心中奇怪,翻开来看,第一页便已字迹斑驳,但依稀能看出当年书写者笔力的雄强圆厚。内容既不是一般武学典籍的开篇总纲,也不是什么对后人的告诫,只是一首古老的歌。
正是那一日宁舒在兰桂坊唱过的。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乐府旧曲,教坊时有传唱。宁舒小时候也常听娘亲唱起。歌中不过是讲一个人女子,爱极了所爱,对他立下山盟海誓罢了。
可放在这里,终究是有些不合时宜。再翻下去,能看清的只有几句破碎的话“天生 yin 阳二法并行盼为玉衡改命凤九泣书”
再往后翻,就都是空白了。宁舒心细,瞧见边缘痕迹,意识到这册子后面的经文统统被人撕去了,只是整理书籍的人为了留下先人旧迹,用白纸将撕去的地方一页页补上了。想来是盼着有朝一日得到了经书,能直接将经文誊抄其上。
宁舒有些失望地将书册放了回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太玄真经,合欢经匣,归阳心经,无陵决,还有这本名为无陵的空册,为何要紧紧放在一处
合欢教的功夫众多,另有一个格子放置,为什么要单单把合欢经抽出来,与这些源流不详的功夫放在一处
想起无陵诀与归阳真经相合双修的事,加上归阳心经与太玄真经的种种相像之处,宁舒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想来后续这四门功夫,本来就是源出一家的。
他盯着那无陵二字瞧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姨母曾经说过,白氏曾与尹州凤氏世代交好,因为两族本是源出一家。只是凤氏人丁不旺,两代以前最后一个女儿嫁去了暹罗,从此与尹州的故人断了联系。
那位凤氏的先祖,叫什么来着
宁舒正思量间,忽然听见韩旷的声音遥遥响起“找到了”
第34章 上
宁舒匆匆跑了回去,绕过高大木架,只见韩旷站在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下,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
宁舒细看那刀,只觉得刀鞘黑沉沉的,与寻常刀剑的外观大不相同。他好奇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刀,拔出来瞧瞧”
韩旷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了刀身。
却不见一丝雪亮。
原来那刀身也是黑的。
宁舒这下大失所望“这刀在此存了多久怎的锈成这样”
韩旷手上极稳,声音却有些发抖,显是难掩激动“虞虞渊是日没之处这这刀就是就是这样的。”说着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向刀刃轻轻吹去。
发丝顿时断做两根,飘悠悠地向地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