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股凉丝丝的甜意,带着些草木特有的清香。那香气虽然清冽温和,但片刻后就自舌尖泛起上冲,奔着顶阳去了。宁舒闭目感受了一会儿。只觉得七窍清凉,十分舒服。看来这确实是一味难得的良药。
他把药碗递给韩旷,哄骗道“渴了吧,我才烧了水,快趁热喝了的好。”
那韩旷接过来,不疑有它,一口气喝了个底朝上。
宁舒颇为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韩旷茫然地抿了抿嘴。片刻后,破碗自其手中掉落,人也轰然而倒。
宁舒大惊,跌足道“坏了坏了,难道是遇上了庸医”伸手探他脉息,只觉脉息急促,皮肤火热。当下想也不想,顺着韩旷手腕穴位,渡了一小股内力过去,试图帮他梳理经脉。
可惜两人内功路数相左。那点内力一入韩旷的经脉,便如雪片落入阳光,飞快地融化不见了。
第10章 下
宁舒围着一动不动的韩旷团团转了几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于是只得心怀忧虑地看着那无声无息的人,自我安道“那姓邱的大夫瞧着是个高人,他既然那么开了方子,定然有他的道理若是当真出了差错唉,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拖着这姓韩的再去找他。”见韩旷双目紧闭,叹了口气“你可莫要有事。我为你忙活了将近一个月。眼下你若魂归地府了,却要我去哪儿再寻一个内力不错的男人呢“
于是在韩旷对面坐了下来,与他双手交握。内观于心,心神自静,由着内力顺着呼吸,自然地缓缓游走。他习练的内功原本就讲究中正冲和,负 yin 抱阳。虽然宁舒本人因为天生经脉缺陷,在修习时走了偏门。但这功夫的根底始终未变,终究是一门上乘的内功。
尽管只能以寒凉的 yin 气安抚韩旷激荡不休的脉息,总是聊胜于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地觉得周围的鸟鸣有些吵闹。宁舒揉揉眼睛,牵得手上锁链哗啦啦响起来。他一惊而醒。
韩旷不知何时已经与他分开了,正坐在对面,盘膝擦着手上的长刀。察觉动静,他抬起眼皮向宁舒望了一眼。
那一眼冷冷的,却透出了几许复杂难言。
宁舒试探道“你你好啦”
韩旷低低嗯了一声“多谢。”
宁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那你瞧这个”
韩旷淡淡道“手”
宁舒叹气“看来我们还得回去找那大夫。”
见韩旷面无表情,干笑两声“开个玩笑。你好了就好。韩大侠,既然你好了,赶快想个法子,把这副劳什子锁链弄开吧。”
韩旷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有一事相求。”
宁舒心中微沉。
果然,听那姓韩的慢慢道“宁公子,请你带我去找白夫人。”
宁舒心思转了几个来回,幽幽叹了口气“是谁同你说,见了我就能找到白夫人”
韩旷摇头“我不能说。”
宁舒苦口婆心道“是啦,你瞧,我们都有很多不能说,何必彼此互相为难呢。便是我告诉了你,你也已经寻不到人了。夫人早就谢世了。”
韩旷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了他“去世了”
宁舒沉痛道“是啊,走了好些年了。当年同徐紫雾一战,受了重伤唉。”
韩旷慢慢摇头“你号为玉面狐,自然惯爱作弄作弄别人。我不信。”
宁舒叹气“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只是偶然得她指点过一点儿微末的采补功夫。人家是南疆第一美人,又是名列十六字歌诀中的绝顶高手。我一个华山派弃徒,哪里能同那种人攀亲”
韩旷盯着他,轻声道“若我定要你说呢。”
宁舒不耐道“我话讲的还不够明白么你若一味坚持,我只能带你去瞧瞧她的坟包唉,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现下我还救了你。韩大侠,你可别忘恩负义你我整日吃喝拉撒都在一处,你不嫌腌臜,我还嫌呢”说话间看见韩旷举起长刀,大惊道“你要干什么”
长刀挟裹着沛然内力猝然斩落。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刀刃与锁链相撞,断做了整整齐齐的两截。
韩旷那把刀,宁舒是见识过的。实在是一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刃。此利刃竟然这么轻易就坏了。
宁舒目瞪口呆。
韩旷静静道“此刀虽不是什么名刀,却也是君山派的铸造师父所造。其利远胜寻常刀剑。”
君山派开山祖师是铁匠之子,因而这一派在江湖众多门派中,一向以武器精良著称。这话便是他不说,宁舒自个儿的眼力也瞧出来了,见状当即有些沮丧“那可怎么办“
韩旷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盘膝调息。
宁舒发了片刻呆,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随口道“怪哉,太阳挺大的,怎么这么冷”
韩旷睁开眼睛,忽然神色一变“你的手”
宁舒低头一看,只见十个指尖尽皆泛起了青色。他见怪不怪道“我说呢难怪。韩大侠,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也该听说过,我是以什么为生的。”
韩旷看着他,皱了皱眉。
宁舒大大方方地说“我离了男人没法活。眼下荒山野岭,此处只有你一个男子。我瞧你欠着我的人情,心里不太畅快。也罢,你我共度一夜,就算是你还了我的人情。”
韩旷断然拒绝道“荒唐。”
宁舒早有所料,不慌不忙道“嗯,我想你也不会答应。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金陵。”宁舒起身,拍了拍衣裳“带你瞧瞧白夫人的坟包,顺便寻个男人。”
韩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宁舒瞧见了,轻轻笑道“不过也可能走不到金陵就死了。谁让你不肯同我做一夜的相好呢。”
说罢也不去瞧那人表情,信步走到前面去了。
锁链先是一紧,紧接着就是一松。那人跟上来了。
宁舒嘴角翘了翘,手指在袖子中掐算了一番,又悄悄叹了口气。
第11章
却说他二人牵着一条长长锁链,走到哪里必然都是惹人注目的。为了掩盖形迹,少不得仍然要乔装打扮一番。宁舒弄了两套宽袍广袖的衣裳,与韩旷扮作了一对夫妻。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正逢后有追兵的尴尬时刻,故而那韩旷到底是默认了。只是每每被宁舒故作亲昵地贴上身来,总要不由自主地僵硬一番。
他二人均是囊中羞涩,但宁舒对此倒是 xiong 有成竹。每到一处城镇,便寻些大的赌坊进去晃荡。不拘六博,五木,双陆,骰子,还是叶子,马吊,斗鸡,关扑,他都能凑上前去跟着热闹一番。
既然是赌,自然有输有赢。可算下来总是赢的比输的要多。多也多的不显眼,可架不住总是这样,一路下来,倒是积累了颇为可观的一笔财富。
韩旷冷眼瞧着,觉得宁舒行事实在是滴水不漏。盖因为但凡设赌,总归东家是要赚的。若一次赢得太多,太显,难免惹人生疑;更有些赌坊东家蛮横无理,不肯认账也是有的。宁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