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立者,莫非是个女子
大晚上待在一具无头尸首身边,实在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可待要走开,又没法把韩旷丢下。绕着韩旷走了几圈,口中忍不住嘟囔道“怎么偏生得这么大个子。”
用韩旷的刀刨了个坑把尸首埋了,宁舒坐在地上叹气,用脚尖踢了踢韩旷。
三合截血散未免也太好用了,韩旷现在和死人也没两样了。
最后没有旁的法子,只得把人拉起来,扛在背上。
这一背不要紧,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上来。顺路还要拎着韩旷那把沉重的长刀。宁舒一向手脚轻灵惯了,如今身上又带着伤。拖着韩旷走了三四里路,实在支撑不住,只得把人暂时藏在一处山岩的缝隙里,打算回城中雇辆车子过来。
孰料还没走出多远,却见蒙蒙晨曦中,有人持刀而立“好啊可算让我逮住了”
宁舒定睛一看,却是那头一日与他春风一度的道士。身后林林总总地跟了十几人,均是江湖人士打扮。
他忙活了一夜未能成眠,见状不禁有些发懵,总算还记得自己身着女装,于是细声细气道“道长这是做什么”
那道士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副纵过度的肾虚模样,闻言大怒道“玉面狐宁舒你习练邪功,坏我道心。今日贫道和诸位朋友必要将你除去,以正武林风气”
“坏人道心”这口锅有点儿太大。宁舒赶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可别瞎说啊你是自己凑上前来要与我喝酒的。说什么清修孤寂,长夜难捱至于后来的事”他眼珠转了转“你我不过是聊了些房中之术,都是你道门典籍中的寻常心法道长这般大张旗鼓,实在是有贼喊捉贼之嫌”
他嘴上乱七八糟的敷衍着,心里早转过无数念头自己行事一向隐秘。再者说,房中之事,寻常人都颇忌讳,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想到那日在桂城,与合欢教相斗的凶险,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这洪州府里,怕是也有合欢教的暗桩。
此间关节一想通,宁舒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身后传来呼喝的声音“教主有令,捉住此人,便可得黄金百两。”
宁舒心头叫苦果然是合欢教的人。他顺势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人衣着只是寻常教众,心里不禁又盘算起来。
只要不是四大使者往上,一群乌合之众,倒也算不了什么。想到这里,立刻有了个计较。
他运起轻功,跑着跑着,一头扎进了路边树林。
众人一窝蜂地随他冲了进去。待到回过神来,只见林中晨雾浓重,却哪儿还有那小娘子的影子
宁舒屏息缩在树上,觑见个空档,一招红杏出墙神不知鬼不觉地使出,去制那合欢教桩子的命门。孰料那人没瞧见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宁舒一招落空,只得又回到树上。
那教徒见众人没头苍蝇般,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串菩提子大小的金铃,手腕一动,追魂铃立刻叮铃作响起来。
宁舒气息一滞,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慌忙运气内力相抗。那人见林中全无动静,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什么,拨开了瓶塞。
一股甜腻香气飘了起来。
乌合之众纷纷倒下。那道士大叫道“仙使,我们动不了了”
那教徒并不理会,一心一意催动掌力,林中香气越发浓重,追魂铃声同时大作。
宁舒头晕目眩,浑身经脉酥麻之感越发浓重。终于闭气不住,从树上扑通一声掉了下来。岂料这一摔,半点痛感也没有。再运气,只觉得丹田气息凝滞不动,全身如被抽了筋一般的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那教徒将瓶子收了,抽出一根银色绳索,就要将宁舒捆起。
突然间,一线寒光闪过。
宁舒迷迷蒙蒙,只觉得被几滴热血溅在了脸上。一个高大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脚将地上铃铛踩成扁片。
韩旷刀尖落在宁舒喉前,似乎在强忍什么“你就是玉面狐”
宁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虚日鼠那劳什子的三合截血散,怕不是假药
第7章
宁舒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只小舟之上。
韩旷在对面,一膝屈起,拄着长刀,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他。
无人摇橹。轻舟就那么在宽阔的水面上,飘飘荡荡。
宁舒晃了晃脑袋,觉得仍然昏昏沉沉的。所幸丹田里那股凝滞之感已经轻了不少。他听白夫人说过,合欢教中有一种迷药,唤做“倚玉”。闻其气味便可中招。中者内息受阻,昏昏沉沉,自此任人摆布。不过这药虽然难以防备,但时间一长,没有解药也能自行失效,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毒药。
于是爬起来,也懒得接着扮女人,用本来的腔调大咧咧地开了口“有吃的么”
韩旷冷冷地望着他“林中事,你听去了多少”
宁舒诚恳道“我就是路过。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你身上有没有吃的”
韩旷面上浮现出一抹厉色“上次在邓家你也这么说。却害我替你背了万钟之债。”
宁舒叹气“那就太对不住了。不过这事儿委实不怪我。再说,好歹我也救你一回,替你毁尸灭迹真没东西吃么干馍馍也行的。”
韩旷的耐 xing 似乎受到了挑战“我再问你,白夫人在哪里”
宁舒重新躺下,幽幽道“人家好歹救你一命。吃的东西没有,给口水也成啊。”
韩旷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有要紧事。请你带我去找她。”
宁舒躺在船上,意兴阑珊“什么白夫人黑夫人的,天底下姓白的女子多了。你若找人,不如去西北星宿宫问问。他们杀人越货不假,办起事来,倒是还算牢靠唉,不过你一刀把虚日鼠的脑袋剁了。到时候人家若是问起来,只怕要有麻烦”
刷地一声,韩旷的长刀自鞘中露了二寸“你说不说”
宁舒打了个呵欠“说什么话说回来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唉听说那三合截血散药 xing 霸道得很”他打量着韩旷微微发抖的手,声音低下去“内力就算能一时把药 xing 压住,也不能完全解了毒。十天八天倒是还能撑一撑。日子一久,就算拿到解药,受阻的血脉也无法恢复了。”
韩旷冷冷道“这个不劳费心。我只问你白夫人在哪里”
宁舒摇了摇头“你这个人真是不懂事。我都说了不知道”
“你受了内伤。”韩旷打断道。
宁舒心中一紧“那又怎样”
“若有有 xing 命之忧,你自然会去,找她。”
宁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我本来觉得你人不错。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他露出一点儿嘲讽的笑来“韩大侠,你自己玩儿吧。”
说着一个轻巧的鹞子翻身,自小舟跃入了水中。
此间也不知道是哪片水域。宁舒一入水,就觉得水流冰冷刺骨,比想象的要急。他本来有伤,内息又运转不畅。此时饿着肚子划水,要多难捱有多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