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元骁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头上响起,他摸了摸少年被布包扎好的额头,不那么滚烫的温度让他松了口气,却依旧抱着少年,伸手拨了拨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
长乐摸了摸身上属于男人的外袍,没说话。
元骁向他解释“时间不够,没有走出这片林子,只能先找了个石洞,皇上那边应该直到我们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找。”
长乐眨了眨眼,他虽然没剩多少意识,但是知道自己跑的没多远啊。
骁王低咳一声,动了动唇“那个我方向感不太好。”
长乐“路痴”
“嗯。”
长乐了解地点点头,发现男人眼中的涩然,他张了张唇“没关系,我也是。”
元骁并不信,他可不记得前世乐哥儿是个路痴,只当他安慰自己。
长乐说得是实话,他上辈子是因为有009才没迷路,现在这个身体的方向感说不上特别差,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小树林是肯定会迷路的。
不过,他有能够出去的方法。
长乐身上本有引路香,他的人能够通过这个找到他。只是这次的计划被泄露,他的人之中肯定是有背叛者。
引路香引来的,就不知是友人还是敌人了。
长乐闭着眼,靠在元骁肩上“我们不能光等”这里没有食物,如果元骁要去打猎,先不说他能不能吃,光是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元骁就不会允许。
他问元骁“你信我吗”
元骁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不信你信谁”
少年的唇角翘了翘,让元骁背起他“找一根细树枝,头的一端有分叉的。”
元骁直接折了一根给他。
长乐趴在男人背上,拿着树枝,随便一抛,头埋在男人颈间,闷闷的声音传出“好了,树枝的分叉指向哪里就往哪里走就行。”
元骁“”
凭着一根树枝和超强的运气,两人还真的就这么蒙出了正确的路。等警惕的侍卫看见两个狼狈的人时,立刻有人去通传陛下。
两个人被元勤好一顿关照,元骁身负内力倒是无碍,被杀手针对失血过多的长乐身边围着好几个太医打转。
两人回来后,另外两位大人的尸体也被找到了,一人是一开始的刺客杀的,一人是后来的杀手杀的。
被抓到的人中,杀手都在第一时间服毒或咬舌自尽,元勤看着被五花大绑坦然自若的刺客们,问他们“你们怎么”
没说完的话双方都心知肚明。
被揭了面罩英挺硬朗的刺客头领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自个儿旁边刚服毒自尽的杀手头领“傻子才自杀,留着命才有更多的机会刺杀皇帝啊。”
十分狂妄不以为然的话让元勤的额角青筋跳了跳,他沉住气,坐在椅子上,接着问“你们的主子是谁”
这句话,按照道理来说在没有逼问行刑的情况下是句废话。如果是那些闷不吭声的杀手,不会回答他。
但是现在剩下的都是一群骨骼清奇的刺客。
只见刺客们你看我我看你几眼,十分有默契地点点头,开口。
“左”
“张”
“成”
“骁”
发出一个字后发现同伴都和自己说的不一样,所有刺客又明智地闭上了嘴。
刺客头领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商量好的事怎么都会弄错”
元勤面无表情“那你来说,是谁”
刺客头领把头一扬“当然是长乐药事主管了”
刚被传唤踏进屋子的长乐步子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刺客头领身上,皇帝的目光落在进门的他身上,口里还问着刺客头领“哦你说真的”
刺客头领颔首。
心里想着按照皇帝自古多疑的姓子,他越是笃定,皇帝就越不会直接拿主子怎么样。
元勤似笑非笑“那长乐爱卿,你来说说,你可认得这人”
刺客头领一顿,头都不敢转。完了完了,他可没和主子说好这一出,这算不算是背叛
在其他刺客“一路好走”的视线洗礼中,刺客头领的背脊挺得更直了。
长乐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皇帝考虑他的身体赐座的软椅,撩起下袍往地上一跪,淡淡说道“回陛下,臣认识。”
元勤愣住了。
刺客僵住了。
第142章 第四个世界二周目8
长乐没在意他们的表情, 垂下的眼睑平直的唇角冷静又平淡,将自己所有的谋划说出,供认不讳。
所有刺客都垂着头, 一声不吭, 刺客头领的表情变得冷漠又不屑“呵,自说自话, 我可不认识”
元勤冷淡的一瞥, 立刻有人封住了刺客首领的口。
帝王盯着似乎就等着他发落的少年, 阴沉不语。
窒息的气氛在房内穿梭, 唯二的太监和一众侍卫都闭气凝神, 当自己不存在。
良久后,元勤才冷声把刺客一众和长乐都押入了监狱。
长乐坐在只铺了草席的石床上,寒意从地面传来,隔壁的刺客头领刚被审讯带过来,一身的伤痕,像是死掉一样躺在地上,余光还盯着默不作声的少年,他翻了个身, 袒露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呈一个大字瘫在地上, 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主子想不开, 把计划全盘托出,都被抓进地牢,主子还不让外面的人想办法救他。
长乐摸了摸腹部上还未好全的伤口, 这个环境对伤口的愈合并不好,但他只是摩挲着纱布,抬头神色难明的望着地牢中唯一的一个小窗口,仿若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
长乐不担心外面的人。他进了地牢,其余计划还是一样进行,祭天祀因为出了天子遭到埋伏被大换血,几乎是一个没留,礼部也算是重创。从这个缺口撕开,接下来就是户部
隐隐约约的,杂乱的脚步声靠近。长乐放在窗口的目光一寸寸移过去,看见那个男人疾步走来,冷锐的目光在触到他的一瞬间变得柔和,又带着点浮动荡漾的疼。
长乐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没人看见他一只掐入掌心的左手松开。
啊,赌对了。
长乐看着大步走过来又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元骁,头转向他怀里,不想去看其他人各种异样的视线。
轻轻扯住男人的襟口,一点一点拽如掌心,雾沉沉的眸中喧嚣而上的是浓郁的满足和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抓住了就是我的
不管元骁靠近他的目的是什么,长乐都不打算放手。在孤寂中前行太久的人,在遇见总是勾引盘旋在身边的温暖时,一定会牢牢抓在手心,哪怕死去,也不让它逃开分毫。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先靠近我的。
长乐想着,如果元骁不是这么的急切的就像是充满了爱意地看着他,他或许,就不会下定这个决心。
元骁带着长乐上了马车,用薄被拢住昏睡过去的少年,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少年苍白的脸色,满是怜惜。
元骁心里一直有着一口气下不去。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少年的计划,所以在临行前就和元勤通了气,结果对方答应的好好的,转首就把少年入了狱。
元骁已经选择姓忘记是长乐自己认罪的事实,元勤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就那样把他放出去。
用掌心捂着少年冰凉的指尖,在看见掌心的几个掐痕时更觉得沉郁。摸了摸少年的尖下巴,前些日子刚刚被他养出些肉来,经了这么一遭又没了。
眉色郁郁,忍住了心底想要去打一顿那个不靠谱的皇兄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元骁把长乐带回府上,让人好生照料后,就接着去处理这次的事。
长乐的职位在他入狱的那一刻就被撤了,元骁本想要回来,毕竟这次的事已经被定为是左相那边的人做的,和长乐没什么关系。而且元骁和元勤也知道那些刺客本就不想真的要皇帝的命,反而替他们解决了不少杀手。
但是骁王将事情缕了一遍,发现长乐是刻意不要这个职位的,就算没有这次的认罪,他肯定也会想方设法让元勤把他换掉。这背后,肯定还有长乐的下一步计划。
长乐谁也不信,谁也不依靠。哪怕被自己人背叛了,也不肯对男人泄露一点口风,
长乐还是不够信任他。
元骁摩挲着指尖的玉佩,就算不说,长乐的心情也肯定不好,现在,他要给他的少年献上一份大礼。
盘龙玉佩清润微亮,龙首上金色琉璃的双眸栩栩如生,旁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件宝贝。而且龙向来是皇家的代指,这块玉佩出现在骁王手里,到算不上奇怪,但若有人知道这盘龙玉佩,本是左相千金日日不离身的物件,心里就指不定怎么想。
像是藏匿龙袍一样,玉佩在元朝算得上一种独特的物件。左雨灵每时每刻怀揣着一个男式的盘龙玉佩,还极为珍惜,这里面的含义,可由不得人不多想。也正是因为知道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左雨灵才小心藏匿着这块玉佩。
但这瞒不过元骁的耳目。
如果是那个爱恋左雨灵的元骁,在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可能想到的是这块玉佩会是谁的进而吃醋。可在这里的,是知道那个玉佩价值和神奇的元骁。
他结合周围人知道的左雨灵以前总是冒出的一点小神秘和所谓耗费巨大人情才得来的传说中的灵药,而曾经的那个自己感动至极的样子,只觉讽刺极了,第无数次在心底嘲笑这一世的以前的自己。
怎么如此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连真心都不肯付出的女人。
讽刺的元骁全然忘了,现在的长乐也算不上是完全对他真心付出。
长乐诧异地看着方才还被自己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翻的盘龙玉佩,被某个男人仗着深厚内力硬生生震碎成粉末。
玉佩发出一声哀鸣,一道微弱的金色流光被男人紧紧抓在手心里,挣扎半天都动不了后,委委屈屈的安静下来。
元骁根本不在乎金色流光的情绪,献宝似的把它托至少年面前。
“给我的”长乐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下软趴趴的流光,问道。
“嗯。”
元骁很不高兴流光萎靡不振的样子,内力威胁的一压,金色流光浑身一震,悄咪咪看了长乐一眼,觉得这个人怎么的都比元骁这个暴君好多了,知道自己跑不了,顺从地钻入长乐眉心。
长乐好奇的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眼睛向着头顶看去,都快成了斗鸡眼,古怪的样子难得显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元骁禁不住笑了一下,换来长乐奇怪的一瞥。
对着脸盆里的水看了看,额间依旧光滑,但是发现自己隐隐约约和一个世外桃源链接,再联系到元骁一开始的举动,知道自己这是得了个巨大的宝藏。
长乐有些复杂地看着元骁,对方还在问他感觉怎么样,期待的视线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大狗。
指尖动了动,他顺从心意捧住元骁的脸,亲昵地和他头碰头,琥珀色的瞳孔中是如蜜粘稠的愉悦,呵出的呼吸都带着花浆的甜意“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元骁注视着开心的少年,这一次,对方看向他的视线就好像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他似乎如想象中那般得到了少年的信任和真心,可是,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夜里,长乐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慢条斯理地把自己右脸的药膏洗去,镜子里清俊得像是天神宠爱的人唇边拉开一个微笑,右脸攀附的青枝让他的容颜带了诡秘而噬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