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道人淡淡道,“往事贺世君已说了,是他恣意妄为,如今他与凤栖宫一刀两断,在下建议诸位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一刀两断”玉容子气极反笑,“那他倒是把火凤传给下一任宫主啊”
“前辈,”洛庭之遥遥行了一个礼,“师父此举我们确不知情,心中也有许多疑问,若今后有缘再与他相见,一定如实禀报各位。我年轻气盛,还请诸位不要怪我说话不客气。无论如何,火凤归根结底隶属于凤栖宫,火凤犯错,凤栖宫自当尽责。只是前辈口口声声要交出火凤,究竟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想趁机将之占为己有”
此话一出,玉容子的脸登时紫胀起来,破口大骂道,“一派胡言火凤放出鸿帝通敌,你们凤栖宫暗度陈仓还有理了不成”
“我们自知理亏,是以师父已引咎辞去宫主一职。自凤栖宫建成以来,火凤虽因契约为弟子三昧真火,凤栖宫却从未驱使火凤为祸一方。不料火凤受jian人挑拨,放出鸿帝,无论最终我们如何治火凤之罪,眼下当机立断是要重新封印鸿帝。诸位难道真的以为,解除契约之后,我们能够控制住火凤鸿帝步步为营就是为了让火凤重获自由,届时鸿帝有皇宫、魔界两股势力相助,还有玉歧子和火凤作为左膀右臂,如虎添翼,诸位估计我们还有几成胜算”
洛庭之字字铿锵。他在这殿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凤栖宫宫主,其他人心中难免不屑一顾。然而这一番话却让人不得不信服。
然而陶攸宁知道,在今夜之前,洛庭之也以为火凤是贺世君的魂兽,而贺世君此人甚为倨傲,平时连佩剑都很少用,更不用说是召出火凤。换言之,他将火凤保护得很好,因此其他人对火凤也所知甚少。火凤的实力究竟如何,为何放走鸿帝,与凤栖宫的契约又是如何施行的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玉容子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古怪一笑,“你们凤栖宫一唱一和,长篇大论,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诸位,你们真的相信世上有cao纵魂魄之法吗”
殿中静了一秒,继而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能有这种邪术,那我们全得完蛋”
“可是陶攸宁说的也有道理,人能御兽,说不定兽也能御人”
“兽能御人这也太荒唐了吧”
“又不是一般的飞禽走兽,那可是凤凰鸿帝啊仙妖一役中的鸿帝凤栖宫鼻祖封印鸿帝之后就飞升了,当世试问有谁能与其一战”
“可这都是凤栖宫的一面之词,什么凤凰鸿帝,什么火凤,什么cao纵魂魄,我可一个影子都没见着我只看见玲珑阁萧阁主死了,现在天机门谢门主也”
“我信。”
一个人影忽地挺身而出,掷地有声。
“沁沁”
陆沁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说的谎话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这次,不只是为他自己。
他神情肃穆,“我信。二十余年前,我娘,血月宗金瑶,死于凤凰鸿帝手下,我亲眼看见她的魂魄被鸿帝带走。”
他这话其实有很多漏洞,但他立刻接上一句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今早家中仆人发现我爹的尸体,乍看之下是死于走火入魔,但我从我爹脑中发现了两根银针,是死于我娘之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摘星楼年轻有为的陆与非和魔界吊儿郎当的小妖女金瑶在修仙界为人们茶余饭后了不少乐趣,然而在此等境况下得知这段情缘的悲惨结局却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请诸位暂时相信我,我娘绝对不会杀我爹何况是在她死了二十多年后她不过是他人借刀杀人的棋子而已”陆沁咬牙,强忍住心头的悲恸冷静道,“我猜想我娘是受鸿帝cao纵,四处为他铲除异己,请大家从今往后各自珍重,不要莫名其妙死于突发心疾。”
洛庭之后颈一凛,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陶攸宁。
魔君无功而返,鸿帝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还会有人来取他的命。
谢情问道,“请问鸿帝是如何cao纵魂魄的”
一语中的。
陆沁苦思冥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就是突然,一掌拍向她的头顶然后她的身子就冷了。”
“这么简单”
立刻有人嗤道,“莫不是你现场编的吧”
怎料陈灵倏地说道,“今日在九霄殿前,司天监祁道也曾一掌拍向贺世君”
“当真”
即便是玉容子也不得不认。
祁道原本分明用的是剑,偏偏那时暴起一掌拍向贺世君面门,更奇怪的是平平无奇的一掌竟然将贺世君生生拍倒在地,委实怪异,给几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陶攸宁也想起祁道拍他的那一掌,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悚然。原来是想cao纵他的魂魄可是祁道不是人吗难道人也可以cao纵人的魂魄
“那、那难道祁道就是鸿帝”
几位门主一齐摇了摇头。
谢情答道,“我曾与祁道交过手。他修为在我之上,然而与诸位门主相比也只是不相上下,不像是鸿帝。但不论他与鸿帝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他很有可能被鸿帝cao纵了,也可能拥有凤凰之力。而且从他此举可以看出,他也拥有cao纵魂魄的能力。”
“究竟有几人被cao纵玉歧子、谢门主、祁道”
洛庭之补充道,“还有金瑶。”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谢情苦笑,“今后请大家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一番话后,殿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蝉。陆沁不习惯这样沉重的气氛,故作轻松地一笑,转过身来问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过往恩怨,还是等秋后再算账吧。那么洛宫主以为,我们眼下该如何行动呢”
怎料洛庭之此时退了一步,“凤栖宫隐瞒鸿帝一事难辞罪责,为免再遭鸿帝构陷,还是暂时避嫌吧。下一步怎么走,还请诸位门主定夺。”
玉容子方才盛气凌人,此时却闭口不言,只沉着脸揣着袖子。
萧溯亦是上任不久,便客气地问道,“不知各位前辈有何建议”
“嗯”殷秋河抓抓脸颊。他与上一任高泽陵门主,即如今的魔君殷人杰是一母同胞,然而xg情迥异。魔君野心勃勃,他却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成日拨琴赏乐,对门中事务也不甚上心。
可惜春cao堂陈灵、普华宗云禅法师亦不是入世之人,有济世之心却无经纬之才,一时三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殷秋河搔了搔鬓发,“当务之急仍是捉拿玉歧子,剪除鸿帝羽翼,也顺藤摸瓜找到鸿帝所在。所以不如维持原计划,明日再次进京”
天机门弟子怒道,“再次进京还要拿我们天机门当靶子师父尸骨未寒,明天又要拿我们谁的血祭旗”
“我看不必麻烦了吧”殷秋河尴尬一笑摊开手,“先礼后兵,我们今早规规矩矩遵旨进京,结果被人算计成这样。我看我们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司天监祁道窝藏重犯玉歧子图谋不轨,明天八大门派一齐把京城围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简介贺世君不知所踪,各大门派商议过后决定明日再度进京。
第65章 第章
陆拾伍
众人各自回门集结麾下弟子,明日卯时围剿玉歧子。
韬光殿空空荡荡,唯有祭坛上余烟袅袅。
林莺微微一动,轻声道,“三哥”
谢情猛地一震,下意识一拂袖,“别过来。”
林莺心中一刺,怯怯地退了回去。
这样的谢情她从未见过,一时竟心生恐惧。
谢情左手掩面,掌下眉心紧蹙,双目颓然,良久才叹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轻声道,“林姑娘,我现在不清醒。请回吧。”
“三哥”林莺惨然一笑,咬咬牙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明白。”
“你明白”怎料谢情骤然转过头来,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竟满是仇恨,“你怎会明白我是如何的”
悔恨。
他恨那日多嘴的师弟,紧要关头还跟他提什么林莺。若不是为林莺徒劳地算了一卦,若是他早些赶到师父身边
林莺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滞,却没有退。
他陡然泄气,整个人委顿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我现在不清醒。我不想迁怒于你请回吧。”
林莺沉默地望着他许久,脚尖一转,仍是倔强地停了下来。她鼓起勇气,情真意切地劝道,“三哥,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师父走后我亦是如此,你心里不好受,强忍着只会愈发郁结,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说话,我我愿意被你迁怒。”
这是她从小到大说过最露骨的情话。
可谢情嘲讽地勾起嘴角,梦呓般答道,“可我不愿意。”
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