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劲儿地回头看人追上来没有。然而身后只有彩云滚滚,已经不见了祁道的身影。
他心下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陶攸宁惊恐地喊了一声,“前面”
一只大手横空蹿出,将陶攸宁一把扯下了剑,谢情怒吼道,“陶”
祁道亦是气喘吁吁,y沉的声音中强压着怒意,“y阳眼你这么不乖,只能就地解决了。”
陶攸宁还来不及抽剑,就感到一张大手当空往他头上罩来,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大喊出声,仿佛魂魄都被震碎。
“什”
那股剧痛忽地洪水一般反噬,祁道怒吼一声跌下剑去,陶攸宁脚下也随之一空,双目空洞,灵魂出窍,像一只飘飘荡荡的纸鸢落入漫天云彩之中。
“陶攸宁陶攸宁”谢情慌张地摇了摇陶攸宁的肩膀,“你没事吧醒一醒”
他将陶攸宁放到地上,他面白如纸,眼中不断地流出血来。
“不行。”谢情连忙将他背起,御剑往凤栖宫去。
这时林莺给他传音,“谢三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我们刚才跟偷尸人交手,让他带着尸体跑了。不过我们有寻踪碟,可以跟着胡大人尸体追过去。”
谢言又止,还是没告诉他们陶攸宁受伤的事,“我们这边一时还走不开,你们先追上去看看,万事小心。尸体真的丢了也就罢了,看看能不能查出偷尸人是谁。”
他话音刚落,洛庭之便问道,“师兄与你在一处吗为何他毫无音讯。”
这小子还真是敏锐得要命。
“我们在一起啊。”陶攸宁在谢情背上稍稍一动,立刻回道,“你们在哪我们马上过去。”
“他往城外逃了,我们刚出城。”
“好,你们先跟着。”
谢情转过头,“你醒了没事吧”
陶攸宁摇摇头,摸到自己一脸的血,“不知道,刚才”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谢情惊魂未定,“你是用了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符咒吗我看祁道突然被弹飞了出去,你直直地往下掉,可吓死我了”
“没有啊”陶攸宁摇了摇头,还是晕乎乎的,“他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就飞了出去。”
谢情“”
陶攸宁笑道,“可能我有铁头功吧。”
谢情“真的假的”
“噗,当然是假的啊。”陶攸宁回想起那股贯穿骨髓的剧痛仍是心有余悸,指尖微微发颤,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他说要将我就地正法还是什么我猜,可能是想用什么法子把我带走,或者干脆杀了,结果被反噬了。”
“跟你的y阳眼有关”
陶攸宁没有回答,沉默片刻撕下裙摆擦脸,“擦干净了吗别让师弟看见。”
“你真的没事我看还是先回凤栖宫让你师父看一眼”
“真的没事。只是被打了一掌而已,我哪有这么娇弱。”陶攸宁拍拍他,“我们快去支援师弟和林莺吧。”
“好,你可千万别逞强那我们找个地方换身衣服,这模样太招摇了。”谢情有些低落,“也不用避人了,祁道要是再敢追上来,我们就装傻,一概说不知道。”
“唉可惜,再没有情姐也没有宁妹了,又要做回臭男人了。”
谢情被他逗笑了,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觉得有诈。”
洛庭之没有停,翻身跃上屋脊。一辆驴车晃晃悠悠,车前坐着一位赶车人,头发乱糟糟,嘴里叼着根cao,一副吊儿郎当的农人模样。
“洛师弟。”林莺忍不住出手拦他,“他肯定发现我们了。如果只是不想我们顺着胡大人的尸体查下去,那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
“他要带着我们去哪”洛庭之自问自答,“有埋伏。”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就上去把尸体抢回来”
洛庭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尸体有什么用,本来就打算拿尸体引他们出来。他们如此善解人意,自然不能白白放他们走。”
林莺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傻,笑道,“也是。如果真是血月宗的人,回头他们回了魔界,线索又断了。”
他们说话这会儿,那破烂驴车艰难地拐了个弯,绕进一条小道,两旁俱是密密的树林。
两人对视一眼,洛庭之假装不觉,径直跟了上去。
拐进小径后又走了约摸一里路,忽听得咔嚓一声,一根两人粗的树干隆隆倒下,斩断了前路。日头渐渐落下去,林间很暗,倏地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吓得林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矮小的身影自林荫中显出形来,似的蹲在断木上,打量着两人,疑道,“咦说好的y阳眼呢”
y阳眼
洛庭之神色一凛,“你找y阳眼做什么”
那人浑然不觉,看向他们的眼神仿佛看着两个死人,他转过身几个纵跃没了影子,只丢下一句粗噶的吩咐,“y阳眼不在,就都杀了吧。”
刹那间从道旁林中密密麻麻shegrave 出千百根银针,宛如漫天雨丝劈头盖脸而来
“真的是血月宗”
林莺一惊,张开混元伞将两人罩住,挡开一波又一波针雨。洛庭之亦撑开一个结界,怎料肩上传来一阵刺痛,一排细针竟然穿透了他的结界。
果然术业有专攻,画符结阵不是他的强项。
想也知道,针上淬了毒,肩膀上的皮肤登时刺痛起来。
洛庭之掏出药丸吞下,顺带喂了林莺一颗。
这群血月宗刺客宛如打仗排兵布阵一般,先洒了一波针雨,不多时还丢起飞镖等各色暗器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莺还未说完,洛庭之已经冲了出去
眼见的细如牛毛的银针扑头盖脸地落下来,洛庭之怒吼一声,转身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狴犴
毕竟是上古神兽,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不痛不痒,狴犴咆哮一声冲进林中,直接将一名血月宗刺客的脖子咬断。
林莺后退几步,背靠那根堵路的树干,一壁张着伞遮挡,一壁“嘭”“嘭”地用伞尖开炮,虽说看不见没什么准头,但也总能碰上几个。
魔界修行方式与正道不同,方才那位矮个儿老头分明没看出这两位一个是元婴期一个是金丹期,是以低估了他们的能力。不过多久,林中惨叫连连,那名老头蹲踞在高处,眼见的不妙,叫苦连天,“什么破差事赔钱买卖我不做了”
洛庭之变回人形,轻轻拍打身上的尘土跳上横木,方才那辆驴车就歪倒在一旁,露出半截棺木。果然,这群人的目的不在于偷尸,而是来灭口的。
他一跃而起举剑指向那老头,一道寒光贯月,那人躲闪不及,竟生生被刺出一个洞,抽搐着委顿下去。
“假的”林莺喊道,“洛师弟,血月宗多的是鬼蜮伎俩,不要被骗了”
洛庭之回过身,忽地脖颈一痛,抬手一摸,正要将那三根银针拔出,林间忽地响起诡异乐声。
“洛师弟”
洛庭之狼狈摔倒在地,就地一滚,紧接着手臂、膝弯又连连中招
林莺连忙飞身支援,撑起伞将两人罩住。那诡谲乐声愈发嘹亮,她痛苦地皱起眉,洛庭之却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当此时,忽听得空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喝“师弟林莺”
林莺大喜过望,心下一松,“陶师兄谢三哥洛师弟中针了”
她下意识想帮洛庭之拔去那几枚银针,陶攸宁却大喝一声,“不能拔”
他仓皇赶来,无忧随他踏风而来,他一把捂住洛庭之的耳朵,“他被这乐声扰得经脉倒逆,如果这时候拔了就完了”
“那我去找这个人”林莺把混元伞留给他俩,自己又抽出一把黑沉沉的大刀,上前几步与谢情并肩。
与陶攸宁错身的一刹那,林莺发现他眼前未系丝带,一双y阳眼似乎有些异样。
谢情掏出罗盘,盘上指针不住跳动,最终指向一个方向,“走”
林莺顾不上陶攸宁,飞身而上,果然看见林间一道黑影,登时一刀劈下,山崩地裂。
谢情被她吓了一跳,“不、不愧是莺哥儿这边”
奏乐之人被林莺穷追不舍,乐声一乱。那柄巨大的刀砍瓜切菜似的,树木纷纷罹难,所过之处宛如狂风过境,寸cao不生。
“师弟庭之”陶攸宁紧紧捂住洛庭之的耳朵,“好些了吗”
洛庭之咬牙切齿,“我大意了”
“嘘,嘘你没和魔界的人交过手,不怪你。不要自责,冷静下来”陶攸宁抱住他的头,轻轻凑到他耳边唱起清心咒。
洛庭之呼吸渐缓,体内那股倒逆之力逐渐安定下来。
真是太丢人了
陶攸宁的嘴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