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娘从小就和我说,我是东街巷口旁的箱子里捡来的,我我开始还不信,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杨星亮苦恼道,“哪个母亲会逼自己的亲生孩子进牢狱呢这个虎姑婆平常打我几顿都是家常便饭,我算是明白了,就因为我是捡来的,所以她现在生了个亲生儿子,就要将我一步步折磨迫害至死”
“你最好问问你阿爹,你是不是亲生的,我最近已经打算离家出走,去找我的亲生母亲了。你要也不是,咱俩刚好可以搭个伴。”
杨星亮佯装成熟,不过佯装的并不到位。虽说他学起大人说话,还算有模有样。然而仔细听起来,还是有点语无伦次,但蒙蒙欢喜,显然已经足够了。
欢喜想了想南子慕寻常对他的冷淡,又想起了他今天晨起时的可怕,心里顿时就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他想我可能也不是阿爹亲生的。
这天晚上,刚洗完脚的小欢喜小心翼翼地爬床,带着最后一丝希翼问半眯着眼的南子慕“阿爹,我是你生的吗”
“当然。”
小欢喜的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只听南子慕半梦半醒地继续道“当然不是,你是我在东街巷口捡的。”
欢喜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果然他的阿父和阿爹都不胖,家里只有自己是小胖子,所以自己也不是亲生的。
东街巷口看来自己说不定和杨星亮是亲兄弟。欢喜幡然醒悟,悲痛地一拍大腿,难怪他俩都胖
第60章 心跳
翌日, 小欢喜没有挣扎,连赖床都没有赖,他顺从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甚至自己穿好了衣服, 继而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欢喜愁眉苦脸了一上午, 连夫子都忍不住过来问他是不是牙疼, 欢喜无悲无喜地摇了摇头, 没说话。
他寻常爱笑, 从哪里都能找到乐趣, 经常是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就笑得直抽抽。昨天还因为夫子的一句口误“光ie捧着书念是不对的。”
欢喜整整笑了半个时辰,最后被夫子赶到门口去罚站了。
今个欢喜不但不笑了,连话也没说几句,和他坐的稍近些的,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过去问他的时候,他又强打着精神一笑,说自己没事。
既然他不乐意说, 那这些同窗也就不乐意管了, 毕竟他们也才认识两天, 能记得学堂里有这么个人, 就已经很难得了,怎么还会有兴趣去刨根问底
“你今天怎么了”杨星亮拖着屁股下的蒲团,挪到了欢喜的旁边, 轻声问。
小欢喜沉痛道“咱俩可能是兄弟。”
杨星亮听完欢喜的叙述,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一大一小两个胖子差点要相拥而泣了。他在干净的宣纸上圈出了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点,接着严肃道“弟弟,到时候我们就在这个巷尾的榕树下碰面,然后一起去东街。”
欢喜愣道“什么”
杨星亮先是三纸无驴地同欢喜说了一堆话,然而始终没说到重点上。欢喜一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杨星亮见状又问“那你家住在哪啊”
“侯爷府。”
杨星亮好像很懂地点了点头“侯爷府唔,好像离我家也不远,那到时候我去找你”
欢喜“我我们就自己走了,阿爹他们会不会担心阿到时候被抓回去,就死定了我阿爹会打死我的。”
“哎呦我的好弟弟,你还一口一个阿爹呢,咱们的亲娘或亲阿爹就在东街巷口等着我们呢。再说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担心你呢”
欢喜思忖片刻,然后语重心长道“这些我知道,只是只是还是有点舍不得阿爹和阿父,他们不逼我去上学堂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再说,我们还是存些零食下来,有备无患。”
“嗯,有点道理。”杨星亮佯装成熟,“多存点零食也好,到时候带去在路上吃,很好那我们再等多久走”
“看看吧。”欢喜牙疼地做下了决定,“至少过完中秋。”
一晃过了小半个月,李行之每天都在朝中和那些各怀鬼胎的官员们打太极,一下朝还要去哄南子慕开心,傍晚时依然不厌其烦地去接欢喜下课,但侯爷对此甘之如饴,并且能从这种连轴转的生活里品尝出满满的幸福感。
“今个是什么日子”南子慕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一大早就开始放炮仗,吵死人了。”
红玉替他和李行之都满上了一盏茶,用贬损的语气道“今个是中秋。而且现在已经不早了,再过几刻钟就可以用午膳了。”
侯爷拿起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酥皮月饼,递到南子慕的嘴边“你尝尝,这是今早上宫里赏的。”
“唔”南子慕咬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口,皓齿与苹果红色的嘴唇相互衬映,侯爷盯着看了几秒,心里有些发紧。
“好吃吗”
南子慕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好吃。”
李行之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移开视线,他讷讷道“今晚宫中有一场中秋晚宴,我和太子妃都不能缺席,所以你和欢喜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留在家里”
南子慕和侯爷相处的日子不短,知道这人一旦给他两个选项的时候,都喜欢将所自己期望的那个选项放在前面,一旦自己选了前者,侯爷就会很开心。
“虽然我们府里做的菜不差,但到底还是比不上御膳房。”李行之继续诱导南子慕,“大概会有鸡皮鲟龙、酥炸鲫鱼、凤尾大裙翅、烧乳猪和如意鸡”
南子慕的意识里并没有过这些人间节日的概念与意义,但当李行之用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山神还是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前者。
侯爷的嘴角即刻上扬,而后又硬生生扯成了一个稳重而规矩的笑“好。”
皇宫中张灯结彩,炮仗和烟花燃出了失火的假象,跳动的浮光在南子慕的眉目上流连,最后映在了李行之的瞳孔里。
李行之情难自禁地勾住南子慕的手指,见他没有明显的拒绝,这才又腆着脸继续往上,将南子慕的手牵在手中。
南子慕略略偏头,露出一个近乎是纵容的表情,无奈道“侯爷占我便宜。”
“唔你哪便宜了”李行之紧了紧他的手,“你是我倾尽万贯家财都值当的倾生所向。”
还是令他鬼迷心窍的神魂颠倒,是他偷藏起的幽寒的锁事中唯一的绵软。
山神的头微低,瞥向李行之的眼神是惆怅的,但到底他的心是软的,于是尽量拨动那只被李行之紧紧攥住的手,在侯爷的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挠了挠痒,算做回应。
其实这回带南子慕来,主要还是因为侯爷听不得别人关于南子慕的流言蜚语,所以他这回想光明正大地将南子慕带到皇宫去溜一圈,他也就算是皇上都承认的人了,以后那些嘴碎的女人多少会忌惮些。
李行之盯着落在地上的树影幢幢,暗自做决定若自己能当上皇帝,就封南子慕为帝后,胆敢议论帝后的人,全部游街斩首;若自己当不成,那他除了南子慕和欢喜以及自己的母亲,其他就什么也不要了,反正自己腆着脸去终南山上求收留,南子慕这个嘴硬心软的肯定不会赶他走。
若是南子慕有幸找回神格,成了神仙后就不理他了。侯爷也想好了,那自己就去无间地狱,下几趟油锅,再上几趟刀山,赎罪。
只要南子慕还愿意像现在这样牵着自己的手就好。
做完这些决定后,侯爷自嘲地笑了笑,颇有点甜蜜地在心里骂自己看看你都贱成什么样了
侯爷一家人落座后,有不少妃嫔带着自家皇子,以及王爷王妃等人过来同李行之和太子妃唠嗑。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见一见传说中那位貌若谪仙的南子慕。
不过,所有企图接近南子慕的,无论男女,都被侯爷用极其阴毒的眼神和态度赶走了,除了和李行之原本就比较熟识的几位皇子,其他人看见李行之这张脸,就不敢久留,并且屡试不爽。
当然,向来看不懂人脸色的十七皇子是个例外,他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走来,强行在南子慕的酒杯上碰了一下,大着舌头道“大侄子,怎么越长越清秀了,眉眼还奔着女人的样子去了”
南子慕冷冷地抬头,侯爷不等他起身,已经替南子慕按了一把十七皇子的头,醉酒的人原本就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按,好险没坐到地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大侄子”李行之脱口而出。
十七皇子晃了晃脑袋,认真比对了眼前这位和席中那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咧开嘴角就大笑起来,接着指向李行之“哈哈哈哈是你,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抢着要做别人的侄子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十七皇子很快被李行之连掐带踢地赶了回去。
老十七这货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只堪堪比李行之大了一天,但这个不正经的,寻常就喜欢叫李行之“大侄子”,占他便宜。
不过也正因为该皇子这种放荡不羁的活法,所以他还是一众皇子和侯爷玩的最好的一个。
“那位美人是你的小情人吧,我记得侄媳长的可没有这般惊艳,那一抬眸。啧,那种冷淡和不屑,却覆盖不住那种,啧,你懂吧,带着雾气和水汽的顾盼生姿,雾气是距离,水汽是怜惜”
李行之锤了一锤十七皇子的脊梁骨,痛得他条件反射地站直了,侯爷笑骂道“驴头不对马嘴,你给我闭嘴。”
侯爷回席的时候,瞥见台上有两位官家的小姐,一位抱着琵琶,另一位翩翩起舞。少女毕竟是少女,她们身上独特的青涩和含苞待放的生机,是很难在其他年龄段的人身上看见的。
而南子慕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看,李行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终落在了弹琵琶的那女子身上,女子悠悠然唱起了曲,黏软的唱腔如同沁人心脾的芳香,丝丝入扣。
侯爷悄没声息地落座,沉默良久。
南子慕用那把侯爷送他的扇子轻轻敲击着手掌,李行之寻常一坐到到他身边就叽叽喳喳个不止,很少有像今天这么安静的时候。山神善解人意地回头问“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有。”
“真没有”
李行之摇头“没事。”
南子慕懒得刨根问底,他懒洋洋地举起酒杯“那便没有吧。”
“”侯爷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道“那位姑娘的歌声很动听吧”
“”原来在郁闷这个,南子慕哭笑不得,“我刚刚是在看她的簪子,摇摇欲坠,我就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掉,再说她的歌声再动听,又怎及你心跳动听”
怎及你心跳动听
李行之一下子红了脸,心说自己的段位比起南子慕,着实还不够高。侯爷既欢喜又无奈道“你别拿我寻开心”
“我说真的,不是拿你寻开心。”南子慕在侯爷离开的那片刻里,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有点发晕,不过不影响他打嘴炮。
侯爷的睫毛微颤,近些日子和大臣们勾心斗角所留下的烦躁,被南子慕这一句话涤荡的一干二净。
他说“有你这句话,就是让我现在就下地狱,我也甘之如饴。”
第61章 出走[捉虫]
李凤蓉现在正在程姚瑛的院子里住着, 丞相叮嘱她万万不能惹事,而李行之一开始对她要留在这的事是非常之不乐意,后来被太子妃一通劝, 终于是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