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倒是一贯的好脾气,南子慕虽然失礼,她也没生气,伸手要抱小世子“阿喜,让本宫抱抱这小乖孙。”
南子慕抱了他整整一个时辰,整条手臂都发酸发软,听太子妃这么说,自然求之不得地将孩子递过去。
哪知那孩子一进太子妃怀里就开始哭,太子妃手慢脚乱了一番,又将孩子塞回了南子慕的手里。碍于他儿子的亲祖母在场,南子慕不敢太凶,怕吓坏这位并不年轻了的祖母。
他放下调羹,颇为“慈祥”地对着怀里的小孩笑,然后柔声道“欢喜,那是祖母,不可胡闹,知道吗”
可能是没见过笑得这么温柔的南子慕,小孩的哭声瞬间止了,只敢一抽一抽地滚眼泪。南子慕见怪不怪地抽出手帕,给他抹了一把脸,然后将他放到太子妃手里。
这回小孩果真就不哭了。
“欸,真不哭了。”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捧着小世子,终于在他不哭闹的情况下享受了一把当祖母的乐趣。
她兴奋地逗弄着孩子,突然想起南子慕方才对她乖孙说的那一席话,太子妃疑惑地问“你叫他欢喜”
南子慕不好意思的笑笑“取的小名,总世子世子的叫,不好听。”
他有点尴尬,怕太子妃笑话他没文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读过书,随口唤的,你别笑话我。”
太子妃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反而欣然道“本宫前些日子才和行之拟定了几个名字,昨个皇上给选了一个做大名倒是还没想过小名,欢喜不错,本宫也不需要他以后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现在能欢欢喜喜的长大就好。”
“欢喜,欢喜。”太子妃用手指戳了戳欢喜的脸蛋,又看向南子慕。
这个小哥儿不像府里的其他哥儿,喜欢同女人一般浓妆艳抹,不过他这张脸是天生丽质,多施粉黛反而是累赘眼若桃花但眼中却不含桃花,整张脸说不上艳,也不至于太清太雅,太子妃越瞧越觉着欢喜。
也难怪行之小兔崽子之前谁也看不上,却偏偏对他不一样。
太子妃的目光意味绵长在南子慕脸上停留,接着开始搭话“今个来的路上听下人说你并不是哑巴,只是山上下来的,不懂京城话。现下一闻,果然如此。你这般模样的人儿,要是哑巴,那就太可惜了。”
南子慕坐如针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徐娘在旁边干着急,心想这阿喜怎么这般没眼力见,自谦之辞都不会说,只干巴巴的笑着像什么话
“阿喜啊”太子妃开门见山道,“那什么你觉得侯爷他怎么样”
和这个哥儿相处了一会,太子妃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断定南子慕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因此就省略了那些旁敲侧击的步骤。
“”他还能说不怎么样吗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南子慕故作腼腆地摸了摸耳朵,“侯爷么顾盼烨然,当世无双,自然是好的。”
才从府里一个小丫头哪里听来的夸赞,南子慕现学现用,转头就借花献侯爷了。
太子妃不喜欢扭捏的人,自己从小又是被拘着长大的,所以碰上南子慕这般自由散漫的,莫名的就对他有好感“那你觉没觉得,他对你有那个意思”
南子慕想说没有,他还整天凶巴巴的对自己,但这把委屈一闪而过。南子慕就算腆着这张厚脸皮,也没法在这事上胡说八道,他诚实的回答“我觉得并没有。”
“哎,小年轻就是害羞。”太子妃和碧桃相视一笑。
南子慕“”这两人从哪看出自己害羞了
太子妃敛了笑意,突然正色道“阿喜我问你,你可有生养过,家中还有自己的小孩吗”
昨晚程姚瑛请自己过去,愁眉难展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姚瑛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知道这事后,姚瑛总觉得心慌难安。”
太子妃问“和本宫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发生什么事了”
程姚瑛招来春燕,春燕给太子妃行了个礼,接着道“夫人心里挂念着小世子,但又不好亲自去看,只好事无巨细的吩咐琢玉楼里的那几个哥儿,叫他们凡事都细心些。昨个有两个哥儿伺候阿喜沐浴夫人说喂奶的奶爹要每天沐浴,避免将身上不干净的东西喂进世子嘴里。”
她顿了顿,发现程姚瑛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继续道“只是方才那两个哥儿觉得不对劲,过来禀告夫人,说是没瞧见阿喜腹上有疤痕,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奴婢和夫人就奇怪,这阿喜若是没生过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母乳”
太子妃沉吟片刻,程姚瑛静静地观察着太子妃的反应,不过前者并未表露出她想要看到的表情。太子妃没什么大的反应,还是用寻常的语气道“问过大夫没有,说不定阿喜的体质不一般”
听到她这种语气,程姚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上还是端庄的滴水不漏“姚瑛特意询问过大夫,他说是曾有听闻过这种病症,不过他并没有见过,医书上也没有记载”
“唔或许是他体质特别,身上并不会留疤痕,本宫倒是见过,被划伤愈合后不留疤的人。”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程大夫说若是哥儿分娩,那伤口绝不会小,不留疤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人的疤痕是浅些。”
程姚瑛淡淡地补充道“不知那两位哥儿说的是真是假,说是阿喜的小腹上连一条浅淡的白痕都没有。”
还没等太子妃开口,春燕又道“娘娘,夫人,那其中一位哥儿是奴婢的表亲,脾姓内向温和,为人诚实,奴婢敢担保他不会说谎。”
太子妃听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 ,心里明白是程姚瑛眼中容不下阿喜了。她斟酌再三,假装没听懂道“你们的意思是”
“姚瑛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这样不明底细又奇怪的奶爹留在世子身边,姚瑛心里实在没底。”程姚瑛平铺直述道。
“”太子妃左右为难,说“可世子只喝他的奶,若是此时将他赶走,那世子怎么办对了你可有去查过他的身世”
程姚瑛其实早已经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了,但那些去的人通通都无功而返,说是终南山上根本没有人家认识“阿喜”这么一号人物。她说“还不曾,姚瑛找娘娘过来,就是想请您做定夺。”
她若是一说自己已经查过了,就表现的太明显了,倒不如让太子妃自己去查证,到时候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冤枉了阿喜。
太子妃想了想道“我回去后马上叫人去查,若是他真的谎报住处,隐瞒身份,本宫定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府中。”
“还是娘娘有办法。”
太子妃收回思绪,南子慕cao着平时的语调语速,半点也不紧张“生过一个,不过不在家里。”
他在你怀里呢,南子慕心说。
“不在家里”太子妃瞧见他略带无奈的表情,以为是他生的小孩被送走了,顿时有些心疼,“你的家人呢,孩子的父亲呢”
南子慕实话实说,懒的编谎话“我没有家人,孩子他爹我这回下山就是来找,孩子他爹的,只是他不认识我了,还把你送我的金元宝给拿走了。”
太子妃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王八蛋也太过分了,你说说他住哪,本宫替你去教训他,这天杀的狗娘养的东西”
最后一句她是嘀咕着说出来的,旁边的下人可能听不太清楚,但南子慕听的很真切。
“”南子慕想笑又不敢笑,太子妃这一骂把李行之和她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可惜她本人并不知道,还在抱不平,见南子慕不说话,又安慰他道“你别怕,和本宫说说,本宫会帮你的。”
第17章 撮合
南子慕连忙摆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算了算了,我不要那颗金元宝了。”
他没缺钱过,对人间这些金银珠宝暂时还不感兴趣,对这颗金元宝的印象尤其深,还是因为李行之把他叫醒,还嘲讽他是猪。
太子妃听他这么说,心里南子慕的形象又傻了一圈,觉得这哥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被渣男抛弃,还傻乎乎为渣男遮掩的小可怜。不过太子妃听到他这种境遇,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自己的儿子总不会比一个渣男差,看来他俩是有这个缘分了。
“你啊,人是漂亮乖巧,就是傻了些。”太子妃笑着说,心想傻些也好,傻些就不会天天耍心计,到时候和程姚瑛不知要怎么明争暗斗,“不过这样单纯也好,行之他姓子沉闷,有你这样活泼些的人陪着是最好的。”
说完她朝左右看了看,碧桃方才就已经将除徐娘外的下人都请了出去,主要还是担心这里有程姚瑛的眼线。
从前侯爷没有对哪个人特殊过,程姚瑛自己一个人是作不什么了妖,所以太子妃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只是她是怎么对生下小世子的那位哥儿的,太子妃如今仍心有余悸。
那间屋子,除了程姚瑛手上有一把钥匙之外,其他人都打不开那扇门,而那哥儿生完孩子总不可能自己消失,唯一可让太子妃本人信服的说法就是程姚瑛在她过去之前,就已经把那哥儿给处理掉了。
更让太子妃胆寒的是她的乖孙被一个人丢在那屋子里,若不是她发现的早
所以昨晚程姚瑛同他说起阿喜的可疑之处时,太子妃始终不是太相信,反而为他这么一个外人做辩护。
太子妃抱久了强壮的小欢喜,手臂也开始发酸了,又看见怀里的小欢喜吮着手指,亮晶晶的泪眼始终往南子慕的方向看着。太子妃把小孩递了回去,有些惊讶道“本宫怎么看着欢喜长的和阿喜有几分相似。”
碧桃站在太子妃的身后,开口道“是有几分相似,您瞧他们的脸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俩也是有缘分。”太子妃的话锋一转,终于提起了昨天的事,“阿喜啊,本宫听这儿的两个哥儿说,他们在你沐浴的时候看见你腹部一点疤痕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南子慕昨天就把谎话编好了,现下从容答道“唔终南山有一种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使伤口迅速恢复。我用了半月有余,就连疤痕都不见了。”
“这般神奇”太子妃惊道“你从前为何不多挖些卖给药铺,不用多久就能在京城置一处宅子了。”
南子慕的语速死活快不了,好在太子妃并不是姓急之人,保持着下一秒就能成佛的耐心,听他胡诌道“不好找,也少见,轻易挖不到。”
太子妃派出去的人今晚就能回来,她胸有成竹地说“阿喜,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到行之的院子里去住。”
若今晚她查到终南山上确有此人,那她定会撮合李行之和阿喜;若是阿喜撒了谎,那她也绝不会心软。
“”南子慕挺惊讶。
“行之每天晚上都这样两头跑也辛苦,孩子也要和父亲多待在一起,以后感情才会好。”太子妃说的眉飞色舞,“他那里的空房还多着呢,你就住他隔壁间,诶碧瑶,你先去通知一下侯爷院子里的下人”
太子妃此举正合南子慕的心意 ,既然一时半刻还不能将李行之带回去,那便摸就一手感情牌。南子慕对自己的样貌和人格魅力还算自信,觉得自己一开局手上就有一对“金将”,再加上一手好牌,稍做努力就是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