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存亡”景印昭日躬身一礼。坐在两旁的人也纷纷起身，同声盟誓。

    明颜不自觉地也站起身来，这样的忠诚情谊什么时候都值得尊敬，不管自己是否需要。明真公主顺势从明颜膝上下来，也站得笔直。明颜低头回礼，无意间瞥见4岁的明真公主面对景印家族的大礼，昂首挺 xiong ，坦然接受，表情肃穆。

    一番盟誓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向明颜说起明 chao 登基后的种种举措，当问及明颜这一年的经历，明颜就笑着简单说说，一笔带过。说话间已过了晌午，都觉得饿了。

    景印昭日带着族人、亲信告退，正堂只留下明颜和云妃、明真。

    堂内刚刚静下来，老高便探头进来，“陛下传膳吗”

    明颜点点头，又叫住刚要转身的高图，“我已经不是大王，你叫我陛下，迟早会招来祸端，还是改口”

    “王爷。”老高心情郁郁，云妃也叹了口气。

    下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转眼便支起饭桌，摆满了饭菜。云妃坐着不想动，明颜招呼着坐到桌前。桌上几道小菜十分精致，却好像引不起云妃的兴趣。

    云妃没心情吃，明颜可是饿了，自己扒拉了两口饭，还顾着给明真夹菜。忙活一阵一抬头，便见云妃望着自己，若有所思。

    “你不要想那些事了，吃饭吧”明颜殷勤地加了块芹菜放进云妃碗里，下一块就进了自己口中，嗯水分充足，够嫩，连着又吃了几口。

    云妃看着明颜的动作，暗暗心惊，“你喜欢吃芹菜”

    “什么”明颜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妃定定地看着明颜，忽然长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你现在是谁”

    “啪啦”一声，明颜一双筷子掉到地上。

    你现在是谁

    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不能令明颜如此震动。她知道我不是明颜，而且她在问，现在的我是谁

    云妃看着明颜惊讶的表情，微微苦笑，“真儿从小到大，夫君都不会想去抱一下，今日在青阳宫外，你见真儿哭着，想也不想就抱了起来。吃饭的时候，你为真儿夹菜，还吃了你碰也不碰的芹菜。从宫中到现在，你的言谈举止雍容缓和，和从前大不相同。所以我问你，你现在是谁。”

    云妃说得平静，这更令明颜惊讶，“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意外”

    “也许我早该想到，为什么你离了险境却从没有联络我们，为什么高图会说你逃跑时撞到了头，什么都不记得。”

    明颜先是惊讶，又是迷茫，这位夫人到底在说什么见云妃沉思良久，明颜终于耐不住 xing 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就早该想到”

    云妃惨然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明颜一愣，“实话实说，我的名字就是明颜。”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云妃感慨，“你从哪里来”

    这实在不好解释，“从来处来。”

    “定是那不为人知的世界。”云妃喃喃道，一会儿，抬眼见明颜始终看着自己，知道他在等待答案，深吸了口气说道，“景印家族是南诏最古老的贵族，我们几百年来安于南方，过的是自己的日子，朝中没有大臣，军界没有兵权，但历代大王都极为器重，是因为景印家族掌握着南诏的根基。”

    “根基”

    “与神灵沟通的能力。”

    哈明颜张了张嘴，有点接不下去。

    “历代景印族长都具有与神灵沟通的能力，有些是天生便有，有些靠后天修行。”云妃说，“不论男女，每代降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族长。但若是女子，嫁人之后，族长之位便会顺延到第二个。”她顿了顿说，“我就是上一任的族长。”

    明颜上下打量着云妃，“你有与神灵沟通的能力”

    云妃看了看明颜，“与男人交合之后就没有了。”

    “哦。”明颜垂下眼帘，虽然自己是身经百战，但和这样一个古香古色的女子讨论这个还是有点不自在。

    “南诏历代王后出身景印家族的居多，就是因为王族想秉承景印的能力，到了明颜，似乎有些奏效。”云妃说着站起身来，“当年的敬王后与景印商谈，明颜将娶我为后，但我必须将景印家族的修行之法传授明颜，王族与景印将血脉相通。于是，我自幼进宫，与他一同长大，到了大婚的年纪，就顺其自然地成婚。”

    “你是说，这就是你不意外我出现的原因”

    云妃点头，“修行之法分若干类别，有一种名叫舍身大发。舍弃自己沉重的皮囊，魂魄飞升，达至天际。”

    明颜看看自己，心说，他还真是有追求。

    “舍弃的皮囊倘若完好，的确可惜，你能取之善用，应当是有缘的福全之人。”

    明颜笑了笑，“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丈夫，那你”

    “不”云妃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是我的丈夫”

    “啊”明颜张大了嘴。

    “你是南诏王族的血统，你身上有我景印家族十几年修行的徽记，不管内在灵魂是什么，你还是你。”云妃说道，“既然是你，我景印家族就要保你，明 chao 就要争你。”

    “明 chao 争我做什么”

    “王族与景印家族的盟誓明 chao 一清二楚，对景印家族的神通，王族觊觎已久，他至今没有 o 清楚门道，自然不甘心。扣住你，他一举两得。”

    明颜不再说话，只觉得脑中一团混乱。今日明颜虽然被景印家族的赤胆忠心感动，但心里仍觉得这不过是宫廷不同势力的相互斗争。明颜做大王，景印家族除了王后，地位会更加稳固。明 chao 登基，景印就成了前朝遗臣，不但没有上位的机会，就连原有的位置也会遭人置疑，十分尴尬。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才知道，自己早已身在其中，不论是否情愿，都成为了关键的争夺对象。还有明 chao ，霍彦、云妃都能分辨出自己与从前的不同，何况明 chao

    想着，明颜不觉沉下脸来，明 chao 明 chao 难道真的如景印所说，他留住自己是别有所图

    正想着，忽觉有人拉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是明真。

    “爹爹，饭菜都凉了。”

    刚才两人光顾说话，没有留意她，此时明真仰着头，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明颜忽觉心中一动。“明真她”

    云妃叹了口气，“真不希望我的女儿成为权利纷争的棋子。”

    明颜对上明真的眼睛，四岁的孩子就能配合母亲演戏，作为王族坦然接受大礼，这个明真注定会搅进权力争夺的棋局，不禁为之一叹。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不论是明颜还是云妃都累了。唤来高图再备一次饭菜到王爷房里，云妃牵着明真，领着明颜穿过堂后、花园，到了两处相对的院落。明颜仰头一看，两个院落都挂着匾额，一处是“菊芳雅苑”，另一处是“兰芝清庭”。

    云妃指了指“菊芳雅苑”，“夫君就住那里。”说着，领着明真向“兰芝清庭”走去。

    明颜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冲云妃的背影问道，“原来的明颜为了什么要舍弃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