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躲不过,两人都刻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表面上比平日更能说笑,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
起床、洗漱,整理仪表着装。准备停当,明颜出门站在内院,深深地吸了几口春天带着芳草香的空气。所有的事情都显而易见,善钦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带回,楚覃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离开,盛铮原就打算邀请自己到东旭一游。三个人里,只有盛铮的理由是最不充分的,但却是他们最希望的结果。一夜避重就轻、只关风月的闲聊,最终还是绕回到正题上。楚国,明颜绝不想逗留,楚覃、霍彦都不是美好的回忆。东旭,有盛铮在,但眼下的情势阻碍颇多。南诏,明颜于情于理都应回去,何况善钦很可能将明 chao 大王抬出来压人。反复思量,还是决定先回南诏,再做计较。
一会儿,盛铮跟着出来,站在明颜身旁,“决定了”
明颜点头,“决定了。”
盛铮禁不住叹气,“我会想念你。”
“我也会。”明颜转头,“但有些事情不由你我。”
“回了南诏,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盛铮伸手揽住明颜的腰,“我留下两个暗卫给你,保护你,也能传递消息。”
“暗卫”
“最忠诚的东旭王族。需要的时候,只要叫一声,他们就会出现。”盛铮体贴地将明颜散落的一缕头发理好。
明颜失笑,每个显赫的王族都有这种护卫,东旭的特别在于就连护卫王族的护卫,也同样是王族。楚覃有个暗夜,暗夜里面有个叫霍彦。明颜制止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出去”
“不。”盛铮笑得狡猾,“吃了饭再走。”
楚国的春天美,美在万物复苏,美在草木繁茂,美在烈日升空。大晌午的,清正院门口的人都无遮无拦地盯着个大太阳,还都保持着可敬的标准仪态。
内院早早传出话来,要东旭的侍卫自行休息,主子们要吃午饭。可大楚和南诏的人马见两位主子依然腰杆笔直,自己也不敢有所差池。直到晒得头晕眼花,才见内院放话说准备开拔,东旭的随从哗啦啦全部到位,自己的苦熬也有了盼头。
楚覃站在院前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道弯,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掌握,比如现在,就算带了楚王的王命,相请明颜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他楚覃知道什么是尽力而为,但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执著。面对明颜,谁又能够不执著。站在对面的赫连善钦心里也是有些焦躁,飞鸽传书是传给了明 chao ,但飞鸽不是神仙,估计这会儿还没飞到大王手里。虽然没有王命,可将明颜带回去却是自己的责任。不论家仇还是国恨,他善钦都要吧明颜带走。过了这村没这店,可万万不能有差错。
又等了一会儿,清正院里面一阵骚动,几个侍卫、小厮先跑出来,然后便见盛铮和明颜携手而出。
“殿下”
“亲王”
三国人马聚在一起,小小的驿馆空场拥挤不堪。
看见楚覃,盛铮拱手致谢,说了一阵套话,大意是关于感谢和两国友谊的。明颜跟着拱手,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颜亲王,昨日一见,相见恨晚。我父王特意相请,请您到王宫小住几日,也好谈论治国之方略。”楚覃对着明颜一揖。
明颜连忙回礼,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赫连善钦几步走上前,挡在明颜身前,“楚覃殿下,南诏感谢大楚的盛情。只是明颜亲王离国甚久,我家大王日夜思念,曾传令臣下,只要见到明颜亲王,就要立即归国。楚王美意南诏心领,还是等待良机为好。”
“族长此话诧异,既然身在楚国不如进宫与我父王详谈,迟几日走也是一样的。”
“殿下诧异”
明颜根本插不上话,楚覃和赫连善钦晌午相对甚久,此时一开口,就较上了劲。明颜微笑看着,盛铮也觉得好笑。
“看来,邀请亲王到我东旭一游,也只好等待良机了”盛铮见两人争得厉害,也搅和了一把。
明颜看着盛铮笑笑,“明颜终究是南诏的人,大王有命不敢不从。多谢楚王和盛铮殿下厚爱,明颜还是先回南诏,其他皆为后话。”
明颜一锤定音,楚覃面色沉重,善钦松了口气,没想到竟会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
盛铮暗暗叹气,拖着明颜的手肘,“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明颜微笑,“盛铮保重,他日再见,定要风采依旧。”
盛铮摇摇头,“恐怕头发都会为你愁白了。”
“说笑”明颜故意板起脸来,转头看看南诏使团的轿子,又笑出来,“我会想念你的宽轿。”
“来人”盛铮吩咐,“将我的宽轿抬来”对明颜说,“此去南诏,山高路远,轿子赠与明颜,聊别离之情。”
宽轿被轿夫晃悠悠抬过来,挤在南诏使团的队伍里,好像一群矮个子里面挤进个大个子,看起来有些好笑。盛铮一挥衣袖,十几名轿夫上前跪倒。
“你们听好,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明颜亲王的人。要忠于你们的主子,为主子效劳。”
“是”轿夫叩首起身,自觉地站在南诏使团的队伍里。
明颜心中感动,“多谢”转头看向善钦,语气威严,“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善钦一愣,连忙上前,“是。即刻便可开拔。”
明颜又望向盛铮,离别在即,不觉心 chao 澎湃。选择的时候思路清晰,但到真的去做,又觉得异常艰难。盛铮是明颜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人,懂他、尊重他,此刻一别,就全靠自己去面对陌生纷扰的世界。虽然并不畏惧,但心里仍是免不了觉得孤单。
明颜忽然想起原来世界某位总理答记者问的一句话,“不管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我都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己今日一走,同样不管面对什么情况,也都将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望着盛铮,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话都不必说,明颜握了握盛铮的手,叹了口气,努力笑笑,转身上轿。
赫连善钦趁机吩咐使团开拔,一声吆喝后,挂着东旭王族图饰的宽轿被抬起,明颜撩起窄小的轿窗帘子,看到了盛铮脸上的担忧和不舍,与楚覃深沉的眼神对视片刻,摆出了无声的口型,“谢谢你的剑”接着,手上一松,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起来。
盛铮的宽轿十分舒服,随行的下人还准备了茶水糕点,只是自己坐在这里,没来由地觉得地方宽大,有些孤单。
从德惠驿馆走到上都城外,轿子就有些嫌慢了。十几名轿夫将轿子抬到一辆大车上固定好,八匹马拉着,四周是侍卫护送,在城外的土路上跑起来,立刻便是暴土扬尘。
善钦过来问过有何需要,明颜摇摇头将他打发走,和多事情需要细想,却又毫无线索。明颜干脆在轿里躺下来,闭上眼睛细想,现在自己还有什么
一把楚覃的短剑,两个盛铮的暗卫,还有十几个死忠轿夫和一辆宽敞豪华的轿子,这就是明颜的全部。也许还有在21世纪普通、在这里不合时宜的脑筋。
霍彦昨夜的话又一次浮现在明颜脑海,明 chao 会有动作动作
“哎呀”明颜猛地睁开眼睛坐起,霍彦说过好歹他是将军,那么他也在这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