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镇魂 第36节

作者:priest 字数:14897 更新:2021-12-14 02:39:09

    85、镇魂灯

    祝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斩魂使“他他他他是”

    “沈巍。”大庆说,肥猫莫名地有了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它侧头看看扑地的祝红,故意假装镇定地舔了舔爪子,体贴地给旁边的姑娘留出了修复世界观的时间。

    沈巍的兜帽落在了肩上,露出属于沈教授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与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违和。片刻后,他轻轻地推开赵云澜,皱着眉拉起那只被小鬼抓伤的手,攥在赵云澜手腕上的手指紧了紧,而后他摊开手掌,做了一个抓的动作,赵云澜伤口处冒出一丝极细的黑线,一冒头,就消散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的手背飞快地愈合起来。

    “先离开这。”沈巍尽可能简短地说。

    就在这时,一排鬼差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判官,那十殿的屁股一个比一个沉,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耍大牌装十三,跑腿的、干活的、吃力不讨好的,末了都落到了老判官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指挥着鬼差修城门的修城门,镇压小鬼的镇压小鬼,还有个书记官在旁边抹着汗地清点究竟城中各色鬼魂,被斩魂使一刀切得还剩了几斤几两。

    沈巍和赵云澜这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抬起脚就走,祝红和大庆连忙风中凌乱地跟上,判官抹着汗在身后叫嚷“大人上仙留步”

    沈巍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这鬼城中无论戴罪的、等投胎的,都是进出有数的,大、大人您这”

    “怎么”沈巍用一种轻缓又平和的口气反问,“我杀不得”

    判官“”

    沈巍侧着脸,温和有礼地一笑,双手拢进漆黑的袖子里,用一种近乎谦逊的口气说“判官大人,我虽然出身卑下,为人不才,至今为止,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斩魂刀斩不得、切不动的,要是有叨扰和麻烦的地方,可真是对不住。”

    就好像他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样。

    判官只觉得看着他的笑容就通体发寒,喉头艰难地动了动,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好半晌,才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那是,那是。”

    沈巍含着一点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赵云澜走了。

    赵云澜脚步一顿,忽然觉得沈巍的笑容有一点陌生,大概是对方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直擦冷汗的判官,忽然问“用双面鬼堵我们是有预谋的地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沈巍敛去了笑容,低着头沉默不语为什么这些跳梁小丑无非是想让你切身感受一回什么叫做恶鬼,以至于提醒你比之还要不堪的鬼族,让你不要站错了立场而已。

    “沈巍”赵云澜一把拽住他,“别装哑巴,我让你跟我回去,你给我说句话”

    “走吧,”到了黄泉边的大槐树下,沈巍才低低地开口,褪去了方才的敌意和冷漠,他的声音显得低哑疲惫,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奈,“活人在阴间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你再拖延,回去要生病的。”

    赵云澜放开他,停住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沈巍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两厢沉默了不知多久,赵云澜才沉下声音说“病不死我你先跟我走。”

    沈巍一动不动。

    赵云澜咬了咬牙,恨恨地说“我他妈真恨不得用手铐把你锁在家里。”

    背对着他的沈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缱绻动听的情话,连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神都温柔得要化开了。

    “如果我跟你走,你肯吃药吗”沈巍问。

    “扯淡”

    沈巍转过身,看着赵云澜,好一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鬼族,云澜,无论昆仑君给了我什么,无论你当年让我变成了个什么,那都是虚名假封,我的本质都是鬼族。鬼族生而不祥,在洪荒初始的时候,民间甚至有谣言,说人如果看见了鬼族,是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

    赵云澜看着他,努力压了一下心里焦躁不安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不信那套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去,其他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就算不在一起,你起码在我每天看得见的地方,我也能放心”

    “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沈巍低低地重复了一边,略显单薄的嘴角似乎想往上扬一杨,可中途失败了,就演化成了一个苦笑,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云澜,你就别再折磨我了。”

    “直到现在,”赵云澜听见沈巍用压在嗓子里的声音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大意招惹了你,而后又没能把持到底,一错再错下去。想起来,大概是是我修行不够,心智不坚,太软弱的缘故。”

    赵云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扑了过去,可这回一伸手却抓了个空,沈巍面对着他,身体飞快地往后退去,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赵云澜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只留下了声音越来越远的一句话“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赶紧离开。”

    “离开”两个字不断地在空气中回响,一下一下地撞在人的耳膜上,简直就像一句不祥的诅咒。

    祝红看见,有那么一瞬间,赵云澜的眼圈是红了的,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硬生生地被他压抑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血丝。

    “你先回去。”几秒钟后,赵云澜盯着沈巍消失的方向,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对祝红说,“带着大庆一起对,你说要走,有具体时间吗有的话提前告诉我,让汪徵帮忙安排一下”

    祝红截口打断他“赵处,这是怎么回事”

    赵云澜摆摆手,不想多说“没什么,你去吧。”

    “我去哪我哪也不去”祝红声音高了起来,“他沈斩魂唉爱是谁是谁吧,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他逼你喝什么药为什么”

    大庆跳到了祝红的脚面上,蹲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赵云澜,突然开口解释说“自古听说有人鬼殊途,可老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真正阴阳两隔还死乞白赖地要在一起的人,只是自古水往低处流,死气深重的人会吸取活人的生气,大概也是自然规律吧。活人生气流失容易,还回来却不简单,须得是对方把牵动元神的地方自愿奉献,鬼王生来可以比肩圣人,大概也没有妖族内丹一类的东西,那大概就剩下心头血吧”

    赵云澜性格外向,但城府深沉,只要他不愿意,再大的悲喜似乎也能不形于色。

    祝红听得只觉得一口气高高地吊了起来,可转过头去看他,那男人依然不言不动,脸色平静,被黄泉掩映得苍白如雪,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孱弱伤感,甚至让人想起无数次在天崩地裂的大灾里也岿然不动的天柱石。

    祝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然而人心到底是偏的,她心里有赵云澜,对方的喜怒哀乐都牵着她的一根筋,赵云澜还没怎么样,她却越想心里越堵,到最后简直替他难过得不行,开口喊了出来“他这是陷你于不义”

    赵云澜的目光终于偏了个方向,落到了祝红身上,轻轻地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他就是故意陷你于不义”祝红愤愤不平地说,“如果一开始他不给你暗示,你难道会无缘无故地一直追着他跑如果不是他似是而非地半推半就,你爸又不叫李刚,难道你还会强抢民男斩魂使神通广大,如果不愿意,你还能逼他就范吗”

    黑猫一侧歪,径直从她脚面上滑了下去,感觉这姑娘的世界观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不可思议地自愈了,抗打击能力让猫叹为观止她好像一点也不记得她说的人是斩魂使,当年她连对方一封信件都诚惶诚恐不敢拆开的那个斩魂使。

    祝红越说越火,越说越心疼,简直不依不饶起来“他分明是故意勾引你,故意欲拒还迎,故意吊你胃口,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早说,他分明是在逼你、逼你”

    赵云澜从兜里摸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咔哒”一声点着了,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白烟来,口气淡淡地问“逼我什么”

    祝红一时语塞,片刻后,她福至心灵一般地脱口而出“逼得你离不开他,逼得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舍得放弃他,逼得你眼里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别的都能丢下不管我看他从一开始就是居心不良”

    赵云澜轻轻地笑了一下,按着祝红的肩膀,把她往大槐树那里推了一下“得了,嚷嚷完了,快走吧。”

    祝红跳着脚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赵云澜敛去了笑容,垂下眼弹了弹烟灰“你这傻妞啊,这情商真让人着急,太不会说话,知不知道什么叫疏不间亲他是我的人,我们俩之间有问题,无论是他不对还是我不对,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外人当着我的面数落他,就跟打我的脸没什么区别这也就是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换别人早跟你急了。别废话了,快走,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两天辛苦,给你算节日加班。”

    祝红声音直哆嗦“我是外人”

    “废话,”赵云澜斜了她一眼,“内人大于等于二就出作风问题了。”

    祝红“你混蛋”

    赵云澜万般无奈地一摊手“我哪混蛋了”

    祝红终于被逼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在你眼里,我到底哪比不上他”

    围观全过程的大庆用猫爪捂住脸,发现自己居然对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喜闻乐见,实在是太降低猫的格调了。

    赵云澜只好叹了口气“你温柔善良纯洁漂亮,还是个妹子,哪都比他强。”

    祝红“那为什么我不行”

    赵云澜想了想,过了一会,露出两个小酒窝,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我比较缺心眼吧那么说的话,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我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烟枪酒鬼,嘴贫人贱,脾气也不怎么样,温柔体贴装不了三天半就现原形,还很能败家,过日子的事一点帮不上忙,祸祸起来倒是很有一套,连我亲娘都忍受不了,早早把我扫地出门了,你一个大美女,有什么想不开的”

    祝红含着眼泪看着他“你少给我发好人卡”

    “真的,你不知道,”赵云澜慢吞吞地享受手里的最后一根烟,“其实你都不知道,我连袜子都懒得洗,买七八双轮着,轮完一圈再拎起来抖抖,按着味道深浅排个号,再轮一圈,然后随手塞进送洗的衣服包里,塞来塞去,老一只一只地丢,导致沈巍搬过来以后,我才穿上成双的袜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无法抑制地露出一点微笑,隐隐露出一点刻骨的温柔来“我有时候其实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忍受我的,你大概也想不出他是怎么对我好的以后你回族里也好,或者哪天想回来,我也欢迎,只是咱们商量个事,咱俩不提这事了好吧世界上比我好的爷们儿满大街都是,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你说你二不二”

    他说着,把烧到了尾巴上的烟头掐灭了,仗着身高优势,把手放在了祝红的头顶,用力揉了揉她的长发“我就是个没节操的死基佬嘛,跟着我有什么前途来,女神,让你好好呸一口去去晦气,再给你个解气的机会,把人渣卡糊我脸上,就说你看不上我,不要我了好不好”

    祝红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刷”一下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呸,死基佬,鬼才看得上你,鬼才要你。”

    赵云澜一想,她这句气话说得竟然还挺在理,颇有点祝愿他和沈巍百年好合的意思,于是笑了起来“可不是嘛,鬼才看得上我。”

    说完,他伸脚捅了捅大庆的肚子“你们俩一起回去吧,路上小心。”

    然后赵云澜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奈何桥,径直从桥栏杆上翻了出去,敏捷地跳上了一条摆渡船,把上面没有五官的摆渡鬼被吓了一跳,赵云澜拍了怕他的肩膀“哎,兄弟,跟你打听个路,我想去被封印的大不敬之地,怎么走”

    摆渡鬼脸白得像张白板,摆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实在难度系数太高,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跳船扎进了忘川里,大概是不用喘气的缘故,半晌连泡也没冒一个。

    赵云澜见自己一句话竟然把鬼吓得潜水,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坐在摆渡船上思量了片刻。

    “黄泉下千丈,黄泉下”赵云澜盯着脚下平静的忘川看了看,把沈巍的外衣叠平整了,放在了摆渡船上。

    河里有微弱的幽魂露出头来,试探地伸手想去摸,赵云澜头也不回地说“斩魂使大人的衣服,你也敢碰”

    幽魂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

    赵云澜就卷起袖子和裤脚,十分光棍地跳进了忘川水里,远处响起女人和猫的惊叫,也吓跑了一大帮水里游荡的幽魂。

    忘川水冰冷刺骨,阴间什么东西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赵云澜的手表在水里发出柔和的光晕,他往下看了一眼,打算竭尽所能往下潜一潜,喘不上气来了再上去,谁知这时,脖子上挂着的水龙珠却忽然散发出白光,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泡,把他整个人包在了里面,赵云澜试探着放开了鼻息,惊喜地发现,他又能喘气了。

    “这个太牛逼了。”赵云澜捧着传说中避水避火的水龙珠,感叹了一句,放松大胆地继续往下游去。

    这一下,就不知下去了多久,上面摆渡船散发出来的洁白的光晕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往上是漆黑一团的水,往下也是漆黑一团的水,明鉴表好像成了个手电筒,只发光,不再走针,就像他的时间已经完全停住了。

    周围游荡的幽魂也渐渐没了踪迹,又过了一会,连水也似乎凝滞不动起来。

    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赵云澜发现自己心跳的声音变得非常吵闹,捂住耳朵也不能隔绝,鼓点一样,越是关注,就越是剧烈。

    又过了一会,连明鉴的光晕也黯淡了下去,周遭开始变得一片漆黑,赵云澜在黑暗中不知下沉了多久,他几乎有种错觉,仿佛不是没有光,而是他的眼睛又一次瞎了。

    86、镇魂灯

    楚恕之没想到,他回龙城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郭长城。

    他刚刚解下枷锁,又拿回了自己当年被地府强行收去的东西,心情正好,于是趁着春节假期,找了个野坟坡乱葬岗,好好地闭关了几天,直到收到汪徵说祝红打算辞职的邮件,才匆忙定了个站票坐火车赶回龙城。

    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楚恕之往前走了一段,正东张西望地找出租车,就看到郭长城熟悉的身影那年轻人扛着个巨大的编织袋,身体险些要弯成个句号,正艰难地慢慢蠕动着。

    郭长城这人一看就没怎么干过体力活,大概在学校的时候体育成绩也好得有限,扛着个大包,就像蜗牛背着个重重的壳,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个年轻人。

    楚恕之一开始怕认错人,多瞄了两眼,眼睁睁地看着那本该很结实的尼龙袋子被活生生地坠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一个在路边卖煮玉米的阿姨还好心开口提醒“哎,小伙子,你那袋都快漏啦”

    郭长城应声一回头,可大概是东西太笨重,他侧身的时候没留心脚底下,正好绊住了一个经过的姑娘的拖杆箱小轮,郭长城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姑娘旁边的小伙子气势汹汹地用力推了一把“看着点,往哪踩呢”

    郭长城本来就站得不稳当,脚下一踉跄,身后的“城墙”轰隆一声就塌了,只见尼龙编织袋的底部分崩离析,一堆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包括锅碗瓢盆,装在其他小塑料袋里的食品衣物,最诡异的是还有一个直径六十厘米左右,厚八厘米的木头大砧板他简直像是把一个微型沃尔玛扛在了身上。

    推他的小伙子大概也刚从人挨人、人挤人的火车站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正烦躁,嫌恶地皱着眉“嘶”了一声,见郭长城穿得灰扑扑一身旧衣服,把他当成了返城的农民工,顿时嫌恶中又莫名地有了点说不出的优越感,一手拉着旁边的姑娘走,一边尖刻地抱怨说“知道人多还带这么多东西,有病吧踩坏了人家的箱子你赔得起么”

    郭长城嘴里连声道歉,眼见掉了一地的东西,险些麻爪,连忙蹲下来捡,又看着两头漏的尼龙编织袋,茫然无措地抓了抓头发,犯了愁。

    就在这时,一只有些枯瘦的手伸过来,轻巧地把尼龙袋两头挽了个死扣,做成了个布兜的形状,然后把袋子里的杂物往中间一兜,往下坠了坠,就好像拎起一个海绵宝宝一样,一只手就把这些鸡零狗碎还死沉死沉的东西给兜了起来。

    郭长城“楚哥”

    他要有尾巴,简直能给摇成个电风扇,骤然忘了眼前站着的这个是僵尸尸王在郭长城看来,楚恕之简直就是个从天而降的大救星。

    楚恕之没理他,一手拎着大尼龙袋,一边转向没走远的年轻人,脸色不大好看地说“前面那个,我劝你最好立刻滚回来道个歉。”

    楚恕之平时正常的时候倒是也没什么,可一沉下脸却尤其吓人,几乎天然带着一股子亡命徒的凶狠阴沉,方才凶巴巴的年轻人看着他,多少有点色厉内荏“你还想怎么着”

    楚恕之刚要向他走过去,就被郭长城一把抓住“楚哥,楚哥咱们快走吧,刚才是我没看见,我对不起。”

    他局促地抬起眼冲对方笑了笑,握住楚恕之冰凉的手“我的错,我的错。”

    前面的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躲过了一场危机。

    楚恕之回头白了郭长城一眼,认为他不单圣母得有病,简直是脑子不正常,没脾气没血性到他这种地步的,别说他不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简直不像个人。

    楚恕之没好气地挣开了他的手,指了指手里的杂货袋子“你家揭不开锅了,让你大过年的倒卖杂货”

    “不是,我给人送过去,没想到袋子突然坏了。”郭长城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又颇觉不好意思,“我、我,还是给我拎吧,没有多远了。”

    楚恕之不耐烦地躲开他的爪子,皱皱眉“带路。”

    郭长城立刻不敢言声,小碎步地跑在了前面带路。

    路过站前街,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小胡同,就到了繁华城市的灯影地带,胡同里是一排破破烂烂的小平房,往最里面走,一个梳马尾的女学生正在门口,拿着一把扫帚扫地,看见郭长城,她非常愉快地打了个招呼,露出脖子上带的一块某高校假期志愿者牌子。

    郭长城看到女孩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低了低头,蚊子似的嗡嗡了一声“你好。”

    小姑娘有眼力劲儿,看见楚恕之手里的大包,立刻扔下扫帚,帮他推开了门,一边走一边问郭长城“有没有登记过有没有打印出来要在网上一一圈人感谢人家的。”

    郭长城这孩子做事很磨蹭,不机灵,在单位里每每急得他们赵处上火得直接开骂,可是最后等他干完,总是很认真很细致,写出来的报告不管多长,不管多不重要、多废纸,就从来没出现过一个错别字,慢慢的,就连他们吹毛求疵的领导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郭长城连忙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打打印的纸,足足有七八页,上面细细地记录着什么人捐助了什么东西,捐助人的联系地址、电话、网名邮箱等等信息,捐助的东西从金额不等的人民币到一颗大白菜,简直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原来这是龙城几所高校牵头,趁寒假联合了一些社会服务组织发起的义工行动,叫“老吾老、幼吾幼”,郭长城他们这一边,专门针对城市底层因为种种原因丧失生活能力的老人,每个小社团负责长期照顾固定的几个老人。

    郭长城由于不大会和人交流,无法承担给老人解闷和向社会征集捐助的工作,所幸志愿者团队里女孩比较多,他就力所能及地帮着干了点体力活,利用假期当了搬运工。

    楚恕之帮他们把东西放下,就顺路开了郭长城的车,带他一起去光明路4号,郭长城的手掌被尼龙袋子磨破了,他坐在副驾驶上,闷不作声地用湿纸巾擦着。

    楚恕之难得有心情跟他多说几句“你还什么人都管,是要普度众生吗”

    郭长城瞪着一双无知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楚恕之换了问题“做这些事,家里人知道吗”

    郭长城默默地摇了摇头。

    楚恕之不大理解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那你初一去上头香了吗你这样的,许愿容易灵。”

    郭长城又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满意的不得了,除了家人朋友都平安健康,实在也没什么好求的眼下家人朋友看起来确实都平安健康,他觉得没事还是别给菩萨找麻烦的好。

    楚恕之趁着红绿灯,偏头看了他一眼,郭长城不高不壮也不帅,五官说不上好看,平时低调得很,连件普通年轻人流行的大众名牌也没有,基本上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类型,因为总是缺乏自信,所以绝对谈不上有气质。

    可是当他坐下来,安安静静的不出声的时候,平静的表情却透出某种说不出的、天然的禅意。

    尽管郭长城一届凡人,每天酒肉穿肠过,连修行是什么都弄不清楚,经书里的字也认不全,全世界的菩萨罗汉只通过脍炙人口的电视剧西游记熟悉了俩一个观音一个如来,由于演员问题,至今对其性别还颇有疑虑。

    可楚恕之就是能感觉到,他在旁若无人、安安静静地修某种东西。

    既不是今生的福祉,也不是来生的功德。

    凭楚恕之的眼力和修为,他只是朦朦胧胧地有那么一个感觉,具体是什么,却再也说不清了。

    尽管楚恕之不明白郭长城做这些事是怎么想的,可不妨碍他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似乎是有些愤懑,又似乎是不平。

    不说别的,就小孩这一身三尺厚的功德,难道不该平安幸福一生吗怎么会偏偏生了个薄命相虽然大家都知道生死簿上论功过是非常扯淡的事,可地府用得着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吗

    他不说话了,他的脑残粉郭长城也没有勇气主动挑起话题,两人一路无语地到了光明路4号,夜幕已经降临,人鬼到齐了。

    楚恕之一进刑侦科,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众两眼空茫的妖魔鬼怪,仿佛集体被雷劈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见汪徵回过头来,颤颤巍巍地问“楚哥,你知道沈老师沈巍,其实就是斩魂使的事吗”

    楚恕之愣了愣,过了一会,他淡定地说“哦,赵云澜那个脑残,什么事干不出来所以他人呢玩脱了就跑了”

    大庆在一边喵喵地说“他跳进忘川水里去了。”

    楚恕之“情伤自尽”

    大庆和祝红经过了最初的慌张,基本已经镇定了下来。

    祝红知道赵云澜随身带着水龙珠,任何有水的地方都无法伤害他。她刚把水龙珠挂在了赵云澜的脖子上,就来了这么一出,祝红觉得,如果自己再多心一点,她简直要以为蛇四叔是事先知道了什么。

    祝红说“我猜他可能是去找斩魂使了。”

    楚恕之打眼一扫,只见除了仍然身在外地、说好了坐午夜的车次回来的林静以外,光明路4号的班底基本都已经到齐了,他双手插在兜里,往后靠在了办公室的门上“我看这样,咱们把大家分别知道的事都往一起说道一下,最近太乱了,我们集中一下信息,研究这到底是怎么个事,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楚恕之话音突然一顿,他脸色骤然变得有些不好,弄得其他人都十分紧张“楚哥想到什么了”

    “等等,沈巍就是斩魂使”楚恕之绿着脸,半晌才喃喃地来了这么一句,“卧槽玩脱了,我以前调戏过他那么多次”

    所以说有时候淡定帝只不过是反射弧比较长而已。

    赵云澜早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同样是被关小黑屋,在大神木里和在忘川水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黑暗中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他两边的太阳穴似乎给挤在了一起,渐渐的,一种类似于深度低血糖的恶心和乏力充斥着他的胸口,越往下就越明显。他连头也不敢动,觉得自己稍微晃一下脑袋就能直接晕过去,心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耳边动脉跳动的声音开始强烈急促到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就在这时候,赵云澜看到了一点光。

    那光比萤火还要微弱,可对于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伸手遮挡了一下眼睛,情不自禁地被那股微光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棵巨大的古木,枝干一眼望不到头,直径几乎有百米宽,却是个枯树,上面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枯槁虬结的枝干,摸在手里有种粗粝难言的沧桑。

    赵云澜精神一震,难道这就是功德古木

    他又往下走了近千米,终于见到了古木的树根,赵云澜的脚在飘忽许久之后找到了陆地,他先是绕着功德古木走了一大圈,在一侧发现了一个古朴的石碑,借着古木的微光,赵云澜看清了上面刻的东西。

    从未见过,却偏偏认识的字“皇天后土,魑魅鬼城,大不敬之地。”

    “女娲”赵云澜不知怎么的,突然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如水波一般在水中飘荡开,瑟瑟如同叹息,激起了黑暗深处戾气深重的躁动,赵云澜没理会,只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石碑的边缘,白光整个涌入了他的脑子,轰鸣一片,他一时看不清任何东西,目光却似乎洞穿了整个时空,落到一个人身蛇尾的女人身上。

    她长发曳地,姿容秀美,无端让他生出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亲切感,像母亲又像长姊。

    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说“昆仑,如果是神农错了呢如果我们其实都错了呢”

    神农错了神农错什么了

    那声音又说“可是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等等

    女娲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无限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冲他张开了怀抱,赵云澜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女娲就像是碎在虚空中的光影一样,在他面前碎成了千万片。

    “不”赵云澜无意识地开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刻,光阴流转,赵云澜恍惚回到了不知多久远以前的过去,一瞬间他就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昆仑君还是五千年后的凡人,沉浸在了时空错乱中。

    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守在漆黑的大封口上,背靠着大石碑坐着,闲来无事就对着功德古木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俊秀而诡异的少年就整天跟在他身边,像条小尾巴,前前后后的。

    昆仑君一开始不理他,后来终于忍不住问“都到了你的地盘上了,还老跟着我干什么”

    少年就直眉愣眼地说“喜欢你。”

    昆仑君整天被人说放诞无礼,终于有机会说别人一次,于是抓紧了这次机会,毫无愠色地“斥责”说“无礼。”

    鬼王少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无礼了。

    昆仑君守着封印不知多少年,穷极无聊,于是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白纸一张的鬼王少年对自己的欲望坦坦荡荡,直白地说“好看,想抱你。”

    昆仑君忍不住看了一眼这胆大包天的小鬼王,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挺有趣,逗他说“一点追求也没有,我鄙视你。”

    少年鬼王虽然不十分明白为什么被鄙视了,但是认为昆仑君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于是十分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昆仑君招招手“过来,我给你这不开化的小东西传传道义。”

    87、镇魂灯

    当年洪荒初定的时候,大圣神农氏亲自下凡间,尝百草救人性命,化为采药老叟,在人群中传道开蒙。昆仑君混在人群里听过几次,基本就是给少年鬼王照本宣科,说得半通不通,却也是个解闷,只是糊弄得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鬼王听得一个字也不敢错过,把他说过的每一句屁话都奉为金科玉律。

    渐渐地,在绝地一般的炼狱门口,竟也生出某种如同相依为命般的感情。

    少年依然对昆仑君痴心不改,只是天生是个知道羞耻的,听了他的话,知道把话直白地挂在嘴边不好,于是果然就不再说,每天变着法地讨他欢心。

    可惜他再变,能变出来的花样也十分有限,大不敬之地总是没什么好玩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平时的消遣不过就是捉两个低等的幽畜放在一起,看它们互相撕咬,最后一个吃掉另一个。

    可是少年鬼王不喜欢这个,昆仑君当然更不可能喜欢。

    鬼王于是费尽心机地攒了三十六只幽畜的大板牙,认为这象征了起自昆仑山口那波澜壮阔的三十六山川,用自己几根长发编成线,把它们穿成了一个别出心裁到挑战别人接受能力的项链,送给了昆仑君。

    只是后来昆仑君接过这三十六颗大板牙的时候表情非常奇怪,比那串项链本身还要奇怪,似乎是牙疼,却还是硬是压迫着五官,生搬硬套地挤出一个不甚典型的笑容,咬牙切齿地道了谢。

    小鬼王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觉得他大概是不喜欢反正昆仑君一次也没带过,而且每次被提起的时候,他都会顾左右言他地把话题错开。

    可他再想不出别的了,有一天少年坐在功德古木隆起的大根上,无意中念叨起了他惊鸿一瞥浏览过的外面的世界,忽然说“有一种花,长得像铃铛一样,什么颜色都有,凑近了闻,飘着一股非常淡的香味。”

    昆仑君侧过头看着他“嗯”

    胸无城府的少年露出向往的神色“真好看,如果用它编一条链子,你就会喜欢了吧”

    昆仑君沉默了片刻,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你讨好我,是为了想出去”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