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什本打算先盯着苏方,看看他到底怎么和西门郝私会,可苏方却不知是动了何种心思,上旬几乎天天出门的他如今偏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当起了苦修士,连着三天没出长老殿一步。
轻什等不下去了,跟韩朔打了声招呼,又给沈沉舟发了一张传音符,然后便悄悄离了无名谷,跑去西门郝那边查探。
十三楚虽是掌门,但毕竟只是金丹修士,他可以住在内山主殿,他的弟子却不能像元婴长老的弟子那般和他一起住在主殿,而是得像五峰峰主的弟子一般在内山的范围内自建洞府。也正因如此,轻什才敢动一动不请自来、擅闯空门的鬼心思。
西门郝的洞府并没像很多修士那般风雅地开在山崖一角,倒是像轻什当年一样建了座四方小院,只是轻什的院子极小,也没有什么前院后院之分,西门郝的这座院子却分为前后三进,最后一进背靠青山,旁边还像模像样地辟了一座药园。
像所有修士的洞府一样,西门郝的这座小院里里外外都设有禁制,光靠视力,轻什便看出了五处布置。整座院落的院墙上一处,每进院子的院门里各一处,剩下的两处都集中在第三进的屋子门窗上。几处禁制都不算多厉害,只是布置的很隐蔽仔细,从一个侧面映射出了院子主人的脾性。
因避讳掌门十三楚,轻什轻易不和十三楚身边的人打交道,与西门郝也一直只保持着点头之交,不奉承,不得罪。西门郝的这座院子他也只进去过一次,那还是西门郝三十岁笀辰的时候,在院子里摆了流水席宴请门内同阶弟子,他跟着沈沉舟以及其他几名第一峰的弟子过去混了点吃喝。那时候也只是过去混场,在最外面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连第二层院子都没有进。
此时乃是午间,西门郝并不在,倒是有一个杂役打扮的青年正坐在第一进的院子中央吃午饭。轻什虽没把这个杂役放在眼里,却也不想冒然直闯,只藏在周遭的树丛里,遥遥地观察了一番。
那名杂役很快便吃完午饭,拿着一篮子食物模样的东西去第二进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回到前院的一间厢房里打坐修炼。轻什的视线被屋舍遮挡,看不清他到底在院子里做了什么,但从耳朵里听到的声响判断,他应该是去喂养灵兽。西门郝在第二进的院子里养了几只并不值钱的低阶灵兽,这在他当年去赴宴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来去匆忙,也没想过仔细查看,并不知道到底养的什么,今天侧耳一听,倒像是最常见的犬类。
斟酌了一下,轻什彻底放弃了闯空门的念头,敛息屏气等待西门郝归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西门郝终于独自回到小院,和前院的杂役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进了最后一进的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早课时间才推门而出。
轻什远远地跟了上去。
一天下来,轻什没看出任何异常。西门郝就像一个最标准的仙楚门弟子,听课、做事、修炼,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与同门的来往也极为正常,并不像有些弟子那样见了谁都面带三分笑,他亲近远疏分的十分明显,只是无论对谁都不失礼仪的底限。
远远地盯了一天之后,轻什都有点想不起自己要查他什么了。
一开始,轻什只是想确认西门郝和苏方的关系,但苏方那边不配合,这才将力气用到了西门郝身上,看看能不能挖出一点把柄,结果却发现西门郝竟是一只无缝的鸡蛋,让他这只苍蝇完全叮不进去。
我还真不信了,他就一点毛病没有
轻什恼了。
但又跟了两天却依然没看出任何问题,反而累得自己又困又乏三天没有洗澡之后,轻什不得不开始自我反省。虽然仗着超强的五感和各种秘术,他可以在极远的距离进行盯梢而不惧被人发现,但谁都有打盹的时候,若是一直这么跟下去,难保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痕迹。
得换个法子。
轻什仔细回想起西门郝每天的行程和习惯,很快便拿定了主意,当即不再尾随在他身后,转身回了韩朔洞府。
轻什回到洞府便直接沿着土坡进了石室,准备去里面的浴室好好洗上一洗,但正赶上韩朔正在岩壁的器房里打坐,直接一个弹指就将他拦了下来。
“总算是回来了。”韩朔上下打量了轻什几眼,“查出什么了”
轻什也没走近,直接在器房门口站了下来,撇嘴哼道,“西门师兄实乃我辈楷模,若是咱们仙楚门搞一次筑基期弟子的德行考核,西门师兄一定独占鳌头。”
“就是说,不继续查了”韩朔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怎么可能”轻什立刻挑眉,“我才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般完美无瑕的圣人,不把他老底掀出来,我是绝不会罢手的”
“既然还不打算罢手,那你又跑回来做什么”韩朔问道。
“洗澡,休息。”轻什道,“对了,您这器房一会儿借我用用,我要做点小东西。”
“直说让我给你腾地方就是了。”韩朔无奈道。
“您在旁边看着也无碍的。”轻什道,“而且我要先去洗澡,再睡上一觉,然后才会用这个器房您要没事,我可先去洗澡了,三天没沾水,身上都难受死了。”
“去吧。”韩朔挥挥手,随即又道,“那个姓丁的杂役给你发过传音符,我放在你屋里了,自己去看。”
正要转身往里走的轻什立刻停下脚步,转头问道,“里面说了什么”
“向你汇报苏方出谷的事。”韩朔不以为然地说道。
苏方出谷
轻什不由一愣,他在西门郝身后跟了三天,并没见他与苏方见过面啊
愣了愣,轻什马上又自嘲起来,不过是出谷而已,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苏方虽然没有师承,在宗门里也肯定不会只和西门郝一个人有来往,何况出谷也未必是去见谁,更可能是到山下坊市采买物品,闲逛散心。
“我洗完澡再去看。”轻什不再多想,回了韩朔一句后,迈步走向最里面的石室。
55五十五、追踪
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轻什才恋恋不舍地爬了出来,头发也没束,直接换上衣服便出了石室。路过器房的时候,轻什向里面看了一眼,石门并未关闭,韩朔正在里面打坐,见他向里面窥视,只微微撩了一下眼皮便不再理会。
轻什也没和韩朔说话,撇了撇嘴便披散着头发迈步离开,回了自己木屋。
见正厅里空空如也,轻什迈步进了旁边卧室,一眼便看到被放在书案上的传音符,不是一张,而是三张。
苏方出去这么多次
轻什微微一怔,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给丁虎的那种。
疑惑地挠了挠下巴,轻什还是将灵力输了进去。
“韩长老”传音符里传出的不是丁虎的声音,而是苏方酥酥软软的问候,紧接着又谦逊地自责了几句,然后才正正经经地提起了自己在修炼功法时遇到的问题。
都够无聊的。
轻什翻了个白眼,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也对韩朔的恶趣味有些无语。
把手里的传音符丢到一边,轻什又拿起第二张查看。
这次总算是丁虎发来的那张了,里面也没陈述太多,只将苏方出去的时间和穿着打扮简单描述了一下,没加一点多余的评价或是其他。
轻什扭头看了看剩下的第三张传音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
果然,这张也是苏方发来的,声音比上一张还要儒软,显然是上一张传音符得到了韩朔的回应,这一次便再接再厉。
这小子是真打算勾引韩朔了
轻什犹疑起来。若是不知道苏方与西门郝的关系,他或许不会如此举棋不定,可沈沉舟信誓旦旦地说他们“都亲嘴了”,便让轻什无法不思考更多。
无他,西门郝实在不是个大度的人。
轻什最开始避讳西门郝只是因为他是掌门十三楚的弟子,但西门郝在管事堂里做事,轻什在灵田上当差,两人难免会有接触的时候。一来二去的,轻什便发现这人着实难缠,对己对人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门面活儿永远做得干净漂亮,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被人顶撞欺辱的时候也从不露出狰容,但用不了多久,得罪他的人便肯定吃亏受创,而且追究原因的时候绝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那时轻什便想,这人若不是老奸巨猾,便是上天宠儿,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省得无事生非,引火烧身。
想到这些,轻什便忍不住怀疑,难道苏方不知道西门郝的本性竟然敢在和西门郝私通的同时再去勾引韩朔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只船全没踩住,扑通一声掉水里淹死
轻什正越想越糊涂,外面的禁制却忽然出现了异动。
轻什歪过头,顺着窗口向外一看,就见一张传音符正贴在洞府禁制的入口处,晃晃悠悠的,好不可怜。
不会又是那苏方发来的吧
轻什这样想着,便没有起身去接。
不过上面的韩朔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动,那张传音符在入口处挂了没多久便忽地一下消失不见。紧接着,轻什耳中便传来了韩朔的声音,“你的。”
没等轻什有所动作,那张传音符已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轻什手中。
是他给丁虎的传音符。
轻什一眼便认了出来,连忙将灵力输入进去,侧耳倾听。
“小师叔,苏师叔又出去了,墨青色的衣服,头上戴了个同色的玉簪。”丁虎说的很是简练。
轻什马上站了起来,将传音符丢到桌上,向着韩朔所在的方向大喊一声,“韩长老,我出去一趟,器房您继续用着吧”
说完,轻什便冲出木屋,离开洞府。
出谷后不久,轻什便追上了苏方的脚步,拿出隐匿符贴在自己身上,屏息凝神,远远地缀在他的身后。
似乎怕人发现,苏方并没有御剑飞行,而他的行进路线也明显不是下山的,七弯八转之后便进了一片密林。
轻什没敢贸然跟进去,调动五感仔细探查了一番,随即皱了皱眉,绕到密林的另外一侧,悄悄摸了进去。
很快,轻什便再次看到了苏方的身影,只是这时他已不再是独自一人,西门郝正站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双手和他小声交谈。
“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西门郝的脸上明显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存。
“炎师兄这几日也没找我麻烦,不知是不是韩长老训斥了他。”苏方略显得意地说道。
我找你麻烦我要是真找了你麻烦,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人说我坏话
在远处偷听的轻什不由撇嘴。
“炎轻什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只要你别去招他,想必他也不会主动生事。”西门郝拍着苏方的手背劝慰道。
“我哪敢去招惹他啊”苏方一脸委屈地撅起嘴巴,“说到底我也没做什么,可他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每次见了都要欺辱一番。”
“这事说来还是怪我。”西门郝连忙将苏方拥在怀中,“若是早知道他和沈沉舟要好到如此程度,我绝不会让你去跟他那般说话,你也不会惹上他这个瘟神。”
还真是西门郝主使的
轻什吃了一惊。此前他虽也生出了这样的猜测,却只是完全出于直觉的胡乱猜疑,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如今被西门郝亲口证实,反倒让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难道西门郝和沈沉舟有仇
轻什依旧费解。
苏方这时已将头倚在西门郝的肩上,反过来安抚西门郝道,“没关系的,反正他也就是说两句难听话罢了,只要韩长老喜欢我,他就是再不喜我也不能把我怎样。”
“你明白就好。”西门郝抬手摸了摸苏方的头发,“有什么牢骚,跟我讲,暂且不要在韩长老那里多嘴,省得惹他不快。”
“嗯。”苏方乖巧地点头。
“只要打动韩长老,让他收你为徒,你便能苦尽甘来。”西门郝继续道,“韩长老虽有好男色的名声,却是从来不碰门内弟子的,你放心讨好他就是,就算因此传出些流言蜚语也不必理会。”
“只要你不疑我,我就不惧。”苏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向西门郝。
“是我让你去接近韩长老的,我怎么会疑你。”西门郝微笑道,“记住,韩长老这人看来孤傲轻狂,其实是极重规矩的,你在他的长老殿里务必要谨言慎行,切爀逾越。”
“我明白。”苏方认真点头。
西门郝笑了笑,又摸了摸苏方的鬓角,转而道,“我听说你们第一峰的其他几名弟子都很少离开长老殿,包括沈沉舟在内都没回第一峰给麒鑫道君请安”
“我不清楚”苏方愣了一下,迟疑道,“怎么,应该劝他们回去吗”
“不。”西门郝摇摇头,笑道,“我的意思是,其他人都不出门,你也别总外面跑,容易惹人注意不说,还显得你不合群。”
“我那不是想你嘛”苏方撅起嘴巴,撒娇道,“难道你嫌我烦了,不想见我”
“我倒是想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起。”西门郝叹了口气,在苏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低头埋在他的脖颈,将他拥得更紧。
苏方也抬手拥住西门郝的背脊,与他抱在了一起。
两人默默无语地抱了一会儿,西门郝率先扶着苏方的肩头将他从自己怀中轻轻推开。
“该回去了。”西门郝这样说着,却没将手从苏方的肩上移开。
“不能多待会儿吗”苏方留恋地问道。
“今晚轮到我在主殿当值,不能迟到。”西门郝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苏方一脸失望。
西门郝没再说话,却也没有立刻掉头离开,只直盯盯地看着苏方,直将他看得满脸绯红。
“郝师兄”苏方用酥酥软软的声音唤出西门郝的名字。
西门郝的喉结明显地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用力将苏方重新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将他再次推开,开口说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嗯。”苏方点了点头,带着满脸的眷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密林。
而远处的轻什此时已是目瞪口呆,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还真是恋恋情深不成
轻什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去看西门郝脸上的表情。
眼见着苏方已经出了密
林,没了踪影,西门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在轻什快要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理念的时候,西门郝突然低下头,将所有的表情都掩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便又恢复为平时那个精明强干的掌门弟子。
有意思。
轻什立刻笑了起来,挠了两下自己的下巴,没去跟踪西门郝,起身朝着苏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方沿着来时的路线向回走去,似乎是准备接受西门郝的建议直接回长老殿,而且离开密林后没多久便将自己的灵剑招了出来,踏上灵剑飞驰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轻什气得咬牙,可这时候再怎么恼火郁闷也没有用处,只能加快脚步,继续赶路。
但轻什刚走到无名谷的入口附近,就看看到苏方又急匆匆地从谷里跑了出来。
轻什不由一怔,见苏方似乎并没发现自己,想起隐匿符还贴在身上,于是略一犹豫便再次跟了上去。
这次出谷,苏方同样没有御剑飞行,而且走得比刚才更急,只是神情远不像前一次那样安然愉悦,嘴唇紧抿着,面色更是白得发青,一边走还一边左顾右盼,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苏方的行进方向也明显不是刚才的那座密林,并且越走越偏僻,让轻什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发现自己跟踪,故意将他往偏僻的地方带,然后伺机杀人。
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苏方终于在一处极为偏僻的洞府前停下脚步,用力地吸了口气,使劲地翘了翘嘴角,挤出一副乖巧柔顺的笑模样,然后才再次迈动脚步,径直走进洞府。
很多修士都喜欢宁静的修炼环境,因此在人迹罕至处开辟洞府的修士无论在仙楚门还是其他地方都不是个例,但此地虽然偏僻,灵气却并不浓郁,周遭甚至没有多少草木植被,荒凉得近乎荒芜,让人不由得怀疑什么样的人竟会愿意在此处修炼。
也因着周围缺少遮掩,轻什不敢过于靠近,可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却只能看到洞口处黑乎乎的一团,里面情形完全窥视不到,苏方进去做什么更是不得而知。无奈,轻什只能将听觉完全放开,调动体内灵力使其汇聚到耳膜处,努力地倾听来自那边的一切动静。
但听着听着,轻什的脸色便古怪起来。
其实那洞府里是布有禁制的,否则也不至于连洞口附近的模样都让人看不清楚。从里面传出的声音也在禁制的隔离下变得并不清晰,但断断续续地,还是让轻什判断出了里面的情形。
苏方进去后不久,那座洞府里便传出了弱弱的呻吟喘息,夹杂着污言秽语,没多久就又增添了肉体碰撞时特有的噼噼啪啪,呻吟和喘息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哭泣叫喊,不一会儿便又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戛然而止。
他奶奶滴,这是在搞什么啊
轻什很快便咬牙切齿地散掉灵力,闭了听觉。
很明显,里面正在“搞”,而且从传出来的话语音调判断,还是一场颇为激烈淫乱的三人行。
轻什无法从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判断出两人身份,也不想再被里面的声音恶心,只觉得这二人似乎让苏方很是畏惧,明明不喜也不敢反抗,任其蹂躏玩弄。
能是谁呢
轻什咬着嘴唇,在外面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一直到二更天的时候,苏方才一瘸一拐地被一个妖里妖气的筑基期男修扶了出来。两人的衣衫倒是规整干净,只是苏方身上穿的那件明显不是他出门时的墨青色长衫,头上发髻也绑得很是凌乱。
扶苏方出来的男修贴在苏方耳边说了什么,惊得苏方连连摆手,不住后退。轻什也因此看到了苏方那难看的脸色,比来时更加苍白,嘴唇明显浮肿着,嘴角处隐约还能看到淤痕。
轻什连忙把自己的听觉重新放开,这才听到苏方似乎正在拒绝那人的相送。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苏方强颜笑道。
“瞧你吓得那样。”男修眯眼笑道,“得了,我知道你不想被人知道你与我相熟,我也不为难你,下次叫你出来的时候痛快点,别再这么磨磨蹭蹭地,徒惹师尊生气。”
“弟子不敢。”苏方垂头道,“只是我现在住在韩长老的长老殿里,进出实在无法像以前那样方便。”
“你就别找借口了,也别指望进了长老殿就能傍上韩长老这棵大树。”男修明显威胁地冷笑起来,“他老人家的嘴可叼着呢,像你这般早被人玩烂的贱货,他可看不上。”
苏方没有接言,只低着头说道,“何师兄,我得走了。”
“滚吧”男修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洞中。
苏方抬手摸了一下眼角,然后便低着头,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沿着原路离开。
轻什没有动,面色冰冷地继续盯着这处洞府。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送苏方出来的那名男修再次和一名金丹修士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招出各自灵器,很快便腾空而去。
在他们飞走的瞬间,轻什完全看清了那名金丹修士的面容,也因此认出了他的身份。
陆思远。
轻什跟着凤熙仙子去怀楚仙君的长老殿里拜会的时候曾见过他,没说过话,却打过照面。如今,他不仅是怀楚仙君座下的金丹修士,更是余望的心肝宝贝于伟刚刚拜认的师尊。而那个被苏方称作何师兄的男修,应该就是陆思远的首席大弟子何迅了。
深深吸了口气,轻什转回头,再次调动五感检查了那处洞府,确认里面再无旁人后,轻什不禁生出了杀人的念头。
真真该死
咬了咬牙,轻什还是按下了心中杀意,起身返回无名谷。
回到韩朔洞府,轻什直接进了岩壁上的石室,冷着脸一屁股坐到韩朔面前。
看到这副模样的轻什,韩朔不由一愣,“怎么了”
轻什本有一肚子话想要发泄,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抿着嘴巴扭过头去,坐在蒲团上继续运气。
“到底怎么了”韩朔疑惑地打量了轻什几眼,“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瞧你这模样不像是惹了麻烦,倒像是被谁给气到了。”
轻什努力平息了一下情绪,决定先从自己能说得出口的事情说起,于是深吸了口气,抬头道,“韩长老,您知道陆思远道君吗”
“陆思远怀楚仙君座下的陆思远他又怎么了”韩朔立刻挑眉,紧接着便像想到什么一样,一把将轻什拉到怀里,神色紧张地把他重新审视了一遍,见他明显无碍,这才冷冷问道,“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你都敢招惹”
“看来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呢。”轻什垂下眼睑,冷笑起来。
56五十六、旧事
轻什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拿着藏宝图想要挖宝的下界凡人,本以为就算挖不到金银财宝也不过空费一点力气,谁成想一锄头刨下去,竟翻出一大坑米田共
太恶心人了
师父师父,修真界的传统便是座师如父,陆思远这个金丹修士却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起玩弄同门弟子能一起做出这等行径的两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能干净得了而且他们明显是在逼奸,而且被他们逼奸的还是自己一直厌恶的苏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跟着苏方出去的吗”韩朔疑惑地追问起来,见轻什只冷笑不搭言,不由愣了一下,很快便讶异地挑眉,“莫不是苏方”
“哼”轻什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韩朔立刻松了口气,抬手捏住轻什的下巴调侃起来,“难道你跟在那苏小子身后看了一场活春宫”
“我又不是雏儿,至于被一场活春宫煞住吗”轻什冷笑,“倒是你,殿里的弟子被人家给玩了,你竟还有心情跟我说笑”
“只是我殿里的弟子,又不是我的弟子。”韩朔干脆彻底抱起轻什,让他坐到自己怀里,同时神色平淡地解释道,“陆思远那家伙虽不着调,但却是极懂分寸二字,遭他猥亵的门内弟子也都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不是主动攀附于他,便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攥住了把柄,着实不值得同情。”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此前可从未听闻此事。”轻什反问。
“这种事,遮掩还来不及,怎会传得人尽皆知。”韩朔道,“他本就做的隐秘,被他亵玩的弟子也不可能主动宣扬,就连盛怀楚也是闹出事端之后才知道他有这等癖好。”
“他师傅都不知道唬谁啊”轻什很是怀疑。
韩朔无奈地看了轻什一眼,叹道,“因他的事,盛怀楚辞了掌门,无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都已经给足了交代,再说又没死人,谁还能在这一点上跟盛怀楚较真不成”
“怀楚仙君因为这个辞了掌门到底怎么回事啊”轻什瞠目结舌,然后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若真闹得那么大,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流传下来而且,都把自己害得引咎辞职了,怀楚仙君还把陆思远留在座下,没有逐出宗门”
“具体的前因后果我也不甚清楚。”韩朔道,“若不是当时凤熙想拉我去刑堂帮她撑场面,就是事情了结了,我恐怕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只知道盛怀楚辞了掌门而已。”
“这事怎么还牵扯到我姨姥了”轻什怔道。
“陆思远那回有点过火,把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生生给玩残了。偏那小弟子并不像表面那般清浅,祖辈里曾出过一个元婴长老不说,还有一个金丹期的长兄也正在我仙楚门里修行。他那兄长得知逞凶的乃是盛怀楚的座下弟子后,立刻带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弟弟去了刑堂,向宗门讨要说法。正赶上那时刑堂堂主出缺,凤熙按门内惯例兼着堂主一职,这事便直接落在了她的手上。”说到这儿,韩朔低头看了轻什一眼,轻笑道,“凤熙听说这事的时候,那脾气发的可比你今天大多了。”
“我姨姥最厌恶这种事了。”轻什撇撇嘴。
“是啊。”韩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她毕竟也不是个鲁莽的,虽想给那小弟子和他兄长主持公道,却也没有直接跑去和盛怀楚要人,而是发了一张传音符请我过去帮忙。”
“然后您就帮我姨姥抓人去了”轻什眨了眨眼,不无怀疑地问道。
“没。”韩朔果然摇头,“我把她的传音符转给了恒楚真君。”
轻什不由抽动了一下嘴角,“您倒是聪明”
“不是我聪明。”韩朔笑了笑,“我师尊离世前叮嘱我最多的就是让我莫要参与宗门俗事,实在摆脱不了的时候,就往恒楚真君那里推卸,我不过是遵命行事罢了。”
“听您这么一说,那怀楚仙君倒未必是真的引咎而辞,更可能是恒楚真君借机夺权,逼他让位。”轻什撇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韩朔淡然道,“反正最后盛怀楚辞了掌门,陆思远被押入思过崖面壁,十三楚承了掌门之位,凤熙得了正直之名,那被玩残的小弟子和他兄长也没再提出异议。”
“那名小弟子如今怎样了”轻什问道。
“不清楚。”韩朔摇摇头,“那件事之后,我便再没听人提起过他,他那兄长,也在一次外出游历的时候不幸身陨,说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陆思远是什么时候出的思过崖。”
轻什此刻的心情已和面色一样冰冷,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亏我还一直以为仙楚门门规森严,人人自律,原来也不过是比别的仙门更会遮掩罢了。”
“你就直接骂天下乌鸦一般黑好了。”韩朔却被他这副愤懑的模样给逗笑了。
轻什也撇了撇嘴,自嘲地叹道,“也是,表面上再怎么仙风道骨,囊子里面装的也依旧是凡人肚肠,否则哪还用得着去修呢”
“你也不要对此事太过介怀。”韩朔抚着轻什脸庞,淡然道,“天地本不仁,我等修真之人,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才能成就大道,跨过去便得生门,熬不住就落死穴。无论是当年的那名小弟子,还是如今的苏方,若他们自己行得端立得稳,一心苦修只求大道,那陆思远恐怕连见到他们的机会都不会有,又何谈祸害”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轻什并不认同韩朔的观点,也不指望他这般有师尊看护,自己也天赋异禀、一路顺畅的幸运儿能明白自己到底在厌恶什么,但轻什同样也不是真的同情那名小弟子和如今的苏方,真正让他闹心的,是陆思远这个渣滓已经成了于伟的师父
轻什简直不敢去想余望知道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若是于伟也如苏方一般被陆思远不,不用真的被怎样,只要陆思远玩弄弟子的事传扬出来,余望就得冲到怀楚仙君的长老殿和陆思远拼命
他奶奶滴,真想直接动手宰人
轻什正低头烦躁,忽听韩朔开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这苏方和十三楚的弟子有私情吗怎么又变成和陆思远了是你搞错了”
“没搞错。”轻什转头埋在韩朔怀里,闷声闷气地答道,“不过一个是私情,一个是奸情。”
韩朔不由蹙眉,“十三楚的弟子不知道他和陆思远的事吧”。
这个还真不好说。
想起西门郝在苏方离开后的变化,轻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虽说他已记不清所谓真爱应是什么模样,可西门郝在苏方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几乎无可挑剔的宠溺眷恋,却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越琢磨越是难以相信。
“应该不知道吧。”轻什含糊地答道。
“那你也全做不知道吧。”韩朔道,“这事也不要宣扬,自己心里有数,以后离陆思远和他身边人都远着点,”
“不这样,还能怎样。”轻什闷闷地应了一声,忽又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您还没说陆思远为什么闹了这么大的事却只是面壁思过呢他可是害怀楚仙君失了掌门之位,怀楚仙君就不恨他”
“他姨母是盛怀楚的侍妾,而且据说在盛怀楚尚未结丹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情分非常。”韩朔无奈地说道,“你若想知道更详细的,不如去问凤熙,她和盛怀楚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
听韩朔提到凤熙仙子,轻什不由眨了眨眼,略带猜疑地继续问道,“说起来,我姨姥在这件事里也是大大地得罪了怀楚仙君,可如今看来他们却也不像是有过芥蒂的,好几次过年的时候,姨姥都带我去怀楚仙君的长老殿拜望,让我得了不少红包呢。”
“这个,你还是直接去问凤熙吧。”韩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难道就像我姨姥和孟森仙君的关系一样,也有什么暧昧不成”轻什忍不住追问。
“凤熙年轻时的容貌,并不比无忧差上几分。”韩朔很是谨慎地答道,然后便话音一转,反问道,“你这左一句姨姥右一句姨姥的,倒是叫的亲密,难道凤熙还真是你姨姥不成”
“她养了我二十年,又对我那么好,就是让我叫娘亲,我也自是心甘情愿的。”轻什扬头道。
“二十年,若是你能再早来个二、三十年,你就能领略到凤熙真正的风姿了。”韩朔不无遗憾地说道,“自成为峰主后,凤熙便停了驻颜术的修炼,也不吃驻颜丹之类的东西,如今看上去倒是比我还要老成。”
“有什么关系,等姨姥结婴的时候,自然又能恢复当年的花容月貌。”轻什倒是不以为然。
“你俩还真像是一家人,脾气和品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韩朔失笑。
“这便是缘分”说话间,轻什已伸手扶住韩朔肩膀,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又要做什么去”韩朔皱眉问道。
“去睡一觉。”轻什打了个哈欠,“等睡醒了再来占您的器房用。”
“那我就等你来占了。”韩朔露出一丝轻笑。
轻什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器房石室。
苏方给沈沉舟下绊子的事明显是出自西门郝的唆使,跟陆思远无关,如果没有于伟这个家伙卡在中间,轻什肯定是恶心一阵儿也就过去了,毕竟苏方被逼无奈也好,自甘堕落也罢,都和他扯不上关系,他也犯不着去趟陆思远的那摊子污水。
可如今多了于伟这个麻烦,他就不得不顾及到余望的感受。若是让余望也因为于伟去刑堂闹上一通,和怀楚仙君结下梁子然后被宗门踢入弃子的行列不,变弃子倒还好了,反而更方便他用余望做事,怕就怕余望根本不记得仙楚门里还有刑堂这玩意,直接跑去和陆思远拼命然后被人家群殴致死,那他这十来年在余望身上花去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这小鱼尾巴简直就是扫把星降世,专给他找麻烦来了
轻什虽然烦躁,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在躺在床上咒骂于伟。
骂着骂着,法子还是没想出来,睡意倒是上来了,轻什斗不过几日来积攒下的困乏,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第二天晌午,轻什也不再去重温昨晚的烦心事,伸了个懒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地洗漱之后,把自己今日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动身去了上面器房。
看到韩朔仍然坐在里面,轻什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耐性难怪他六百岁便能进阶化神,光这份毅力和恒心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韩长老,让个地儿。”轻什招呼道。
“你要用地火坑”韩朔挑眉问道。
“嗯,炼制个小东西。”轻什点头。
“介意我旁观吗”韩朔一边问,一起闪身移到旁边。
“随便啊,只是个小东西,不怕您看。”轻什迈步走到地火坑的旁边,坐在了韩朔原来的位置上,拿出两块金属质地的薄片、一块拳头大小的墨色石头以及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巧箱子。
紧接着,轻什又拿出一个锅子模样的盛具,个头只比那墨色石块略大一些,然后将石块放在这个锅子里,递给韩朔,“帮个忙,化成汁。”
韩朔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但还是默不作声地从轻什手里接过,调动灵力施展驱物术将锅子和石头一起浮在地火坑上方,引出地火灼烧起来。
把最费事的活儿交给韩朔,轻什便伸手打开旁边小箱,从一堆模样古怪的工具里挑出一个又尖又细的钻子,然后捡起一块金属薄片,用力一掰便将其一分为二,接着便拿着钻子在其中一块薄片上刻画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锅子里的墨色石块已完全化成了一摊黑水,轻什也将四块金属薄片都刻上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符纹。韩朔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符纹,但轻什都说了要做灵器,所以这符纹也不外乎是炼制灵器所需的架构法阵。
“差不多了,让火小点吧。”轻什看了一眼锅子里的黑水,同样施展驱物术将四块金属薄片都浮在地火坑的上方,然后从韩朔手里接过锅子的控制权,将其略略倾斜,使其中的黑水沿着一条细线从锅子里流了出来,缓缓落在一块金属薄片的符纹当中。
当四块金属薄片里的符纹全部被黑水注满后,轻什将锅子放到一边,再次引大地火,用灵力驱动引拨,使其包住四块金属薄片,继续熔炼起来。见差不多了,轻什从自己的百宝囊拿出一个平日里用来装灵果的玉盒,放在膝盖上,接着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下瓶口的木塞,将里面的乳白色粉末撒在四块金属薄片上,然后便停了地火,对着这四块金属薄片施了一个凝冰诀,然后便手指翻飞,眨眼间已将四块金属薄片塞进玉盒,并将玉盒的盖子关得严严实实。
“呼总算做完了。”轻什长出了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韩朔疑惑地问道。
“声卡,原理类似传音符,可以将周围足够大的声音全都记录下来,待录满后便可输入灵力重复倾听。”轻什一边解释,一边将瓷瓶塞好收回,然后又拿起装黑水的锅子对韩朔道,“这东西就是做传音符时必用的长空石,不过做传音符的时候都是将它碾碎混入灵墨里,不会这么直接融掉。”
“这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韩朔不由挑眉。
“怎么可能。”轻什笑着用灵力将剩余的长空石的黑水包裹起来,从锅子里移出,然后又施了一个凝冰诀,将它重新凝成石块,连同锅子以及装工具的小箱子一起收了起来,“其实声卡出现的时间比传音符可早多了,那时候还没有纸,更没有纸符这种符箓呢不过我做的这个声卡也不是古方里记载的那种,而是简化过的,做起来比真正的声卡简单,只是效果也远不如正品持久耐用。”
“你怎么会想起要做这么个东西出来”韩朔没再追问声卡的来历,转而问起了它的用途。
“我准备把它放西门郝身上去。”轻什也没隐瞒,直言道,“每天盯着他太辛苦还容易被他发现,把这玩意放他身上,待时候差不多了再去取回来,就能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了。”
“你这是又和他较上劲了”韩朔一脸无奈。
“您就当我是赌气好了,反正我是不相信他竟会干净的像个圣人一般。”轻什耸耸肩,“再说,我已经知道就是他算计沈沉舟的了,不找出他算计的原因,我着实无法安心。”
“真是他”韩朔微微一怔。
“嗯,我听他亲口说的。”轻什点点头,又补充道,“在他和苏方说话的时候。”
韩朔不再阻拦,想了想,开口道,“那你便去做吧,若真得到什么结果,记得告诉我。”
“只要别再是像陆思远这样的恶心事,我肯定说。”轻什撇嘴道。
“是也要说,更要说。”韩朔认真地说道。
57五十七、藏匿
在声卡做好的当天晚上,轻什再次去了西门郝的院子。由于这一次过去的目的是要登堂入室的,轻什自然是倍加小心,但最让他头大的不是院子里的禁制,而是第二进院子里养的那几只灵犬。
轻什不清楚西门郝出于什么原因才养了这些灵犬,但他很清楚这些灵犬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灵兽们可不会有修士重神识轻五感的恶习,尤其犬类,听觉和嗅觉都极其灵敏声音倒还好说,可以用法术法阵进行削弱甚至屏蔽,可味道却是极难阻断的,只有修为达到破碎虚空那种程度的修士才有可能做到,而有这等本事的修士早就在破碎虚空之前先踏破长空飞升仙界了,想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机会。
轻什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将那些禁制全部拆掉再完好无损地布设回去,但对那几只灵犬,他却只能乞求自己带的驱味粉可以正常生效,千万别倒霉地起了逆反效果,反而平白引起它们注意。虽然实在不行也可以把它们给迷昏或者一刀宰了,但那样一来定会引起西门郝的警觉为了不惊动灵犬而惊动西门郝,这实在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说出去都是笑话。
轻什站在第三进院子的院墙外,用驱味粉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抹了一遍,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拿出两块下品灵石塞进院墙,卡断其中禁制,紧接着便扒住院墙,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进院后,轻什并没有马上行动,蹲在墙角下等了一会儿,见第二进院子里的灵犬并未因自己的闯入而出现异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收回院墙里的灵石,蹑足走向西门郝居住的屋子。
屋子的门窗上使用的禁制法阵都很平常,轻什仔细检查了一下,又放开听觉探查了屋子里的状况,确认禁制里并没有暗藏额外的机关把戏,西门郝也正在睡觉而不是打坐,这才悄无声息地撬开门栓,从正门走了进去,并顺手将门栓又重新插回原位。
卧房的门虚掩着,轻什将其推开,简单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构造摆设很简单,很清爽,看不到一件多余的物件,更没有一丁点筑基期弟子不该有的逾越之物。可看着这间简单到再简单一点便是简陋的屋子,轻什却想起了第一次被凤熙仙子带入韩朔那间石室时的感觉
空洞,冷漠、沧桑。
轻什不由眯起双眼,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发地强烈起来。
西门郝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筑基修士,天赋虽不是极佳,但修为进度却也并未落于人后,更得师尊看重,宗门信赖,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就算再怎么自律,也不该绝了青年人惯有的脾性喜好,如韩朔那般老鬼一样有了“弃外物”的悟境。
就算是韩朔,那也是有喜好,有习惯的
可轻什却无法从这间卧房里找出西门郝的喜好和习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标准,很无暇,无可挑剔,亦无从琢磨。
缓缓吸了口气,轻什甩掉脑子里的种种疑虑,迈步走到西门郝的床前,将自身气息和灵力彻底收敛起来,确定西门郝还在正常地睡眠,并没被自己惊动,便蹲下身,将地上的鞋子拿了起来,翻手拿出一个小小的刀片,在鞋底的侧面轻轻划出一个小口,然后又拿出装声卡的玉盒,飞快地从里面取出一张已制成声卡的金属薄片塞了进去。
轻什收起装声卡的玉盒,又取出一片同样大小但没有炼制过的金属薄片,用同样的方式放进另一只鞋子的鞋底,再用些许胶状物黏好鞋底缝隙,抹掉痕迹后,将两只鞋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床榻之下。
收起刀片,轻什站起身,打量起还在床榻上酣睡的西门郝。
西门郝的容貌并不像他的为人那般毫无瑕疵,但也是剑眉星目,鼻直口端,称得起丰神俊朗,否则宗门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低阶女修芳心暗许,每日都到管事堂外闲逛,只求多看这位西门师兄几眼。但今天近距离一看,轻什却发现西门郝的额头颇高,眼窝却深,明显带有西域风情,并不是纯粹的南人血统。
韩朔说西门郝至多只能做个峰主,不会就是因为他的血统吧
轻什一时间有些走神。
但就在这时,睡梦中的西门郝却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动了动眼皮。轻什不由一惊,下意识地身子一矮,嗖地一下钻进了床底,一把抓住床底木架,将整个身子挂在了床底板上。
就在轻什躲进床底的下一瞬,西门郝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轻什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模样,只能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出他并没有起身下床,呼吸的声音稍有些重却并不紊乱。
过了一会儿,轻什听到西门郝重新躺下的声音,但传出的鼻息却表明他并没有安睡,只是闭目假寐甚至可能连眼睛都没有闭。
西门郝不睡,轻什亦不敢妄动。
一直到天色渐明,西门郝终于离开了床榻,穿衣束发,出门上早课去了。
轻什也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床底板,落在石砖地板上。他很庆幸西门郝和其他修士一样有着依赖神识的坏毛病,更庆幸自己昨晚顺手上了门栓,否则西门郝恐怕就不会只是一夜未睡那么简单了。
西门郝起身穿衣的时候,明显将自己的外衣和书案上的物件全都检查了一遍,但就如轻什预料的一样,鞋子成了他检查的死角,在起床的时候便被他直接穿在了脚上,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那上面做手脚。
轻什本还防着西门郝留在外面不走,但也不知是西门郝并未察觉到昨夜曾有人进屋,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无所顾忌,轻什准备的一些后手全都没有用上,很轻松地出了院子,遁入山林。
当距离西门郝的院子已经足够远的时候,轻什停下脚步。毕竟是在床底板上攀附了一宿,轻什的身体很是疲惫,尤其手臂和双腿,又酸又疼,急需一桶温热的浴汤浸泡调养。
但抬头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轻什却忽然不想返回韩朔的洞府。
或许他该好好地想一想他和韩朔的关系了。
轻什轻轻叹了口气。他不介意与韩朔维持一种和谐亲密的肉体关系,就算稍稍不平等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可韩朔却明显想要索求更多,他想要他坦诚,要他信赖,要他真心而这些,却是他完全无法的。
说起来,轻什甚至不是很理解韩朔到底看中他什么。
若说韩朔欣赏他的心智才华,他是死也不相信的。韩朔是在第一次和他共度春宵之后便对他起了心思的,而那时他除了发现他身子像无忧,干起来很爽很快活之外,其他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当然,他的身子自是极好的,而且还会越来越好的。
轻什自嘲地抬起双手,欣赏起那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和比例匀称堪称完美的指骨。虽然面容早已没了无忧当年的神采颜色,可这副身子骨却在他的炼化调养下越发地鲜嫩柔韧,抱起来的感觉当然也是更胜无忧当年。更何况,无忧可是从不肯让韩朔碰的,他却任君采撷,予取予求。
男人啊,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轻什嘲笑韩朔,亦嘲笑自己。
韩朔迷上他的身体,他又何尝不是食髓知味,沉沦于韩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