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个卖莲花灯的摊子时,宁昱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陛下,怎么了”
宁昱晗似才回神,拂了拂衣袖,转身背过手去。
“没什么,走吧。”
到达线人所的地点时,那里早已是一片火海。尸体烧焦的恶臭伴着滚滚浓烟,让往日华美金贵的府邸不复存在。
随宁昱晗而来的暗卫们忙去附近的人家汲水救火。宁昱晗也踏进庭院,查看有无遗留下的线索。他忽然听见,火光未灭的书房似乎有人声传出。
宁昱晗心里一急,便要踏步朝书房而去。
“陛下小心”
詹云飞担忧地忍不住抓住了宁昱晗的袖子,宁昱晗一怔,随后见詹云飞单膝跪地,说道“恕臣逾矩,陛下且在这里不要动,待微臣前去查看。”
“卿且去吧,切要谨慎行事。”宁昱晗出了一口气,答道。
展云飞砸开书房的锁,发现书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砰砰作响,地上还倒下了一具染血的男尸,看这穿着应是这府邸的主人。
詹云飞搬开书架,砸碎了暗格的墙,里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手里正抱着半本账本哭。
他看到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时,忍不住扑了过去抱着尸体哭“爹爹你醒一醒”眼见这熊熊火焰便要吞没书房,詹云飞知道不能再纵容他哭下去,便拦腰扛起少年,无视他的挣扎,往门外走去。
出了书房后把少年放到一旁,眼见这少年还要往里冲,詹云飞想要制住他,没想到这少年身手倒是不错,一时间被他堵在门口,忽然门粱上一根烧着的木头砸了下来。
詹云飞听到背后一声熟悉的闷哼传来,顿时心乱如麻,回过头来发现宁昱晗一头冷汗,护在了自己身上,倒下的木头还在他的脚下噼里啪啦地烧着。
“陛下”
詹云飞把急忙手中的少年扔到一旁,力道大的让落地的少年喀出一口鲜血,无法移动分毫。
詹云飞急忙解下身上的外衣,裹在宁昱晗身上,揽着他的腰纵身一跃到了庭院中。
宁昱晗身上的火苗全部熄灭后,詹云飞把外衣小心地取下,待见到宁昱晗白皙的脖颈处被火燎出的点点水泡时,詹云飞双眼顿时被刺痛,气血在脑中翻涌,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撕碎了自己的袍子,浸了冰水,轻柔地按在宁昱晗起水泡的肌肤上。
宁昱晗把手覆在他不住抖动的手背上,说“罢了,朕没事。”
詹云飞鼻尖发酸,声音涩哑地开口道“臣罪该万死。”
明明是这一世誓要守护好的人,却为了自己受伤。詹云飞宁愿这伤加诸到自己身上,也不愿心上人损伤分毫。
詹云飞双膝跪地,说道“请陛下责罚。”
“詹卿做错了什么,要来求朕的责罚”
“是臣失职,未能护陛下周全。臣区区贱体,却连累陛下金玉之躯为臣受损,臣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罢了,起来吧。”
詹云飞低头跪地,看不到宁昱晗温柔的目光。
“朕无大碍。”
宁昱晗想了想,又道“更何况你是云扬的弟弟,云扬不在,朕本应代为照顾。”
“陛下”
詹云飞内心此时满是愧疚,也顾不得吃大哥的飞醋。宁昱晗见詹云飞固执地不肯起身,只得道“罢了罢了,詹卿,回去领罪,罚俸半年吧。”
那日回去后据少年手中的半本账本,果真查出丞相 cao 纵赋税,侵占民田,草菅人命等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案件,宁昱晗下令立即将丞相下狱。
上元节那天詹云飞依然留在宫中值夜。这些天他每看到宁昱晗,都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扒下他的衣服,看看他背上的水泡有没有消,淤青有没有少。
闭上眼,便是宁昱晗为他受伤的模样。压抑的情绪找不到宣泄,有时便自虐般潜入将军府内的湖底,寒冷的湖水刺骨,快要窒息时才上岸,水 g 倒是越发的好了。
詹云飞行至御书房外求见,只见宁昱晗双手捧着奏折,一改往日的专注,心不在焉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扫了眼宁昱晗脖颈的脖颈处,那里水泡已消,只留些余红痕。詹云飞担忧着若是留疤了怎么可好。
“臣参见陛下。”
宁昱晗回过神,看到单膝跪在地上那坚毅俊朗,宽肩窄腰的人。
“詹卿有何事”
“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起来说。”
詹云飞起来后,从怀中取出一盏荷灯,粉白相间花瓣舒展开来,显得姿态优美。
“今日是中元节,陛下是大哥的至交好友,臣请求陛下同朕一起为大哥放一盏荷灯,大哥知道后定会在九泉之下开怀。”
宁昱晗心中惊讶,詹云飞所说之事正中了心中所想,随即失笑“也好,那便出宫去晚香河边放吧,那里水流的急,不像宫里,云扬也能快些收着这灯。”
宁昱晗带着暗卫,两人便出了宫。临近晚香河,街上贩灯的摊子开始多起来。宁昱晗却突然让詹云飞等一等,然后又买了一盏莲灯。
“陛下,这是为何”
“这灯是朕替一人要为云扬放的。”
詹云飞追问那人是谁,宁昱晗却对他摇了摇头。
到了晚香河,河面已熠熠生辉,数盏莲灯连绵不尽,仿若河面上竞相开放的芙蕖。
两人将灯放入河面,看着莲灯飘远,汇入远方成片的莲灯。
“雍王逼宫后的那一段时间,朕每夜都会在梦中惊醒。”
宁昱晗突然对詹云飞说。
“梦里是云扬在雍王的军队节节逼退下,浴血奋战护着朕的样子。直到云扬最后浑身是血倒在朕怀里,朕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