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自以为是什么忠臣,鱼肉百姓,其罪可诛。”
“照你这么说,忠、孝、仁、义都是要不得的东西了”左右没事情,郑越凑近他,两个人还很少这样坐在一起闲聊,他开始越发觉得冉清桓出了个好主意。
“也不一定,”冉清桓想了想,“忠,忠的是自己的良心,自己的民族,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昏君,我不赞成这种洗脑一样的个人崇拜。”
“洗脑”
“脑子都洗了,说的就是不剩什么了,全都是被一些不明是非的圣人灌的浆糊。”冉清桓撇撇嘴,古代的文化精华自然不用赘述,然而糟粕的存在也确实是不容忽视的,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人 xing 被压抑得死死的,思想和自由都是渴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哪怕你是所谓的特权阶级,仍然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而孝,指的是用爱亲人的方式爱自己的父母,在他们老了的时候哄着他们开心,照顾他们,就像当年他们对待子女一样,而不是把一家人弄得像上下级一样,见了面三跪九叩地请安寒暄。如果我有父亲”
他想起凤瑾那张无双的脸“我会肆无忌惮地拔他的胡子,但我一定是真心爱他,不是做给世道看。”
“你父亲不是”郑越想说周老丞相,转念却咽下了这句话,周老丞相生前最是古板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一个跳脱的儿子,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血缘说明不了什么。”冉清桓笑笑,何况还是不知道真假的血缘,这莫名其妙的亲子关系多半是凤瑾设计的,“养育之恩才是终生难报的。至于仁和义,是发自心里的同情,不是你万贯家财的时候施舍给乞丐的几个铜板,而是你敢不敢为天下人出生入死。义么,就是你有吃的的时候,不让你的朋友们饿着可惜这个世界上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实在太多,君子都快变成贬义词了。”
这么率 xing 的人
“离经叛道。”郑越给了他简短的点评,“以及不学无术。”
冉清桓笑了“你连祖坟都不要了,还好意思说我离经叛道。”
郑越不怎么文雅地耸耸肩,这样子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像是街头混混了,然后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撑在冉清桓身边,俯身问道“方才太急了,你怎么样胃还疼么”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暧昧至极,只是关心地注视那忽然不笑的人。
冉清桓有些出神,米四儿的话充斥在耳边,不停地回荡,每听一次他的罪恶感就多一分。
“还是疼的吗”他不答话,郑越以为是他不舒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好,让牢头加些棉被进来,着凉了的话可能更严重,你”
“郑越,”冉清桓出口打断他,顿了一下,定定地看进郑越的眼睛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郑越愣了一下,随即笑笑,“米四儿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冉清桓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郑越放轻了声音,抓着冉清桓的一缕头发把玩。
“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好像很多。”冉清桓喃喃地说道,对你百般防范,机关算尽,故意无视你的感情,装傻充愣,甚至动了去意,他苦笑了一下,“的确很多。”额头上忽然一凉,原来是郑越撩起了他万年不变的长刘海,把手搭在了他的额上,就像是抚 o 着宠爱的孩子一样。
“你帮我征战天下,如我股肱,乃是不世出的名臣,年纪轻轻地便累出一身毛病,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对不起你才是。”明知道你的桀骜,明知道你的潇洒自由,仍然步步设计得让你这般有罪恶感,让你不忍心弃我而去。你第一次让我意识到自己竟然这般的自私丑陋,明知道不配,却仍然想要牢牢地抓住你因为这颗心,早已疯魔了啊。
“我这人基本上没什么好处,”冉清桓自嘲地笑了一下,“除了比较擅长算计人,冷血、自私、漠然、自负”他还没说完,却被郑越捂住嘴。
“别这样说自己,你从来不曾如此。”郑越看着他,然后慢慢地靠近,冉清桓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躲开,郑越轻轻地撬开他的嘴唇,耐心地引导着,直到僵硬的人渐渐地开始软化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回应,但总归是没有推开他。
“我对你好,是自己心甘情愿。”一吻罢,郑越贴在冉清桓耳边说,“别再意,你如果觉得恶心,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冉清桓忽然迷茫地说,“郑越,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情谊太重,我还不起。”
“你什么都讲借还的么”郑越失笑,温柔地亲亲冉清桓的额头这人才二十二岁,实在是太过精明通达,而此时,才终于有了些年轻人的样子。
他的心防太严,太不容易打动,所以一旦动摇,反而是茫然。
像是看透了人世风景一般,而提起感情,却这样的空白天真。
“我给你时间考虑,接受或者拒绝,嗯”郑越低低地说,“等这一仗结束了,我要你的答案,以前问你要什么东西,无论是田亩还是战略,你都从来没迟过,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第五十五章 棋差一招
冉清桓胜在谋略,然而万事不能老是投机取巧,况且燕祁并不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他之所以敢悠哉游哉地住在大牢里,是因为知道余彻、尹玉英、方若蓠、莫舜华、李野等人在外面,这是一群太优秀的将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足以颠覆整个天下。
名主、贤臣、良将,一样不少,这个时代的燕祁实在太过耀眼。
这一年的七月,大火随节气流过天际,与之遥遥相对的大地,燕祁大军在华阳和潇湘短兵相接,天地也变了颜色。
而早已过了梅雨季节的华阳忽然开始连绵不绝地下起雨来,死者的血迹和生者的眼泪一起被冲刷干净,老天整整哭了一个月。
冉清桓靠在泛着湿气的墙壁上,透过方寸的天窗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不合季节的潺潺雨丝,以及夹杂其中,万千迷惘的魂魄,一切就要结束了,他权当自我安一样,是啊,一切就要结束了,只要天下一统,太平盛世至少还能延续百年,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的人们,就像是搭上了诺亚的方舟。
他想那坐在方舟上的诺亚原来也有这样的苦衷,明知道灾难的降临,恨不能将船造得大一些、更大一些然而都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存在能左右全部的人和事,没有任何一条路能让每个人都平平稳稳地走下去。
安逸了太久的、执迷于所谓文明的人,总是会忘了这个世界是构造在某些基本的定律上的,其中一条,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而恻隐,是神降罪于世人的证据。
忽然,一缕细细的女声钻入他的耳朵“以吾之名,祈求诸天神魔,佑吾燕祁,佑吾主吾臣”冉清桓一愣,下意识地四下找寻,女子的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这个时候郑越走过来,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酒水“找什么呢快点,趁热喝了,这天气太反常,去去 chao 气,省得受病。一两银子一碗,可是好金贵的酒。”
冉清桓心不在焉地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