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神音观名字的由来了。”郑越顿了一下,喘了口气,偏头一看,却刚好看到冉清桓貌似深思的表情,他从未从这样的角度看到过冉清桓,很近的一张侧脸,最长的刘海已经搭上了鼻梁,睫毛长得像是粘上去的,投在眼睛里形成深深的黑影,脸色有些苍白,包括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了平日里的锐利,就像是个精心雕琢的假人。郑越心里一悸,几乎忘了下面要说什么,“你”
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喜欢那个女人么如果可以,真的想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你在里面转了一圈,觉得怎么样”这种话,还是不能跟他说出口的。
“唔”冉清桓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说,刚才观里那小道姑长得还不错。”
“你他娘的”修养良好的锦阳王终于被逼骂了句粗口,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欠揍。
“王爷,”樱飔忽然冒出来,“王爷,余老夫人找了你一天了,大老远地从锦阳王宫一直追到这了。”
“你把人家老太太怎么了”冉清桓问,笑得有点痞。
郑越白了他一眼“前边有家茶楼,是锦阳有名的廖风楼,樱飔,请老夫人上楼。”
“哦,哎。”樱飔看看明显心情欠佳的郑越,干脆利落地领了命,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跟冉清桓挤挤眼睛。
郑越一甩袖子走在前面,冉清桓笑笑,刚想跟上去。
“施主留步。”
冉清桓回过头去,一个身穿深色道服的老者冲他施了个礼“施主听我一言。”
“道长是”
“施主并不是凡人吧”老者慈眉善目地笑了笑,“何苦执迷人间呢”
冉清桓扬起眉,正过身体“请教道长法号。”
“贫道长空,冒昧之处望施主见谅。”
“道长好修为。”冉清桓点点头,“有何见教”
“不敢,贫道斗胆说一句,施主不是世间人,贸然进入这乱世,也许并非天下幸事。”长空的目光出了奇的锐利,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施主或许怀着救世之心,但以贫道愚见,若不能善用,恐成罪孽。”
冉清桓的眉间不由自主地轻皱了一下,之后又迅速地舒展开“多谢道长忠言,在下会量力为之。”他没再多说,浅浅地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长空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
多年后冉清桓仍然记得与这老者第一次的相见,以及自己的年少轻狂,有的时候,自负的孩子,只能在付出沉重的代价之后才能真正的长大成人。
冉清桓上了茶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华服的老夫人痛哭流涕地跪在郑越面前,郑越正在试图扶起她“余老夫人,先请起身,孤”
“王爷,若不能答应老身,老身今日便跪死在这里。”
郑越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余家时代忠烈,为我燕祁立下不朽之功,老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不必如此,孤微服出宫,还请老夫人体谅。”
余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樱飔扶起来“我儿余彻的事情,还望王爷做主。”
冉清桓要了壶好茶,就着茶点和窗口淡淡的秋风,悠哉游哉地开始旁听余家的苦情剧,大致弄清楚了庆功宴上余彻表情 yin 沉的原因。原来是余彻喜欢上一个男子,立下重誓要与其长相厮守,燕祁大多数的人不反对同 xing 相恋,但是作为父母,无后便是件不能谅解的事了,于是余家用尽心机让余彻和这男子分开,甚至擅自给他订了婚事,谁知余彻竟是铁了心的要和他在一起,甚至为此不惜和余家决裂。
原来如此,冉清桓想,余彻作为燕祁五大上将之首,是余家的骄傲所在,难怪余老夫人不惜家丑外扬地来求郑越。
“这”郑越顿了顿,“余爱卿的私事,孤也不好太过”被迫失去自己真心爱着的人,被迫挖去心里的一角么
“王爷,这是让老身不能活啊,王爷啊”余老夫人挣扎着又要跪下。
郑越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往冉清桓那里看过去,如果有一天,他必须要到一个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冉清桓一手擎着茶杯,一手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茶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这人的心肺都被狗吃了么郑越看着他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菁菁那一声有意无意的轻唤仿佛正回荡在耳边。
“孤知道了,余爱卿乃我燕祁栋梁,孤不能看着他因为一时糊涂做出什么让大家都后悔的事,等回宫便拟旨赐婚于余爱卿和那位小姐。”郑越 yin 险地想,我不顺心,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冉清桓目瞪口呆地看着慷慨激昂的郑越,怎么自己以前以为这个人还是挺开明的呢
吕延年已经将近知天命的年纪,鬓角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他的下颌很宽阔,脸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刀疤,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他正静静地听着身边宽袍男子的报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宽袍男子说完,等候吩咐。
吕延年点点头“都布置下去吧,这一次,孤要拿下郑越的项上人头。”
“是。”
“不得有误。”
“臣领命。”
吕延年的嘴角划过一丝嗜血的笑意,天罗地网,郑越,你绝对躲不过了。燕祁不能没人镇守,那个时候冉清桓必然被留下,余彻乃是燕祁之军的筋骨,不可擅调,他身边可用之人,修罗花、明月将军、莫舜华哪一个是没有破绽的呢
然而正被人算计的郑越却浑然不觉地打算棒打鸳鸯,冉清桓和樱飔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地跑去给余彻报信去了。余彻早就知道母亲去找郑越的事情,但是凭着他对郑越的了解,锦阳王根本不会理她,说不好还能帮他把顽固到底的老母亲摆平,可是听完两个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他不禁蒙了一下“你说王爷”
冉清桓耸耸肩“郑越已经在拟旨了,赐婚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
余彻咬牙,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去面见王爷”
樱飔眼珠一转,拽拽余彻的袖子“你还不了解小王爷么,这人平时里好说话的不行,一旦自己决定的事,谁说他也不会理的,我跟你讲,眼下有一个办法小冉你先出去,不准偷听。”
“啊为什么”
“哎呀,你出去,机密大事,你跟郑越那厮是一伙的,本姑娘信不过你出去出去。”樱飔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出去,“那边有个卖糕点的店不错,你先去尝尝,我等会来找你,警告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别想着要偷听”
“三脚猫不是,我”事实已经无数次的证明,樱飔就是传说中不能讲道理的那种女人。冉清桓不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反正余彻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又回来了,他拍拍冉清桓的肩膀“小冉,是朋友的话先帮我个忙。”
“嗯”
“我那个家是暂时不能回了,反正你房子大,可否先容我借住”
“呃”
“就这么定了,大恩大德来生再报。”
天地良心毛主席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