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琛啧了一声, “父亲都不介意,咱们去理这些做什么。”
徐母却叹道“可琳姐儿现在住在府里,事情要是传到你妹妹那里去, 只怕她会不高兴吧”
“这男人嘛, 不都三妻四妾吗”徐良琛不以为意,“只要你儿子愿意成亲, 到时候把那妓人养在府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你儿子的名声不都早烂了吗”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徐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当年名声不也烂透了”
“你这人, 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徐良琛拉着她起身, “绮姐儿那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省得父亲一会生气又拿我出气。”
“每次训的都是我, 我都四十好几了”
徐母笑而不语,二人一起去了东跨院,房内却只见徐老和自己的儿子,徐良琛就道“绮姐儿没来过吗”
徐萧年跟二人见了礼, “她刚才说是去找你们了。”
“可她又说来找父亲了”徐良琛道。
“她来找我做什么”徐老候爷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就是那妓人的事”
徐萧年心头一沉,不等他们话说完就往外走,待行到臻娘所处的院子, 就看到正在院中拉扯的几人。
陈满芝看着疾步到来徐萧年,冷然道“原来这就是一品候府的待客之道。”
“她算什么客人。”徐湘绮指着臻娘,“不过是做些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她也配”
“来人, 请军法。”徐萧年朝一边的丫鬟冷喝道,他的脸色铁青,眉间有一缕怒气凝聚。
“表哥,不要生气。”高亦琳吓了一跳,忙走到他边上,“这事因出在我,要不是因为我,湘绮不会这样。”
“你敢”徐湘绮怒目盯着他,“祖父都舍不得打我,你敢打我”
“你看我敢不敢”徐萧年走到丫鬟面前,再喝道“去我房内将我的军鞭拿来。”
丫鬟微微抬眸,踌躇看着眼前几人。
“还不快去。”
“不许去。”
臻娘见状,缓步走到徐萧年边上,“世子爷不要动怒,令妹的要求并不无道理,我本是风尘之人,留在府中确实不好,眼下伤已经处理好,实则不应该再多留。”
高亦琳余光瞥了一眼那女人,是风尘之人竟然还敢自称我,倒也是个厚颜之人。
“还有你,刚才阴阳怪气的说候府什么”徐湘绮指着陈满芝道,“我们候府怎么待客要你一个外人来指责”
“徐湘绮”徐萧年阔步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再嚷嚷试试看。”
“痛”
“哥,你放手”
“放手啊”
“表哥。”高亦琳扯了他的衣袖,徐萧年是个武将,她自知他的力道有多重,“湘绮也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陈满芝看着眼前情景,就道“世子爷,你先处理家事吧,我跟臻娘先回去,待有消息你让杜凌转告我便好。”
她的话间才落,徐萧年就甩下徐湘绮的手,转头对她道“我送你们到府外。”
待那几人一走,徐湘绮就道“后面那女的什么来头,我哥怎么对她比我对我还要好”
高亦琳挽着她的手笑了笑,“好像是北林陈府的四娘,看这样子应该是表哥心悦的人吧。”
“你说什么”徐湘绮惊道,“我哥心悦的人那你怎么办”
“若是你哥喜欢,待我进门,到时候再纳她为妾就是。”高亦琳柔声安慰她。
徐湘绮摸了摸手腕,“这都还没进门呢,就想跟给我哥纳妾,你也太大方了吧。”
“如若不然呢”高亦琳叹道,想到了上次在云锦绣看到的情景,“只是看着她,好像并不是很好相处呢。”
徐湘绮眼眸转了转,欣慰一笑,“怕什么,到时候你进门是正妻,她是妾,再慢慢收拾便是。”
高亦琳唇角微扬,“是啊,以后再慢慢收拾就好了。”
陈满芝在青雀街与臻娘分道,想到陈仲海书房内的那个木盒,就直接进了杂铺店,事毕,待到一处纸扎铺,想到几日后林氏的忌日,主仆二人又一同进了铺子,铺内,随处可见一应的纸人纸马,上面绘了各式色彩鲜艳的彩画,里头颇为冷清,有个伙计正在招呼着两个客人。
听闻有声,那伙抬头看了过就朝二人道“小娘子随意看,我们这儿手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陈满芝点头,朝伙计微微一笑。
念平指着当中近四尺的纸样人马,蹙眉道“这些东西这么大,只怕咱们不能拿回去吧。”
祭祀用品,她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带回陈府。
“我不打算带回陈府。”陈满芝笑道,她转眸看着伙计问“若是我买了这些,不知可否直接帮我送到茔地”
那伙计闻声一愣,一般这些东西都要求直接送到府上,而送到茔地的几乎都没有,“小娘子,这事我得问一下掌柜的。”
他说完,忙跟边上的顾客连声抱歉,转向进了柜台边的门里。
陈满芝余光瞥向柜台,带着黑纱帷帽的男人似乎看了过来,男子立如芝兰玉树,一身湛蓝亮绸直裾,胸前虽被黑皂遮去大半,可依旧可见缕金的云纹刺绣图样。
虽看不到脸,可那隐透出来的气质,如玉,无双。
她便朝男子微微一笑,视线转落到他腰带间缀的一枚残玉,玉小而精致,翠绿透亮,看着有些熟悉。
“娘子也是要祭拜故人吗”帷帽男子朝她问,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才说完话,便咳了起来。
他一边随从模样的人,便从腰间拿出一小瓷瓶,倒出药递给他。
“是。”陈满芝看着他接过药吃了下去,犹豫了一会才缓道“郎君的病,似乎有些严重。”
“老毛病了。”男子颔道,黑纱微拂,可见颈项上下而动的喉结,“多谢娘子。”
他微微抬手,那随从就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某先告辞。”男子说罢,亲自提着装满祭祀用品的篮子,直接出了门。
念平看着二人出门,道“这男的好生奇怪,明明有随从还要自己提那些东西。”
陈满芝笑了笑,“亲力亲为,看来他要拜祭的那人,在他心中应该很重要吧。”
念平看向门外,“那您看他衣着应当是非富即贵吧,按您的说法,那枚残玉对他也相当重要了”
残玉
陈满芝微微垂眸,下一瞬倏地反应过来,是那块玉
“娘子,您去哪”念平看着陈满芝提着裙摆跑出去,她随后跟上,“咱们不买了吗”
六月的白日,金光灿灿,林影生烟,街道两边的虬枝上也焉了翠绿。
陈满芝四顾,穿梭的行人,早就没有那二人的身影,她不禁懊恼,刚才在店里,为什么没早看出来。
那枚残玉,她见过,在红袖绾,曾经挂在那孩子的脖子里。
“娘子。”念平走到她边上,“你在找什么啊”
“刚才那两人”
“应该走了吧。”念平看着街上一应行人,指着道“怎么感觉街上多了好多人,而且你看这些男子都长得好魁梧。”
陈满芝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粗衣麻布,短打褐衣,皆是魁梧之身,“倒像是做苦力的。”
“那咱们还要买那东西吗”念平跟着她一路上前。
“先去一趟红袖绾。”陈满芝边走边道,刚才的事不知道对于臻娘她们来说,算不算好消息
二人沿街道一路行走,迎面几个妇仆簇拥着一个抱孩子的女子急匆匆的进了前方的医馆。
“不行,孩子太小了,这醋他喝不下去”
“拍也拍不出来在下尽力了,你们带出去吧”
“大夫你得救救他啊”
“在下医术不精,要不你们带孩子再去离这不远的那医馆看看”
陈满芝走到医馆前,就听到里头几人的对话,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四丈大小的厅内,一群人围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说话。
“你们快带孩子出去吧,可不能让孩子死在这医馆里”年有四旬的大夫对抱着那女子道。
他的话音还未落完,当中有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突然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
“快按人中”
陈满芝蹙眉,抬脚就走进医馆,她直接绕过倒地的妇人走到女子面前,孩子颜面青紫,嘴微张,看似已经失去意识,她伸手探脉问那女子“孩子刚才吃了什么卡多久了”
那女子发髻凌乱,满面泪痕,哭得道不出话来,一旁的妇仆就道“大概半柱香前小郎君吃了几个枣子。”
“孩子给我。”陈满芝说着直接从那女子怀里将孩子抱了过来,然后走到一边空地处。
“你干什么,还我孩子。”那女人倏地反应过来,就上前要从陈满芝怀里夺回孩子。
“我们娘子这是要救人。”念平忙拉开女人解释,“你莫要闹,我们不会抢你的孩子。”
陈满芝悬空抱着孩子,两臂从其腋下环绕,两手抱拳抵住孩子肋骨下缘与肚脐间,双臂用力收紧快速向里按压胸部,一下两下,持续的做几次挤按。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不明,彼时,方才晕倒在地的老妇人被扶起身,惊愕问“她这是要想要勒我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