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回了一趟娘家,本是想着中秋节快到了,提前回去看看爹娘,啸之想同她一道,出门前却临时被韩立之喊去谈了话,便只得说“下午我去接你。”
连枝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俩这几日几乎形影不离。便是啸之在书房做事,连枝也时不时端茶送点心去,黏糊得跟什么似的。连枝只觉这样的日子像是做梦一般,她与啸之竟真成了夫妇
去到孟家时,父亲正在商铺里,连泽去了学堂,家里只得母亲在。孟章氏一见女儿回家,乐得跟什么似的,赶忙让厨房准备午饭,拉着连枝进屋坐下好好的谈了半天话。
许久未见,家中还是原来的样子,连枝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欢喜,弯着一双月牙眼陪母亲讲话。孟章氏说连泽近日功课大有长进,先生直夸他勤奋。
“可惜这孩子就是皮,我想着将来送他出去念书,念出一番名堂来,我和你爹也就不愧对列祖列宗了,又怕他出去玩儿,变了心思,学坏了倒不好。”
连枝喝了一口茶,道“阿泽聪明,念书念得好,送出去念书是应该的至于旁的,娘就别操心了,如今他还小,也不急,慢慢地教他收心。”
她心中早有一番计较,将来啸之是要去泸城做事的,她自然也跟着,待连泽大了,可以把他接过去念书,泸城是大地方,教育条件甚至不比北平差,她也方便看着他。
孟章氏笑了笑,又道“你呢,近来如何与姑爷可还和睦”
“娘,您怎么回回都问这个”一提到啸之,连枝脸上就直发烫,“我们很好”
孟章氏观她神色,不似说谎,便放下心来“不问这个问什么还不是怕你受委屈。”
忽然又看向连枝的肚子,说道“嫁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虽不久但若能早些怀上才好,明日娘去德安寺给你求个符”
“娘,你别说了。”连枝羞得垂下头。
说着说着,孟章氏又提到了阮秀的婚事“喜帖你收到了吗你表姐后天就成亲了,我和你爹都去。”
连枝道“收到了,我自然要去的。前段时间我去瞧她,见她气色很好。”
“二十多岁的老姑娘终于要出阁了,能不高兴吗”孟章氏叹道,“那个霍家少爷也太不懂事,留个洋留了这么多年,十四岁订的亲,拖到如今,听说若不是他爹发电报骂他,他还打算再待几年呢,也不知被什么勾住了”
连枝摇摇头“人家留洋是去学习的。”
孟章氏嗤笑一声,道“什么学习说得倒好听,便拿姑爷的二哥来说吧,留洋留出个洋老婆来,成什么体统。”
连枝原来只道母亲觉得韩家样样都好,没想到她看韩鸣之却是不顺眼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如今许多老人对韩鸣之这种娶“洋婆娘”的行为还是存有偏见的。
“我看二哥和二嫂倒是挺好,二嫂虽是洋人,却也和气,您不必操心。”
孟章氏又笑了“我不操心,我操心他做什么我只操心你和阿泽,只盼阿泽将来莫要学这些人才好。”
正说着,连泽下了学,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头扎进连枝怀里“姐姐回来了”
连枝抱着他问“下学了今天学得怎么样”
孟章氏派人去请了孟振云回来,午饭已经做好,一桌子都是连枝从前最爱的菜。
一家四口再坐下来吃饭,连泽兴奋得很,不停地跟姐姐讲学堂里的新鲜事,又问她近来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孟振云慢慢地捋着须,面上不动,心中却也是欢喜的,问连枝韩家情况,又因前几日传出来的开源关闭的消息,不由得关心起女婿的工作来。
“啸之如今在写稿子投,换些饭钱,但不会一直做这个,接下来如何他心中已有计较,爹不必为我们担心。”连枝道。
饭罢又和爹娘聊了一会儿,便被连泽拖到了后院陪他玩。一同来的还有一直与连泽玩耍的几个孩子,素日里都是和连枝很熟的,一聚到一起,便七嘴八舌的问她韩家好不好玩,成亲好不好玩,连枝一一笑答。
走前,连枝塞给母亲一袋钱,孟章氏大惊“你哪儿来的钱可不许这样,叫你婆婆知晓了还得了”
连枝笑答“这是我自个儿画画挣的,都跟啸之说过的,娘你就收着吧。”
女儿会画画,孟章氏是知道的,她想了一下,却仍不愿接“不行,你有钱只管自己留着贴身,给我做什么,家里又不缺这个钱。”
连枝也不多言,直接把钱塞进她袖中,便转身欲走“啸之该来接我了,娘,我先回去了。”
“连枝”孟章氏蹙眉望着她,再要把钱还回去,连枝却走出门去了。
“您就收下吧,我不敢给爹,怕他骂我,你们是我爹娘,我挣了钱怎么不能给你们家里虽然不缺钱,但多存些总是好的。”
连枝辞了父母,走出孟家,连泽一直紧紧跟着她,抓着衣角不放。走到大门,便见啸之已经站在那里,穿着白色衬衫和毛衣,外套搭在手上,黑色的西装裤越发衬出笔直修长的双腿,端得是宽肩窄腰,俊雅又英挺。
啸之见她出来,不由得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俏皮的酒窝,温声道“连枝,我在这儿。”
连枝心中一暖,冲他点点头,接着蹲下来向连泽道“姐姐回去了,你要乖乖的念书,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连泽抓着她的手“你不要走,我会听话的姐姐,我很想你的。”
“可是,姐姐不回去的话,姐夫也会想她的,怎么办呢”却是啸之走了过来,摸着他的头朗声笑道。
连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连泽骤然被人摸头,急忙躲了一下,松开连枝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啸之。
啸之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道“阿泽,你怎么只同姐姐好不同我好呢”
“你是谁啊”连泽皱眉想了一下,“哦你,你是上次送枣泥糕的那个”
“什么枣泥糕”连枝听得一头雾水。
啸之不解释,只对连泽挑眉道“对,是我,我是你姐夫。”
连泽看看啸之,又看看连枝,恍然大悟,磨了磨牙“哼,早知我就不帮你送枣泥糕了”
啸之被他逗乐了,抿着嘴笑个不停,连枝听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竟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啸之蹲下去,跟连泽拉钩说以后会多带姐姐过来,连泽才乖乖回了家。
“你们方才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枣泥糕”连枝忍不住问。
啸之牵过她的手,微笑道“没什么意思,这是我和我小舅子的事。”
“”
夜里连枝刚躺下,啸之便从书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我和大哥二哥商量了,准备去泸城做杂志。”
连枝拿着小说的手微微一顿“哦什么时候去”
“过完中秋吧,”啸之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衣,掀开被子钻进去,将连枝一把搂进怀里,“我们打算在那里做几年再回来,届时你跟我一道去。”
连枝红着脸应了。
自从两个人睡一张床以后,啸之特别喜欢抱她。睡前他们在床边点着一盏小灯,各看各的书,他也非要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才乐意,手还不规矩这不,又乱摸了。
“啪”连枝打掉他的手,低声道“等我看完这章。”
啸之似乎笑了一声,把头埋到连枝肩上,磨蹭着她的脖子。
“”她上辈子怎么从没发现他是这种人
连枝咬着牙继续看书,心中却一阵甜蜜,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啸之能够这样相处她至今都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他如今每天夜里都闹她,总是折腾得她筋疲力尽都不肯罢休,惶恐之余,着实有些吃不消。
“连枝,你脸红了。”啸之忽然道。
连枝猛地低头,摸了一下脸“有些热”
“哦,”他温声,“我看你是穿得太多了,要不”
“不必”
连枝对上他戏谑的目光,脸更红了,立即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强迫把精力集中到书上。
啸之笑了两声,不再逗她,只安安静静地亲着她的脖子。
连枝叫苦不迭,忽然想起阮秀成亲的事,便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啸之”
啸之蹙眉看了她一眼。
“唔阿先。”
“嗯。”
“我有个表姐,后天要成亲了,我打算去喝喜酒,你有空去吗”连枝道。
“后天”啸之想了一下,“对了,我认识一个人,也是后天成亲,也发了喜帖与我,放在你抽屉里了,这几天写稿子写糊涂了,竟忘了与你说。”
连枝心中一动,问道“那个人可是霍怀庄”
“是他,莫非”
连枝点头“我们要喝的喜酒是同一场了,他是你朋友”
啸之搂紧了她,笑道“朋友的朋友罢了,原来他娶的是你的表姐,如此一来,我和他也算是连襟了。”
他怀里暖乎乎的,连枝眯了眯眼睛“嗯”
啸之听了,轻轻摇了摇她“韩太太,现在还不能睡啊。”
她装睡不理他,他轻笑一声,自顾自吹了灯,房中便暗了下来。
片刻,红帐中便传出一声惊呼。
“我我已经睡着了呜”
作者有话要说 韩啸之,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