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对苏寒江说的话,也隐隐猜到苏寒江做什么去了,大抵总是想着法子要讨这不开窍的男人欢喜,只是这事不能由他说破,便道你们也莫担心,苏爷是何等人物,怕是有事耽搁了,待事了后自会回去。
男童这时又哭叫起来,不是假装,却是真哭了,丁壮哄了半天,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跟曾大夫告辞。
曾大夫送他们出门,在丁壮耳边道这世上,寻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寻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就更是困难,若好运的遇上,便过珍惜着,莫待失去了再后悔。丁壮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望着曾大夫,有些迷茫的样子,然后便走了。
曾大夫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下隐约有股羡慕,丁壮何其好运,遇着苏寒江这个完全不将世俗礼教放在眼中的人,这大概便是俗语里说的傻人有傻福,而他,却注定爱错。
不久之后,英儿带着到包的药材回来,曾大夫让他把药全都放在马车上,少年才吃了一惊,道师傅,您仍是要走吗
曾大夫望着他笑了笑,没有答话,倒叫英儿满心忐忑,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曾大夫给晋双城喂了药,看他又是沉沉睡去,便取了钱袋出门,沿街购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食材,都是易于存放的,顺道又拐进了保和医馆,与许大夫说了好些时候话,出来经过茶铺,又买了一大袋茶,手上都提满了,甚是不方便,便有些后悔没带英儿出来。没走两步,迎面竟遇见祁长风,手里搂着头一回进祁府见着的美艳妇人,身后跟着祁胜和几个护卫。
曾先生,一个人哪。祁长风瞅见他不太方便的样子,面上竟笑得意味深长,手一摆,对身后众人道还不与曾先生搭个手。
不必了,不敢打扰祁大爷雅兴。曾大夫淡淡拒绝。
祁长风唉了一口气,道几回见曾先生,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莫非是祁某不才,便是连与先生做个朋友也不配么
曾大夫诧异地抬起眼,祁长风今日一副闲散样,与那日的锋迫又是不同,不禁哂然,道既然如此,便有劳祁大爷了。随手把手中拿着的一半物品塞给祁长风。
祁长风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曾先生真是趣人。
爷,您怎能为一个破大夫提东西。美艳妇人发起了娇嗔,因着祁长风手里拿了东西而放开了她的腰。
闭嘴,爷的朋友也是你能说道的。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罢。祁长风面上一沉,吓得美艳妇人脸儿一白,不敢作声。挥了挥手,祁胜等人会意,分了两个人将那美艳妇人送回祁府,然后退了些距离,远远地跟在了祁长风后面。
曾先生似是喜欢喝茶,大好男儿,当是饮酒方才畅快。看手中的物品中有一袋茶,祁长风似笑以讽。
酒虽能忘忧,却易伤身,莫如一杯茶,静心宁神,抛却一世烦念。曾大夫回答仍是淡然。祁大爷身子尚需调养,还是少饮酒为好。
先生虽身在世俗,却心在世外,怎也有世间烦念
曾大夫一怔,正对祁长风的眼。
祁大爷说笑了,我乃俗人一个,五谷俱食。七情皆有,世人所烦亦我所烦。转过脸,他避开了那双深沉中带着探究的眼。
祁长风哈哈笑起来说得好,神仙尚有心头恼,况是我等凡人。曾先生趣人趣言,倒也实在。祁某所识人中,故做清高者大有人在,却无一个有先生这般实在的。
曾大失望着这男人笑开了怀的样子,心头仿若有所感染,几日来沉闷的心情竟也渐渐开朗了,眯起了眼微露笑意,道祁大爷过奖了。
曾先生,想来也是祁某痴长几岁,莫若我们兄弟相称,这大爷来大爷去,先生来先生去,听来疏离得很。
曾大夫闻言稍有犹豫,眼见祁长风极为兴昂,想来也是一时兴起,若驳了他的面子,只怕是大大的得罪,再者这位祁大爷人却是不错,结交一番也无妨,当下便道承蒙祁兄抬爱,舍下便在不远,祁兄若是不嫌弃,便由弟烹一壶茶,以润兄喉。
祁长风果然更显兴致,大步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回春医馆,其时医馆的门匾早已取下,只是满门的药味却一时难以消去,祁长风进得门来,闻着药味道贤弟一身绝好医术,这医馆不开了,倒真是可惜。祁胜等人识趣地等在门外,并没有跟着祁长风进门。
曾大夫未及答话,英儿便从屋里奔出来,见着来了客人,转身便要奉茶,被曾大夫喊住。
英儿,把釜具取来。祁兄,请至后院。曾大夫将祁长风一路引进了后院里。
回春医馆的后院不大,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架几块石,置上釜具倒入从井里提上来的水,以炭火烧沸,再授下茶末,便有袅袅茶香溢出混着药味,却也叫人精神一振,曾大夫亲手奉上茶来,那祁长风一口饮尽,正在陋舌,却见曾大夫扭头偷偷一笑,不禁瞪眼道你笑什么
曾大夫悠悠然浅饮一口茶水,道茶乃清高物,似祁兄这般喝法,与喝酒何异,平白糟蹋了。
你当祁某不懂。祁长风就着老槐树根一坐,背靠树干,一副适意嘲散样子,将茶杯于鼻间轻摇,随即漫声吟道,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自欺欺人又何妨,醉卧红尘我自狂。这几句似诗非诗的话前言难搭后调,曾大夫再是忍不住,笑得喷出了口中茶水,摇着头道是小弟错了,不该请一个酒鬼来喝茶。这时才想到,不是迟了么,贤弟若有酒,还是早些拿出来为好。曾大夫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道休想,身为病患,有茶喝便是好的了,那酒是绝计没有的。
祁长风摊了摊手,无奈叹道既如此,也只得以茶当酒,这总能喝个痛快罢。说着,又是一大口灌下去,根本就是一副牛饮的模样。
曾大夫也拿他这样子没法,只得道以茶当酒,以茶当酒,兄长既难脱酒鬼本 xing 小弟也只好舍却品茶雅 xing ,敬祁兄一杯。话音落下,便也是牛饮般地灌下一杯茶。
祁长风一声长笑,道痛快痛快,虽非饮酒,胜似饮酒,贤弟,祁某已久未曾这般轻松开怀过,哈哈哈到今日,总算才见着几分赤圣手丰采,只可惜不曾早日与贤弟相识,赤圣手,赤圣手,赤衣烈如火,圣手能回春,担必当年贤弟也是风流少年,潇洒不羁
蓦听得祁长风说起当年,曾大夫面上一僵,兴致渐退,压抑了十年的 xing 子,在这时候又露了出来,固是因祁长风引人好感,却又何尝不是他心中已有打算。
祁长风似未发觉,仍是说得兴致飞扬。
但不知那青箫郎又是何等人物,青箫郎,青箫郎,一笑能倾心,一曲可夺命,能与贤弟齐名,想来也是如贤弟一般出色说到这里,他语声忽地一顿,原来贤弟另有病患须照顾,也罢。茶已饮过,祁某不叨扰了,这便告辞罢。说着,别有深意地望着曾大夫的身后。
曾大夫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竟是晋双城不知何时醒了,披一件单衣,站在廊下摇摇坠的样子,四目相接,满是无声的指责。曾大夫面对晋双城无声的指责,面上却浅浅地笑了起来,看得晋双城一呆,恍惚中想起这似是见面以来沂华给予他的第一个笑容。
送走祁长风,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