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时间都没给我就走了,我真的生气了,忍住也不去找你,以为你会舍不得回来看我,结果你却再也没了消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说到这里,想起他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沂华后的惊恐,眼里竟蒙上了一层水气。
曾大夫瞪起眼,二十九岁的大男人装出可怜状实在是惹人发笑,明知晋双城是故意在博取同情,可是他却不能忽略隐藏在其中的事实,晋双城,这个永远都懂得用温柔有礼来掩盖骨子里傲气的男人,在向他示弱。
沂华,你不信我么晋双城小心翼翼地望着曾大夫,他看不出曾大夫的眼睛瞪大了,因为曾大夫的眼睛细小,即使瞪着也很难看出来,所以在晋双城眼里,他的一番动情话语,没让曾大夫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曾大夫继续上药,直到药上完了,给晋双城拢好衣服。他才淡淡答了一句我信。他信,没有理由不信,晋双城骗他做什么,他又有什么可教晋双城骗的,其实当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割袍断义的事情,只是不愿去想,现在得到证实,也不奇怪,那晋双绝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对晋双城不是一般的爱护,怎肯让一个男人坏了晋双城和连云山庄的名声,假借晋双城的名义送来断袍也在情理之中。
晋双城得了曾大夫这一句话,当场笑开了颜,眉目间,隐约神采灿然,看得曾大夫一阵恍惚,依希又见那清明湖畔,青缎锦衣,红绸束发,少年风华,一时无双。
晋双城伸出双手抱住眼前人,曾大夫身体一紧,却没动,任他抱着。
过了良久,晋双城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终于,抓住了么可是为什么心里仍是不安仿佛手里抓着的不过是一掬水,以为抓牢了,其实正从指缝里漏走。
后院里,马车仍在。曾大夫用手抚过马鬃,毛根虽软,毛尖却是扎手,便如心中一缕缠绕十年的情丝,看似绕指柔,却偏将一颗心勒得鲜血淋漓。晋双城的情,迟来了十年,他以为只要认了错便能一切如旧,是晋双绝将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二十九岁的男人仍如十年前一般天真,却不知人心会变,即使情丝仍在,心却变了,千疮百孔,承受不住这份迟来了十年的情。
只是,想走的心,为什么还是动摇了。
英儿在廊后,探头探脑,却不敢过来,曾大夫瞥见了,向他招招手,这少年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低低地喊了声师傅。
曾大夫看他言又止,瑟瑟缩缩不敢说话的样子,轻叹一声英儿,师傅喜欢男人,你不能接受么
英儿想不着师傅竟问得如此直白,一时惊住,张大口不懂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师傅不是喜欢敏儿姐么为什么他脑袋很乱,从昨天起一直乱到现在,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接受还是不接受,他也不知道,只觉得这样的师傅,变得陌生了。
敏儿,曾大夫忆起那个总爱扎着红绸的少女,那红绸的颜色与初见晋双城时束发的红网一模一样,他总是不自禁地就望向那根红绸,脑中浮现的是那风华无双的少年身影,叹息一声,他仍是问你不能接受么
啊不不不知道英儿慌乱着不知自己应该怎么答。
垂下眼皮,掩去里面的失望,曾大夫抚着马鬃,淡淡道算了,你去煎药吧,记得再加一味袂神,要沾了朱砂的。
是。英儿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去了。
待药煎好,曾大夫亲手端了去,晋双城见是他来送药,喜上眉梢,喝了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曾大夫望着晋双城的睡颜出神半晌,转身出来又写了张方子,算出了约莫一个月的药量,叫英儿去备。英儿拿着方子出了门去,曾大夫便整理起马车来,将前几日拿出的必需品又一一放了进去,刚刚弄好,便又有人上门来。
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年。男人憨厚,男童慧黠,少年俊俏,蛮有意思的三人行,除了男人有些面善,另两个都不曾见过。
你们是曾大夫让他们进了门,看着男人的脸思索在什么地方见过。
男人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一个字,被他抱在怀里的男童眼见他不说话,嘴巴一瘪,竟哇哇哭叫起来。
阿爹,小江儿要师傅抱,要师傅抱抱男人慌了,对男童又哄又拍,曾大夫站在边上看得清楚,那男童哭声虽响,可闷着头时脸上分明是在笑,便连后面的少年也捂着嘴偷笑。男人哄不住男童,只得无措地转身往曾大夫望过来,有些结巴道曾、曾大夫他这一出声,曾大夫猛地便想起来了,忍不住唇送一抹笑意,道你是丁壮。那么这男童便是丁壮的儿子,苏寒江的徒弟丁小江了。
原来曾大夫还记得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好说话了。
五年前见过一面,我哪里记得。曾大夫唇边笑意更深,只是总听着苏爷提起你来罢了。
一句话,叫那男人一下子涨红了脸,眼睛四下乱瞄,倒是像在找个地洞想钻进去似的。
这时后面的少年走前两步,嘴角仍含着笑意,对着曾大夫施了一礼,道小的玉月,乃是凤栖园里的下人,不知爷是怎的与曾大夫你提起丁大哥的
你就是玉月么倒是个机灵的下人,喝了苏寒江那么多次酒,总该回报些什么,曾大夫想了想才道,苏爷也总是提起你,嗯,他是怎么说的是了,你听好,他说那个蠢人是睁眼瞎子,那玉月有什么好瞧的,他比我好看么可气,那蠢人做什么总跟玉月有说有笑,对我却是理也不理,我对他不好么我给他做新衣裳,我给他好吃好住,我给他养着儿子,我哪里待他不好,他若是肯回应一、二分,我便也开心了
玉月呆了呆,不能置信地道这、这话真是爷说的依苏寒江那冷漠 xing 子,便是心里真这般想,也不可能说出口来,可曾大夫身为医者,多少会揣摩人心,加之苏寒江每次来,总要喝得带有四、五分醉意才走。人一醉,有些话便藏不住,透了口风出来,教曾大夫猜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学着苏寒江一贯的口吻说出来,虽没唬住七巧玲珑心的玉月,却骗得那丁壮面露羞愧,想了想,竟真觉自己有些对不住苏寒江。
他本对苏寒江极是畏惧,留在苏寒江身边也是迫不得己,五年前,若不是为了丁小江,他是死也不愿留在凤栖园里,偏生这孩子一日日地懂事了,黏苏寒江黏得紧,倒像是苏寒江才是他亲爹了,怎不叫他又气又妒又恨,偏偏又怕极,不敢对苏寒江怎么着,只逞着一口气不理人便是。可人心皆为肉长,除了在床事上苏寒江有些强迫之外,其它处苏寒江待他却是极好,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教心里的屈辱压着不去想,这回让曾大夫明明白白地道了出来,脑中变不由想起那人的好处来。
曾大夫忍住了一股爆笑的冲动,这男人真是好骗,若苏寒江稍稍懂那么一点花招,只怕早把他连人带心骗到了,哪会耗了五年的时间仍在用强的,摇了摇头,才又道你们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男人仍在发呆中,答话的还是玉月。
约莫一月前,爷说老找你喝酒,之后便再没回园子,小江少爷吵着要见爷,所以我们便来寻,曾大夫可知爷去哪儿了
这我也不知。曾大夫摊摊手,依稀想起那日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