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璎”聂丞檀望着她眼尾波痕勾人的双眼, 情不自禁地跟着低低唤了一声。
她水光潋滟的唇瓣已经近在咫尺,只要他微微俯下身
沉璎突然竖起手指,横在俩人的双唇中央。
他渐渐靠近的唇受到了阻拦,贴在她的手指上。
“事成之后, 才有奖励。”她娇笑道。
他眼神一黯,问道“那要是你喜欢的这个故事, 没能让你名扬四方呢”
沉璎挑眉“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也别让我逮到你, 否则就有惩罚。”她放开了他,退了开去。
她离开的温度让他身心都一凉,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她道“外头的山路一修好,你就出发吧, 顺便把你那些朋友也都带走,他们太聒噪了,不过他们应该本身也迫不及待地想走吧。”
“你这有笔墨吗”聂丞檀忽然问。
“你要笔墨做什么”
“我想再加两个字。”
沉璎带他走到一旁的书桌前, 上面放着一块早已干涸了不知多久的墨石, 和横七竖八的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
聂丞檀添了水, 研了墨,当着她的面又在首页添了两字昆琦,他想了想又加上两字道人。
“昆琦道人这是”沉璎随着他的笔画低低念着, 问道。
这是他的道号。
聂丞檀在心里回答, 嘴上却说“这是昆仑观的一个道士, 在民间有那么点名气, 以说一不二的脾性称著, 借他之名,定能将此话本流传甚远。”
沉璎笑了,假装信了他说的话“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吗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话本,就这么冠上了别人的名字而且你这别有意图地借用别人的名字真的好吗”
聂丞檀回答“是,我们读书人最讲究,而我是讲究的读书人里最有原则的一位,”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她继续说道,“但是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讲究。”
他说得认真,凝视得也认真,沉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然后又笑开了。
这情话一套一套的,说得跟真的似的,她都快要信了。
沉璎再次拿起他的稿纸,你也是刚刚自己的停顿,随意地翻了翻最后几集,正好是故事情节里那几个书生为她争风吃醋而写诗歌颂自己与她的爱情。
沉璎垂眸“你知道吗这些读书人只有在追求一个女子的时候才会歌颂爱情,与那女子成亲之后,或许就会开始歌颂自由了。”
聂丞檀扶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所以我不歌颂爱情,我只歌颂你。”
说完,他还像是想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一般,拿过她手中的稿纸,翻回到了最前面的几页,那些全是引经据典变着花样地歌颂她的美貌与才华的诗篇。
沉璎匆匆几眼,就再次被上面的语句所打动,笑弯了眉眼“你这读书人,怎与他们那些书呆子如此不同”
还是夸赞她美貌的词句最让她心情愉悦啊。
“还有这些什么琴棋书画刺绣做饭,你还真是什么都拿来吹嘘啊。”
聂丞檀想到她前世的模样,蓦然又有一丝刺痛,笃定道“不是我吹嘘,你就是样样都会。”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沉璎问。
聂丞檀默然,其实他只了解她前世想给他了解的,就比如她向他展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技巧,却迟迟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
他竟然重活一世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为什么这么想让自己名扬四方”聂丞檀问。
“人生苦短,有个想要留名四方的愿望并不过分吧”沉璎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下一次山,就想要有更多的人记住我,难道很贪心吗”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以写出话本的方式”他本来想说勾引书生,欲言又止间又改了说法。
沉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问,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措辞,轻车熟路地拿过放在一旁的一本话本扔到他怀里。
“哝,我的丫头们都说是山下镇上最火的就是这本话本了。”
聂丞檀拿住话本,定睛一看,封面七个大字风流狐妖俏书生
聂丞檀
真的火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随意翻开看了几页,通篇都是大段大段香艳的描写,再加上一些恶俗的误会来误会去的桥段。
怪不得她会这样作弄他们原来都是跟人间的话本上学的。
想来也是,她一个从来没有亲自下过山的山野狐狸,哪能知道人间的纲常伦理,人间的妖媚淫乱,之所以会如此恰到好处地把握他们的软肋,先勾引再“侮辱”他们,还不都是从这下三滥的话本上学的。
这是哪个书摊上卖的他回去就把那书摊抄了
原来这么一本话本,就是前世的他残忍地报复杀害了她的真正元凶,一切的根源,一切的罪魁祸首。
聂丞檀苦笑,真是命运作人,还好,他还有机会能够回到这里,他还有机会改变那些过错。
聂丞檀徒然下山心切,可她的幻术还在那里,他也不能贸然地就下山去。
他只好用机关鸟再次联系了山下的属下,让他们动用所有的人资物资,尽快修复那条“被冲垮”的山路。
没过两天,展文柏和何椽的事终究是没有能瞒住另外两个书生,他们一阵唏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
“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的错。”
“是啊,你们都只是被那个女人迷了眼,一个深山老林里没有见过世面的低俗女人而已,还是不要为了这么个东西而伤了兄弟的感情。”
那两个书生做和事佬好言好语地劝道。
原本一直在冷战的展文柏和何椽突然相视一眼,又冷哼一声避开眼去。
“骂谁该死呢”
“骂谁东西呢”
竟然是冷战多天之后的他们,第一次又达成了统一战线。
那女人确实是坏,但她只要往那一站,又叫他们情不自禁地就被吸引了目光,又叫他们情不自禁地心驰神往。
自从那天他们当着她的面打过一架之后,她就再也没理过他们,漫漫长夜,他们只能躺在黑暗中抑制着喘息、悄无声息地安慰自己,才能堪堪睡去。
聂丞檀睡得浅,即使他们把声音压到再低,他也都会听见。
只有这时,他才会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喘息幽怨地想,虽然那些都是幻境,但对他们来说,他们意淫的画面都是真实的啊为什么只有他看不到她施展的幻术,可怜他连个念想都没有,想要回忆前世的细节,又因为过于久远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啊好烦,直接施个法把这两人都吓得终身阳痿可以吗叫他们整天意淫不该意淫的妖。
又过了几日,那条山路终于被修复了,其中也不乏沉璎在幻术中每天帮他们多“修复”一点点的功劳。
聂丞檀准备好下山了,想再去与沉璎最后道个别。
他道“阿璎,我要走了,改日我会回来的。”
沉璎却淡淡道“不用回来了,你的故事究竟效果如何,我的丫头自然会去城中打听消息然后回来告诉我结果。”
聂丞檀一顿“你难道不想再见到我吗”
沉璎挑眉,理所当然地不解问“为什么要再想见到你”
聂丞檀几日来旖旎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不仅心凉了,脑子清醒了,身体也从头凉到了脚。
是了,他差点忘了,他也只是她诸多的实现愿望的道具之一,只是他这个道具效果比别的那几个要好一点,所以她对他看起来稍微用心一点,说到底还是只是道具。
他与那几个书生没有任何分别啊。
聂丞檀垂头自嘲地低笑,前世他如此声势浩大的拆散了一对又一对人与妖的情侣,现在怎么如此轻易地就又对她这么一个狐妖上了心
幡然醒悟的他慢慢转过身去,最后摆了摆手,走了。
他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器灵才弱弱地问“宿主,他显然已经动心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泼他冷水”
沉璎“他那是对我动心吗他那明明只是对原主的愧疚之心泛滥了而已。再说了,我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我也该走了,反正也没嫖他,就不给他留下些什么念想了。”
器灵沉默半响,再次弱弱开口“宿主,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啊”
沉璎“什么这不是误会都解开了吗他也没有那么大怨气,非要特意立一个法令来阻止人妖相恋了吧”
器灵“可他的状态不是很稳定,你必须促使他建立一个完全相反的法令才算完成任务,因为那样才算完全保障了这个世界的两位大气运者在未来的因缘能够顺利。”
沉璎“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把他嫖的心服口服才可以”
器灵“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沉璎“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器灵“我看你做这个这么困难的任务也都顺顺利利的,就没敢瞎多嘴,相信宿主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嗯”
沉璎“”
她真t想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己那张故作冷淡的脸捏出个笑容来,再温柔地对他说
我等你回来你回来回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