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之中以前,将罪丝收回来就好。
李判官本来就觉得季腾又好笑又可怜,有着强烈的帮助他的愿望,这样最好。罪丝可以扭曲魂魄的意愿,但这样多少会有抵制,行动就会出现异常,这样容易招致怀疑。而如果他的愿望和罪丝接近或重合的话,罪丝就可以不动声色地隐藏,完全不被他自己或别人察觉到。
所有的事情,本也是李判官真心想做,就算没有罪丝附体,他一样会去做,只是,时间难以把握就无法制造巧合。所以才要让他被罪丝附体,让他在最适当的时间做他本来就会做的事情,让巧合确实地在合适的时间发生。
让季腾从河里飘到了君上手中,加深他们的羁绊;让李判官在自己身上读到死簿,让季腾去了一入就无法再出的绮罗玄黄。然后安静地等,直到君上想起季腾下令捕获。然后在捕获的时候,制造罪丝脱逃的巧合。然后,总司刑说着追捕的事情,说着要季腾负责,从而激起君上一起前往人间的望。
一切都那么顺利,就好像天意相助。
然而为什么,他再也没有想起,罪丝还在李判官体内,日积月累,反复渗透。
直到今日。
他现在神智清明,将法力集中到双眼,看得非常清楚。
罪丝最初附身的时候,会藏在魂魄的深处,无法被发现,可是现在,他看得明白,李判官的魂魄被蓝色的罪丝纠缠污染,单薄得有如蝉翼一般,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甚至站立不稳。他也想起来,那日欺骗季腾说李判官是因为混沌所染而重伤,其实,重伤是真,不过不是因为混沌所染,而是因为罪丝所染。
但自己为何一直没有发现李判官受伤深重,更没发现让他受伤的正是自己
寄存在自己体内的罪丝,巧妙地掩饰了对它们不利的情况,影响着自己的心智。而自己,还一直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总司刑眼中,掠过了不知名的情绪,他突然转身,对着刑修跪下,以头触地君上,臣知错,臣知错。君上即使要臣魂飞魄散,臣也甘心受罚但求君上,救救他吧他抓着刑修的衣角,就好像那是世上最后的希望。
刑修却摇摇头。
君上,求您不要用他来惩罚我,求求您了总司刑抬头看着刑修他是无辜的。
是的,他是无辜的。刑修缓缓说道非常无辜。
刑修顿了顿,又说你知道么,我比你更早一步就知道李攀是于然。选中他作为判官候选人,就是我。
总司刑吃惊地看着刑修,而刑修的下一句话,简直让他凝固了般动弹不得。
而且我也知道,你拿走了他的碎片。
君上
我手中的魂魄是否完整,作为 yin 阳道之主的我,难道还能不知道刑修看着总司刑我知道你留了一个碎片,只是一个细微有如粉末的碎片,不会对于然的转世造成多少伤害,因此我不想说破,任由你去。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轻易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于然。他魂魄中的细微缺口,在所有完整的魂魄中,太明显了。
总司刑木然地听着。
你将做出牺牲,他已经做出了的牺牲,这一点 yin 阳道不会忘记。既然只是小小的一片碎片,既然是他自愿提出判官的申请,我都允许。你可以留存那碎片到你不再想要为止,他可以在 yin 阳道任职直到他不再愿意为止。刑修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总司刑但事情,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步
总司刑呆若木鸡。
刑修遥遥看了眼李判官,继续说他若是再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魂魄就会被罪丝侵蚀吞噬,这比洗字更可怕。碎裂的魂魄,还可以在我的手中重新积聚再生。而魂魄若被罪丝侵蚀吞噬,等待它们的,就是真正的虚无。
刑修低下身体,伏在总司刑耳边低声说我可以将罪丝从你体内抽出,是因为你有深厚的修为,而他,很遗憾,只怕我动手的下场,和罪丝吞噬的结果,不会有差别了。
总司刑脸色有如死灰,手指尖颤抖着,无法停止。
在我收取 yin 阳道文之前,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刑修的声音有些低哑,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就让你们在一起好了。
说罢,刑修微退两步,架住李判官的侍从立刻将李判官推向总司刑,总司刑茫然地接了过来,视线从刑修身上移向了李判官。他们似乎都已经口不能言,只默默看着,很久之后,他紧紧抱着他,越来越用力,就像想把那个已然淡薄的灵魂握碎一般,拼了命地拥抱。
刑修好整以暇地微笑了,在羽门苍白的背景之下,他笑容残忍到慑人心魄我的总司刑啊,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不惜一切的爱吗这可太有趣了
如果短时间接纳了太多讯息,头脑会停顿了般不知如何反应,这一点在季腾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自始至终,他都身处羽门,看着事情天翻地覆般发生,又改变。
而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论罪厅。
他连自己何时脱离了羽门都不知道,真正唤醒他的是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 tian 他的手,低头一看,居然是蜚。
蜚发现季腾注意到了自己,立刻将它的小脑袋伸过来,要他 o 。季腾的心乱得很,随手轻轻梳理了几下蜚的皮毛,眼睛去寻找刑修。
他立刻发现自己居然身处论罪厅的翡翠台上。金晶挂帘之后刑修端坐,侧影落寞。
季腾心里是有气的。
在他看来,总司刑有错,于然无辜,刑修残忍。
然而看到刑修现在沉默地坐着,像个极美的雕塑,却无比沉郁,季腾责备的话说不出来了。
季腾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刑修的视线,回避着他,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好像能看出朵花来一样。
季腾试探着,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君上。他还是问了你可以宽恕总司刑吗
不可以。刑修很快很简短地回答。
起码,你不要说得那么残酷,那些事情,有必要再说给他听么
有必要。刑修依然很快地回答。
放在他膝盖上的手,季腾收了回去为什么就算不能宽恕他,难道不能对他仁慈一点
刑修稍微抬起视线,但只是一瞬,又垂下去不能。
季腾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刑修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退得太远。
我可以解释。刑修低声说只是我不习惯解释,你给我一点时间。
季腾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闪亮的发丝,有如精雕细琢而出的面庞。俯视着刑修,这让他觉得有些虚幻。
过了很久,刑修慢慢地开口了我是 yin 阳道之君,是法、是理、是斩断罪恶的刀刃,我不能软弱、不能同情、犯罪者不能放过丝毫,我只能衡量罪孽和悔恨的比重,不够的部分,用最血腥最残忍的刑罚来弥补。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这就是 yin 阳道存在的意义。
季腾啊,所有的罪孽都有苦衷,而我只看罪孽。刑修盯着他手中季腾的衣袖,用手指轻轻抚摩我不能网开一面,只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