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军是大殷最高的军衔, 位于天都的将军府也是占据着数一数二昂贵的地段,内里庭院深深,纵然没有王宫的金碧辉煌, 那也是气派十足。
即便这些年一直闲置, 但王室有专人定期扫洒维护,前些天又有闻殊差人细心收拾, 小夭搬进来的时候除了花木有些过于繁茂, 其余半点不输平南侯府的舒适讲究。
主院里原苏将军的书房起居间都还是原封不动, 小夭入了戏就要演得真, 在闻殊奉命送她入府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带着在将府里仔细参观了一回。
此时她正推开将军书房的门, 里面虽然已经久未有人使用,但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就是一阵沉淀的墨香。
书房里面完全不像是一个武人的地盘,两面墙上矗立得比人还高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罗列着无数藏书。
一张一看就是用整块的千年楠木切割而成的不规则形状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似乎还静静地等在那里,随时等着主人过来就能研磨书写。
另两面墙上挂着好些字画,特比是正对着大门的顶上悬挂的一副牌匾,上书“长虹贯日”四个遒劲大字,书写之人的豪情万丈跃然纸上。
“我爹将军生前爱这些”
小夭脸上露出神往和哀伤, 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陪在旁边的闻殊看似一直垂首引路, 其实时不时地就在悄悄打量这个太过美丽的女人。见她睹物思人, 眼里好像都朦起水雾的样子, 立即点头,“将军墨宝曾经千金难求。”
“哦” 小夭从那副牌匾上收回视线,带着好奇的目光扫在闻殊清俊的脸上, “闻大人也知往事” 虽然他是安西侯世子身份,但现在在王城领职,小夭叫他闻大人并无不妥。
她那表情一本正经,但因为探究的语气又似调戏,看得闻殊一张俊脸突然泛红。
他也就比小夭大不了几岁的年纪,战将军名扬天下的时候他也只是个真正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当然没有亲眼见过将军墨宝千金难求的场景,更不可谓“知”往事,不过都是后来听说而已。
“将军事迹多有流传。”
小夭盯着男人越来越红的脸,突然“噗嗤”一声轻笑出来,他那小老头儿似的板着脸故作持重地承认自己也是道听途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难不成闻大人也是我爹的”
差点脱口而出“迷弟”两个字,小夭急刹车,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红唇微微嘟起,眼睛因为思索而显得有些俏皮。
闻殊垂眼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很是认真,“将军是伟丈夫,天下武人无不崇敬。”
竟然是意会了小夭那半截话的意思
这位小哥还真是有趣。
“闻大人年轻才俊,今后定有机会像我爹那样征战四方保家卫国。”
小夭错开视线,往前走了几步在书房里慢慢翻看,似乎想通过这里的一笔一墨还原出自己从未谋面的“生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句话说得随意,其实非常敷衍,不过是对谁都可以说的客套话,却在闻殊心里掀起了苦涩。
他看着窈窕美人娇小的背影在书架前逡巡,唇边泄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却被小夭听到了,她奇怪地回头,“闻大人为何叹气”
大概是因为此时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像是那日有殷季离在的时候不敢有一丝松懈,闻殊在这个他第一眼就看呆了的大胆女人面前突然涌起了倾诉的欲望。
“我可能不会有带兵的机会。”
小夭一怔,非常意外对方竟然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她今天只是想逗他说说话先了解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做打算。
不会有带兵的机会
转念想,殷季离忌惮各方诸侯,闻殊本来就是作为质子被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除非正当壮年的安西侯突然出什么意外一命呜呼,不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闻殊都只能是个御前行走,手底下就是天子近卫那点点人,连“弱鸡”王子闾都不如,人家手下都还算是有一支正规军呢。
闻殊犹豫了一下才朝她走近两步,看清了她眼里的清明,知道对方肯定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神不免有些激荡。
他在天子跟前办事,身边不可能有人能听他倾吐心事,这种说一半对方就全部心领神会的默契让他有种难言的悸动在心底盘旋。
“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方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只有领兵上战场厮杀这一条路可走。”
“只要闻大人愿意,未尝不可成为我爹那样的伟丈夫,”小夭想了想,看进男人的眼底,语气陡然一变,“不过,我爹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好”
闻殊正在为女人口中吐出的“伟丈夫”三字心绪激动,又见她突然染上愁思的样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虽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但也是站在了殷季离这条船上,从他父亲那里也知道了不少往事。
但明白归明白,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接下去。
“闻大人不必介怀,苏谣只是个养在深闺身不由己的女子,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小夭心里已经对闻殊有了一定的认知,不急于这一时,“我想再去我爹卧房看看”
闻殊点点头,薄唇紧抿,转身在前带路。
谁知刚刚跨出门槛拐弯,就见微服的殷季离背手朝这边走了过来。
“参见吾王”
小夭跟在后面也吓了一跳,不过目测刚刚的距离,殷季离应该没有偷听到什么。这男人大白天的不在宫里做事跑出来干什么
“王上。” 她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五体投地行大礼,而是微微躬身盈盈一拜。
“起来。”
殷季离声音听不出什么端倪,但小夭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就算他这几天没吃到肉想她了,也不至于一个白天也等不及,在她还没完全安顿下来的时候就匆匆赶来。
“都收拾好了”
这话是对闻殊问的。
闻殊视线落在殷季离鞋尖,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话之前已经被问过了,他是回复一切收拾好了才被差遣过来接苏谣入府的,莫名其妙再问一次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收拾妥当,正带着苏小姐看看还缺什么物什,微臣好立即差人准备。”
他在殷季离面前总是安静谨慎,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殷季离视线在他垂着的脑袋和小夭脸上来回扫,片刻后才道“那就去准备吧。”
小夭听到这里已经完全肯定殷季离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见闻殊领命带着所有下人离开,就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已经过去。
果然,最后一个下人衣角消失在转角的之后,殷季离就忽然大步上前,跟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把小夭直接扛起来。
不过这次没有把她丢进床上,而是就这么把她按在房门口边的墙上。
小夭后背抵着墙壁,双腿被他拉开盘在了腰间,男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恼怒,总之气息非常急促,滚烫的呼吸全都喷在她脸上。
此时前面就是开敞的院子,虽然没有人敢这个时候进来,但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殷季离就什么都没说,眼睛死死盯着小夭的眼睛,下面已经扯开了束缚,就这么直直闯了进来。
“唔” 小夭吃痛,声音没有发出来就被他堵了回去。
这个吻跟他粗暴的动作一样带着火星似的,没几下小夭唇舌被迫翻搅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夭不敢被这疯狂的占有扰乱心绪,脑子里在飞速盘算。
殷季离不可能是突然兽性大发就想要从宫里辛辛苦苦跑出来跟她来一场刺激的白日宣淫。
这几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南江薛氏的后续处理。
她独自住在行宫的时候有王子闾安排的线人曾经悄悄给她传过信,当时殷季离下令把跟着薛成风来的所有人都解决了,但宋祁带着乔装打扮的人其实都已经被换成了死囚全部逃脱。
不出意外的话宋祁肯定会在殷季离的人之前找到南军现在的最高长官。
那么算算时间,这么几天足够信使一来一回。
是南方针对薛氏的围剿失败了
“呃啊”
又是一个深深的穿刺,小夭在男人紧密的亲吻中发出一声呜咽,同时心里也想到了一个可能。
真正的苏谣还在平南侯府
小夭本来以为这次针对薛氏肯定是满门抄斩的大清洗,苏谣现在已经进了薛成风的后宅,在不知内情的官兵抄家的时候根本不会去听一个妇人“喊冤”。
当时他们离开南江城的时候薛成风为了以防万一走漏风声,是把当初接小夭进府之后接触的那些下人包括原本伺候苏谣那些全都一起处置了的
所以还是哪里出了纰漏
假设是苏谣那边暴露,有人上报说南江城又出了一个自称战将军之女的女人,殷季离相信了吗
幸好,小夭稳了稳心神,看他现在驰骋奔腾的模样,就算是看到了信报,应该也没有完全相信。她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她就深吸一口气,局部肌肉收缩,殷季离骤然松开她的唇,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