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焦急地扒著李忆查看伤势,根本就没有看他,清秀的小脸几乎要皱成一团。
“莫要管他。”李忆推了推粘在身上的小景,郑重其事道“尹大人只管骑著战马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王爷。大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爷上战场。”
白予灏感激地看著他,嘴里道了声谢,一挥马鞭,迅速奔出马厩。
这厢,君赢冽已骑著战马领著一万ji,ng兵狂奔而至,小腹处随著颠簸一阵一阵的疼,然而几十万将士命悬一线,无论如何,他也顾不了那麽多。
“将军就是那里。”前来报战的士兵领著君赢冽等人急行至一片峡谷之外,狭长的峡谷崖壁陡峭,乌云黑压压地聚在崖顶,一派危机四伏的景象。
君赢冽寻著他的声音看去,不由面色一凛,小腹疼得更加厉害。
不远的前方,是战场,也是地狱。
躺在地上的多是煜羡将士的尸体,众多的尸体一摞摞堆积成山,腥气的鲜血爬过腐臭的尸体沿著诡异的曲线流到地上,汇成一大股一大股的血河。沈尸千里,放眼望去,血河浸泡著尸体,尸体滋补著血河,汩汩壮大。残兵败将,挣扎著倒下的,没有倒下的,嘶喊著拼杀上去,未待举刀,却被身後的敌人一刀毙命。睁大瞳孔倒下去,银色的盔甲上混著血污,不知是自己的,是同伴的,亦或是敌人的。
血流瓢舻,浮尸千里,一派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就是战争。
君赢冽忽然想起宁紫玉言笑晏晏的话语,他轻轻一震,随即危险地眯起眼,冷冽的眸子顿时深沈如海,翻滚著惊涛骇浪,怒不可恕。前方还有大批我军战士英勇抗敌,他们胡乱地挥舞著手中的刀剑,不按阵法,不识武功,此时,他们只知道,用尽全力地捅过去,杀死一个,算一个。
沈默,死一般的沈默。血腥,铺天盖地的血腥。
胃口隐隐作呕,君赢冽却攥紧双拳,隐忍半响,冷冷开口“这是怎麽回事”
身旁的士兵呆愣一下,随即回道“回将军映碧大军开始节节败退,故意引我军深入峡谷中,我军本想乘胜追击不想却中了埋伏”
君赢冽咬牙“谁允许你们这麽做的”
“是”
君赢冽紧紧盯著前方的战场,一字一顿道“本将军问你,是谁允许你们这麽做的”
绝对零度的冷漠,夹杂著隐忍的怒气,众将士轻轻一震,纷纷低下了头,莫不敢言。
君赢冽冷笑一声,沈下声音吩咐道“林渊听令”
“是”身後走出一名小将,浓眉大眼,未脱稚气的脸上一派凝重之色。
“身後一万ji,ng兵分为两队,各部弓箭手随你攀上悬崖,占领高处,为我军掩护。”
“是。”
君赢冽点点头,继续道“其余将士随本将军杀进战场,冲破重围”
“将军万万不可”林渊一下子扑过来,紧张道“此战危险异常,而且是我们不听指令私自陷入此种境地,将军切不可为了我们而”
君赢冽扫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服从命令。”
“将军”林渊忽然跪下来“我们造成的错误,只求自己解决”
“林渊,军令如山,你可知道”
“卑职知道”林渊跪在地上,咬咬牙道“卑职们犯得错误自己解决,只求王爷给个机会。”
君赢冽眯起眼,静静地看他半响,一直默不作声。
身後所有将士见林渊长跪不起,将军也一直没有同意的迹象,心下一急,纷纷跪下求道“求将军”
君赢冽眯起眼,缓缓打量一周,过了半响,才沈声道“好,本将军答应你。”
林渊喜道“将军”
“不过”君赢冽忽然冷下语气,沈凝著目光看著他“阳城不可失,林渊,此战不胜,你提头来见”
“是”一万名ji,ng兵震山高呼,迅速分成两队,一队随林渊攀崖而上,一对举著煜羡的“君”字大旗杀入重围。
“宁”字的映碧大旗张牙五爪地翻飞在血气沈沈的上空,自成气压群雄之势。君赢冽身侧只剩下两名保护他的士兵。他冷眼看著翻飞在空中的映碧大旗,不悦地眯起眼,看了半响,伸手要道“弓箭。”
一旁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呈上弓箭。
君赢冽接过弓箭,一反手引弓拉满,一副弯弓被他拉成满月般饱满的形状,弓弦阵阵作响,暗含气势雄浑的内力,他眯起眼睛,对准焦距,忽然松手,划破苍穹的箭鸣呼啸而出。
士兵们瞪大眼睛,“宁”字大旗一瞬间应声而落,无不欢心鼓舞。
“将军”身旁的士兵激动地望著他,他们的将军是军神,是神话,只要有了他,煜羡军队绝不会败
顷刻之间,战事逆转。
映碧“宁”字大旗击落,“君”字的黑色旗帜忽然出现在战场上,全面鼓起将士斗志,这样的作风与手段,除自家将军之外,别无他人。将士们全都知道,煜羡战无不胜的军神,正站在自己的後方,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地。
排山倒海,势如破竹,煜羡将士的反扑,是陈青和郁紫绝对没有料到的。
郁紫站在军队的後方,披甲带盔,寒风呼啸著刮过他白皙柔嫩的面庞,他不发一语,静静地凝视战场之上的斗争,缓缓翘起嘴角。
陈青杀出重围,奔向郁紫,郁闷道“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笑,我们几十万大军被他十万人打得落花流水,你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郁紫挑挑眉,不紧不慢道“太子的命令你没听清楚麽耍著他们玩玩便好了,哪里至於这麽认真。”
陈青忿然。想他陈青一代名将,如今却被这无良太子以这种理由蒙骗到战场上,映碧大旗s,he落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他此生的大敌,君赢冽,就站在对面的不远处,傲视一切。天杀的天知道他多麽想和君赢冽好好较量一番,却因为这见鬼的命令
他正气愤著,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郁紫微微一笑,斜睨著眼睛安慰他。
“这麽大火气做什麽太子亲自下的命令,你陈青大将军敢不听麽”
陈青瞪他一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暗骂一声。
好你个郁紫不愧是当朝太子提拔上来的狐狸,居然和那个y险狠毒的太子一模一样
他忿然无比,瞪了郁紫一眼,一夹马肚,重入重围。
郁紫看他笑笑,目光过处,忽然一惊,过了半响,慢慢平静下来。
峡谷的另一端,有一银色身影傲然跨坐马背,斜挑著眼睛看著战场上的一切,神色倨傲,目光冷冽。
郁紫缓缓眯起眼来。
这就是你的实力麽君赢冽
“大胆映碧贼人还不快放下刀剑否则全军覆灭,莫要怪我煜羡狠心”清脆透亮的声音,一瞬间传遍山谷,郁紫一惊,抬头望去,崖顶居然密布了一排排的弓箭手,手持带著火种的箭矢,赫然对准了峡谷之内的数万映碧将士。
郁紫大惊失色,未待反应,林渊忽然轻笑一声,单手高举,手势一挥,沈声道“放”
数千支的点火的箭雨瞬间顷刻s,he出,映碧大军顿时乱了阵脚,慌作一团,张皇逃窜。一支支细密的火箭斜斜s,he入映碧士兵的身体,点燃了各自的身体,燃起了铺天盖地的大火。
五十万映碧大军,不过顷刻,溃不成军。
郁紫惊呆原地,狠狠眯起眼,暗骂一声。
战场上乱箭齐飞,一支燃著火种的利箭斜斜朝他s,he来,郁紫呆愣一下,待到发现,已是不及,危急之中,陈青猛然飞身扑来,一把将他扑到在地。
“愣著做什麽还不快走”
陈青一把拖起郁紫跌跌撞撞地奔出峡谷,郁紫冷眼看著战场上映碧大军的惨败之势,咬牙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君赢冽这才是你的实力麽
醉莲 第四十三章
“禀告将军映碧数十万军队溃败,我军势如猛虎,一举占领峡谷”一名将士兴奋冲冲地骑马奔来,脸上沾著血污,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折s,he出动人的光彩。
君赢冽骑在马背,冷眼凝视战场上的一切,闻言,冷哼一声道“只是占领了峡谷,敌人兵力尚未撤退,过骄过躁,实为行军大忌,你不明白麽”
这名将士呆愣一下,似乎没料到将军会这麽说,脸色猛然羞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道“是卑职定会注意”
高不可攀,不可一世,面前的男人犹如神袛般霸道而张狂,红棕色高大的战马在他身下喷出灼热的气息,配著他银亮得刺眼的铠甲,强势倨傲,冷冽无边。小将一愣,微微失神。
君赢冽点点头,见眼前人愣著不动,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讽道“你这样愣在这里就能打胜仗麽别忘了,此战,还没有结束。”
“啊是”小将忽然回神,微微尴尬片刻,红著脸道了声将军赎罪,骑著战马奔回了战场。
峡谷间已是一片火海。来不及撤出的映碧将士全身燃起大火,张皇地翻滚在地,细密的箭雨还在接连不断地飞s,he而下,呼啸著划破苍穹,映碧大军伤亡惨重,孰胜孰败,已成定局。
君赢冽沈默片刻,忽然眼神一动,吩咐身後二人“映碧大军忙於战场,後方必定空虚,你二人立即奔回军营,再率ji,ng兵五百,潜入映碧後方,一举烧毁敌寇粮仓”
二人一惊,忙道“将军万万不可我二人若是擅离此地,只剩将军一人,战事凶险,只怕”
“只怕什麽”君赢冽冷冷打断他,瞪视一眼“军令如山,本将军的话,你们敢不听”
“不不是”二人连忙跳下马背,跪在地上,紧张道“将军明察我二人当然不敢不听将军的话,可是刀剑无眼,万一重伤将军”
君赢冽冷笑“你们的意思是,本将军武功拙劣,根本无法自保,是不是”他话说得极慢,音调也压得低低的,有丝嘲讽的意味,冷冽的双眸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二人,却不禁让人感受到死一般低沈的气压,二人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怎麽不说话了本将军说错了什麽麽”
二人僵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回话。
君赢冽缓缓眯起眼,目光沈沈盯著他二人,冷冽的视线顿时如刀锋般地向他二人s,he去。
二人一惊,冷汗从额头滑下。
君赢冽沈默半响,忽然眼神一暗,冷声呵道“去不去”
二人一震,惊了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卑职遵旨”话到出口,才猛然惊觉,他二人终是不争气地上了将军的当,将军领兵多年,他二人一直追随将军出生入死,这将军的脾气,多少还是摸透了一些。
“好。”君赢冽解下腰间的虎符,递给他们“用这个来调动五百ji,ng兵,追随你二人前去烧粮,映碧大军节节败退,缺少的,便是这沈重的一击”
其中一人伸手接过,躬身道了声是,想了想,又不解道“将军既然映碧已经溃不成军,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君赢冽挑挑眉,不以为然道“众人皆说烧粮夺仓多此一举,本将军却不甚明白,若是军队吃不饱穿不暖,何来力气生死搏杀截断草粮,为我所用,这才是行军的上上之策。”
二人眼神一动,恍然大悟。“卑职等立即就去,将军放心”话刚说完,二人调转马头,一挥马鞭,飞奔出去。
君赢冽望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半响,忽然眉宇一皱,双手按上小腹,压抑著呻吟出声。
忍了半响,终於还是忍不住了。胎儿受不得惊,骑马也就骑了几步,小腹处就开始疼得厉害。四个月了,一直暗示著自己不去想他,却还是忍不住地暗暗记下了时间,这究竟算什麽
“呃”额间渐渐沁出冷汗,君赢冽隐忍著端坐马背,他缓缓眯起眼,面前是煜羡将士欢呼著占领高地的情景,他喘息一阵,暗自调息,本以为会慢慢转好,谁知却疼得越来越厉害。
他不知道会有这麽强烈的反应,腹部一阵一阵的疼,紧锣密鼓的,像要搅碎他的身体。
煜羡大军欢呼著占领峡谷,安营驻扎,俘获俘虏,清点缴获的兵器刀具,他看在眼里,冷汗由睫毛缓缓凝结滴下,越来越不清晰。
支撑下去支撑到率军回营的那一刻
君赢冽越是暗示自己,神智就越是模糊,终於他晃了一晃,眼看就要跌下马背。
“赢冽”声嘶力竭的叫喊,接著是由远逼近的急促马蹄声,君赢冽轻轻一震,恢复了些意识,稳住身子。“是谁”他缓缓回首,只见一袭墨绿急急奔来,费劲睁了睁眼睛,却看不清面容。
清晰的马蹄声越驰越近,好像一瞬间便近在耳畔,君赢冽眯起眼,看见急速放大在眼前的惊慌容颜,心下一惊,一下子梗住嗓子“你怎麽敢”
“我怎麽不敢”白予灏一把握住他指著自己的手,轻斥“你这样都敢往战场上跑我又怎麽可能还听你的军令老老实实呆著”
君赢冽轻点下头,抽开他轻握著的手,睫羽抖了抖,流下冷汗。
白予灏见他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眼光一扫,这时才意识到前面的战场。“赢冽煜羡大获全胜,我们回去吧”
君赢冽皱眉,深呼口气,喘息道“还不行”
“为什麽”白予灏拉上他的胳膊,轻摇。“反正胜负已定,你就跟我回去吧,在这里呆著也没什麽用了,你看哪个大将军不都是打完仗了就拍拍屁股走了,这善後的事又不用你来做”
“住嘴”君赢冽喘息两声,冷汗流进脖颈“我现在不能动”
白予灏奇怪,闻言,才仔细端详起他来,细看之下,果真略有不对。
“赢冽你怎麽了这满头的汗是怎麽回事”
身虚才会溢汗,身为医者,这是嘴简单不过的道理,白予灏看著他越来越多的汗珠,心里一激动,声音大了几分。
君赢冽抬头看他,皱眉“你这麽大声做什麽主帅不适,扰乱军心,你可知道”
白予灏气结“都打完仗了,哪里还有什麽军心你快快跟我回去”他一边说著一边拉扯君赢冽的胳膊,君赢冽负气一甩,身形晃了几晃,险些掉下马背。
“赢冽”白予灏心惊胆寒,这回他可以肯定君赢冽必定出了状况,努力压下脾气,好生劝道“快跟我回去吧,我好好给你瞧瞧”
君赢冽摇头,深吸口气,拒绝道“不用”
白予灏一怔,忽然想起什麽,心下一慌,道“小腹疼了”
君赢冽咬咬牙,过了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
“该死”白予灏咒骂一声,立即截下身旁来回来去的担架,一把将君赢冽抱下马背,将他放在担架上。
君赢冽挣扎,怒道“你敢本王不能”
“不能什麽”白予灏按住他,道“刚给你把了脉,虽然没有流产的迹象,却终究是胎息不稳,你若再动,很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闻言,君赢冽轻轻一震,怒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白予灏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掰开他的嘴送下去,吩咐道“把将军送回去休息,记住,不能让将军乱动,好好看著他休息”
君赢冽从担架上爬起来,怒斥“本将军不用你管你先给我滚回去”
白予灏忿然,心想你这麽倔的性子,就是疼死了也是活该,眼角瞥过去,忽然看见他额间细密的冷汗,又不由心下一软,忍不住放软了声音“身子不舒服还逞什麽强,你好好休息,若是担心这边的情况,我来给你看著便好。”
君赢冽怒目而视,小腹又疼得厉害,他咬了咬牙,甩开头闭上眼睛,冷道“好本将军就命你守在此处,若是清点的兵器少了一件,本将军为你是问”
白予灏失笑,“遵命卑职一定不负众望。”
君赢冽点了点头,目光沈沈地看他半响,忽然闭上眼睛,往担架上一躺,沈声命令道“回营”
“是”两名小将抬著君赢冽回营,君赢冽躺在上面,感觉著腹中的药丸缓缓化开,暖暖地冲散了些许痛苦,神智回聚,也足够了他思考一些事情。
他不是已经痛苦够了麽他不是已经心死了麽对待白予灏,他究竟该怎样君赢冽苦笑,微微上翘的嘴角,却透著孤独的冷冽。
百转千回,想不明,道不出,寂寞却总是纠缠著他的灵魂,深入骨髓,啃噬灵魂,永无绝境。
手指抚上小腹,君赢冽轻轻一震,心中微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悄然化开。
“王爷,我倒是没想到,怀有身孕的你,竟也能打得一场胜仗”言笑晏晏的话语,温柔清亮的眼神,淡紫色的衣袍翩然翻飞在空中,那样柔暖和煦。
君赢冽心下一惊,连忙支起身体,冷眯起眼,咬牙道“宁紫玉居然是你”
醉莲 第四十四章
君赢冽心下一惊,连忙支起身体,冷眯起眼,咬牙道“宁紫玉居然是你”
“是是我。”宁紫玉缓缓走上前去,淡紫色的衣纱随风轻摆,偶尔撩过他淡静秀美的容貌,更像是降临尘世的仙子,骨子里透著一股难以忽视的绢美圣洁。
君赢冽嘲笑“穿得这样干干净净,竟是上战场的人麽”顿了顿,缓了口气,又道“刀枪无眼,堂堂皇子阁下竟也不怕不小心遇刺身亡麽”
宁紫玉愣了一愣,默默看他半响,忽然笑道“王爷啊王爷,你这样的猎物,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怪不得我会鬼使神差地挑起战争。”
“宁紫玉,你莫不是脑子疯了吧”君赢冽冷笑一声,继续道“两国纷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宁紫玉挑挑眉,豔丽的嘴唇噙著抹淡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君赢冽冷哼一声,突然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刚刚指挥完一场战斗,身子也有些疲累,而这些弱态,却是决计不能显示在敌人之前的。君赢冽眯起眼,暗道,尤其是宁紫玉这样,如此深藏不露,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王爷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话麽”宁紫玉笑得十分温柔,亮丽的双眸中流泻著冷静的光辉“我宁紫玉可为王爷舍人民,舍国家,舍弃一切,只要王爷跟我走。”他咬字咬得极重,慢慢逼近君赢冽,虽然脸上言笑晏晏,却让人无形地感到一种压力。
君赢冽却绝不吃这一套,他自顾自地扯扯嘴角,冷冽的眸子紧紧盯著他,偶尔闪烁一下,却是一种不屑的神情。
宁紫玉轻轻一震,那样轻蔑的笑意与目光,那样高高在上倨傲得不可一世的神情,不由让自己脚下一顿,心里顿时生出一抹不安来,不敢再上前去。
君赢冽冷笑不语,身边明明不过几个小兵小将,可那样的神态与气势,竟像坐拥了千军万马,掌握了生杀大权,只要他的一句话,便可使世界颠覆。
“宁紫玉,本王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这战争打一年是打,打五年也是打,既然你不在乎流血牺牲,那就休怪本王无情。”
“王爷我估错了你。”宁紫玉愣了一阵,不由微微叹气,喃喃道“我以为王爷受到孤独冷落,只要稍一撩拨,便会跟我只身回到映碧,你这样孤独寂寞的人,应该最是脆弱”他突然停了一停,怔怔地望了君赢冽半响,才又开口“可惜我却看错了你虽然寂寞孤独,却绝不逃避,可这样的你却令我愈加著迷王爷,我是个自私的人,你说我该怎麽办呢”宁紫玉走到他的跟前,轻轻撩拨他的鬓发,语气透著些迷离朦胧,淡淡的,撩人心智。
君赢冽轻轻一震,好像被人说中了心事,突然闭上眼睛,指尖猛然收紧。
“王爷,江山美人,富贵荣华,我不屑一顾,只要有你,我此生足矣。”宁紫玉突然柔下语气,热烈的眼睛痴痴地望著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君赢冽耳畔,缓了一缓,他一字一顿道“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再次孤独”
君赢冽闭著眼睛,任他shi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紧攥著拳头,始终默不作声。
宁紫玉绕著他走了一圈,轻道“我现在不勉强王爷,我等著那一天,王爷自愿随我走的时候。只有在那一天,煜映两国的战事,可以真正告终。”
君赢冽一直紧闭著眼睛,不发一语,淡漠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许久,宁紫玉也等了他许久,终於等到一丝冷漠的回答。
“宁紫玉本王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会随你回你的映碧,你这麽做,根本不会有任何意义。”他声音说的极轻,冷冽的眸光锐如刀锋,仿佛含著坚不可摧的力量,紧紧盯著宁紫玉情深优雅的眸子,一字一字地吐出绝情的话语。
宁紫玉轻轻一震,缓了口气,不甘心道“王爷不去的映碧的原因是什麽可是为了那个白予灏他心心念念地想著你们煜羡的皇上,即便现在对你温柔有加,不过也是一时之举。王爷知道为什麽麽”宁紫玉突然优雅的笑笑,故意挑高声音道“因为你对他们还有用。”
君赢冽轻轻一震,慌忙覆下眼睫,攥紧双拳。不长的指甲嵌进血rou,隐隐显现出一丝殷红。
“映碧攻打煜羡,煜羡朝廷无人可用,煜羡皇帝欲擒故纵,便派将军迎战。王爷好好想一想,那煜羡皇帝若不是怕你造反,怎会派那十大高手保护你若不是想利用你,怎麽会利用白予灏化名尹清偷偷跟著你王爷,你是个聪明人,即便我不说,想必你也很早就知道。”
君赢冽睫毛轻轻一颤,过了半响,微微睁开眼睛,冷冽的眸光顿时倾泻而出,含著眼底的孤独与寂寞,夹杂著寒冰般的悲伤与冷漠,他静静陷入沈默。
宁紫玉轻笑“王爷尊贵倨傲,不可一世,他们这麽对你,你还忍得下去麽”
君赢冽胸口一窒,心口忽然像被人cha入把利剑,挑出血rou,戳中他一直以来想去想,却一直特意忽略的问题。
“王爷这样的你,会甘心吗”
君赢冽轻轻一颤,随即覆下眼睫,苦涩铺天盖地而来,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宁紫玉轻笑,清朗如玉的声音,清脆通透,却随著呼呼而过的北风,淡淡飘散在微冷的空气中,扰乱分寸。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空气转冷,夕阳西斜天边,血一般的红色,狰狞刺目。
寒冷的北风呼啸著吹来,又呼啸著卷走,极凉的夜色,冰凉刺骨。
白予灏处理好善後,收缴好俘获的兵器,又清点了俘虏的人数,忙活了大半天,终於一切完工,率领著大部队凯旋回营,他本以为赢冽早该回了军帐,心想此时也许正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谁知一掀帐帘,大帐内却人影空空,被褥床铺收拾地整整齐齐,哪里有回来过的迹象。
白予灏怔住,登时心下一抽,回过神来。
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赢冽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什麽事了这个想法在他脑里一闪而过,他慌忙奔出大帐,翻遍整个军营,却仍没寻到赢冽的影子。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白予灏心急如焚,一方面是担心它被敌方军营劫持,另一方面又担心它肚子里的孩子,他来来回回找了数遍,也问过每一个人,可大家却都说没见过将军的身影,而他派去护送赢冽回营的那几个孩子又都没回来,这样的情形,如何不让他心急得抓狂。
他略略想了想,忽然奔向马厩,跳上一匹战马马背,一口气奔出老远,想按著原路找找君赢冽的身影。
没有没有没有白予灏心里抓狂,奋力地挥舞马鞭,马不停蹄地奔向战场,双眼焦急地来回巡视张望,空空旷旷的大地上,莫说是君赢冽,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好不容易到了刚刚结束战争的峡谷,荒芜的空气中沈著死一般的血rou和腥气,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胡乱地堆积在小小的峡谷之中,他来回张望几周,穿过峡谷寻了数遍,却一直未曾发现君赢冽的身影。
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赢冽明明是他嘱咐了送回去的,为什麽此刻不见身影,难道难道真被敌军劫持了不成白予灏心中一紧,顿时瞪大眼睛,心脏顿时跳得飞快,突突地想要击破他的胸口。
占领峡谷的煜羡士兵发现他,知道他是保护将军的暗卫尹清,上前招呼道“尹大人,著急著慌的,可是出了什麽事”
白予灏心急如焚,刚想问他是否见过将军,可转念一想,将军失踪,动摇军心,打击气势,这赢冽不见的事,却是万万也不能说的。这样一想,他忽然改口道“没什麽军营里憋得慌,随便转转。”
闻言,那小将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尹大人不曾上过战场吧,打仗的时候,千万不能随便乱转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那敌人掳了去,非死即伤,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小将笑得开心,好心好意地提醒他,却不想正中白予灏所惧,只见白予灏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近自己,声嘶力竭地大叫“你说什麽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再说一遍”
小将愣住,不知所以然,更没想到平日温和细雨的尹大人竟会怒成这个样子,奇道“尹大人,你究竟是怎麽了难道出了什麽事”
白予灏一惊,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放开小将的衣领,干咳一声,佯装平静道“没什麽没什麽,我近日心情不好而已,你在这里好好站岗,若要真出了什麽事,可真是担待不起。”
“是。”小将点点头,却仍觉得奇怪,可尹大人都说了是自己的私事,便不好再问,只好作罢。
“你回去吧。”
“是,”小将顿了顿,又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回去的时候,还要多加小心。”
白予灏点点头,静默半响,见那士兵终於离开,长呼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背,飞奔而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白予灏在野外纵马飞奔,整整寻找君赢冽近五个时辰,不论树林,不论山群,不论小河,也不论民家,小小的阳城被他翻了个遍,可君赢冽的影子却半点也没见到。
天色昏暗,冷冽的寒风袭卷而来,吹得他有些心灰意冷。
他纵马飞奔,夜深人静的荒野郊外,他找了一遍又一遍,铁蹄奔驰的声音铮铮,回响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
夜空一弯新月,淡淡的散放圣洁高华的光芒,也淡淡的,冻结人心。
赢冽你在哪呢
白予灏仰望夜空,心里却像被人掏了个大洞,漆黑沈重,深不见底,一切,都好像慢慢腐烂在里面,化成脓水,侵蚀了他的灵魂
醉莲 第四十五章
天色渐亮,黎明的东方悄悄地跃上一抹鱼肚白,熹微的晨光淡淡的闪烁在天边,寻了一夜,找了一夜,眼看著,这天,就要亮了
白予灏心灰意冷,心里像被人挖空了般,浑浑噩噩地游荡在返回军营的小道上,嘴里满是苦涩是味道。
他不该,不该让赢冽独自回去他不该
白予灏紧紧咬住下唇,鲜红的颜色顺著唇角溢下,双拳狠狠收紧,双臂悔恨得微微发抖,突然,他闭了闭眼睛,啪地一巴掌,狠狠扇向自己。
一掌毫不留情,白予灏的脸被打歪在一边,不过片刻,白皙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白予灏勉强勾勾唇角,血红的颜色顺流而下,触目惊心。
反手又是一掌,双颊高高肿起,白予灏呆了一呆,突然大笑起来。
朗朗笑声回荡山间,淡淡飘散开去,余音渐渐落下,不知为什麽,那样爽朗快意的笑声,让人听著,却是一股浓得道不尽的悲凉,沈得化不开的惆怅
赢冽你到底在哪里
白予灏徒然收声,山间突然寂静下来,他默默地盯著手中的马缰,憔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过了片刻,他忽然手下一个用力,收紧马缰,纵马前行起来。
走走停停,路过一处又一处,虽然找了一夜,明知道不可能会在,眼神却还是下意识地寻找那人的身影,原来,不知不觉间,那样一个冷冽孤傲的影子,竟已真的和自己骨血相融,凝在血液里,刻在骨髓中。
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白予灏身体轻颤,指尖微抖,他苦涩地闭上眼睛,感觉血泪一般的苦涩化开在里面,睫毛轻轻颤抖片刻,忽然一股shi润,浸shi眼角。
喘不过来气了
白予灏使劲地呼吸两下,肺部就像压了一块沈重的大石,费劲力气,却仍然堵得发慌。
想哭,却哭不出。
眨眨眼睛,眼圈干痛得发涩,欲哭,却又无泪。
白予灏自嘲一笑,忽然夹紧马肚,手里马鞭一挥,高大的战马嘶鸣一声,忽然急驰奔来。
他本就不知道要行去哪里,双手勒紧马缰,却并不控制方向,任由战马自行飞奔,可谁知这战马极通人性,并且记性极好,经过来来回回,曲曲折折地飞奔之後,终是将他带回了煜羡军营。
也许是它饿了,连它也知道,只有这里,才能使自己安心。白予灏摸了摸它的马鬃,笑笑,心里却十分怅然。连马儿都知道,那你呢赢冽你为什麽不知道
白予灏闭上眼,叹息了一声,跳下马背,牵著它走回军营。
“尹大人,你怎麽才回来我们找了你好半天了你这样子是怎麽了”迎上来的小兵本是一副焦急的样子,结果看见他浑浑噩噩,狼狈不堪的样子之後,不由愣了一愣,声音一顿,後面的语调变得怪里怪气。
白予灏哪有心情理他,满脑子都是想著赢冽去哪的问题,瞟了他一眼,什麽话也没说,便径自牵著马往马厩走去。
一路上引来许多人的侧目,纷纷好奇地打探他。
本来嘛大家心里的尹清温吞如玉,任何时候皆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心性大变,还搞得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不论是谁,都禁不住微微奇怪。
“尹大人,尹大人你等等我”小兵愣了一愣,立马追上去。
白予灏不不胜其烦,气极暴躁道“你叫什麽叫现在是什麽时候你知不知道给我守好岗位”
小兵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可可是”
敌军定是把赢冽劫走了,还不知要受什麽样的对待白予灏紧紧攥著拳,心里想著无论怎样都要把赢冽救出来,咬咬牙,一副愤慨的样子。
他本就并非性子暴烈之人,习惯了细致温柔,习惯了冷静理智,没多大一会儿,他也便渐渐冷静下来。
赢冽是煜羡军队的主帅,就算被劫到映碧,也决计不会被怎麽样的,当务之急,便是混入敌营当中,找机会将赢冽救出来。
白予灏下定决心,左右寻思了一番,大概计划了一下,便转身要回军帐准备,谁知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李忆”
李忆笑笑“尹大人这是要干什麽去”
“”
“尹大人不说我也知道,将军失踪,尹大人可是要将他寻了回来”
白予灏一震,猛然看向他,讶道“你”
“皇上派了我们这些人来,可不是当花瓶摆设的,王爷的行踪,我一早就知道。”
白予灏一愣,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只觉铺天盖地的喜悦一下子填补了空荡茫然的内心,当下便激动道“李忆你可知道你真知道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王爷在哪里”
李忆轻笑一声,安抚道“王爷已暗中通知我们,他现在在映碧军营,已无大碍,请大家莫要担心。另外,”李忆眼神一暗“摸清映碧下次计划,这才是王爷留在映碧的真正原因。”
“什麽”白予灏晴天霹雳“这怎麽行他身子正处在关键时期,这麽做简直是胡来”
“李忆我要去看看他”
李忆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改变称呼道“白大人,你若去,只有更危险。”
白予灏眯起眼“你知道是我”
“早就知道了。“”李忆随性一笑“其实我们的任务不仅是保护王爷的安全,也要保护大人的安全,大家都经过暗卫阁的多年训练,我们办事,也请大人放心。大人若去了,只怕会打草惊蛇。”
白予灏跳脚“难道就让我一个人这麽等著”
“”李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急如焚,却也不能真的答应让他去。
白予灏急得转圈,一方面他担心赢冽,一方面又怕自己的鲁莽会为他引来杀身之祸,转了两圈之後,他忽然叹了一声,好像下定了什麽主意,怔怔地望著李忆“李忆,不论如何,一定要把赢冽救出来,若需要有人潜伏敌营,那也不该是他。”
“白大人不必担心,王爷胆识,相信必定不会有事。况且”李忆沈吟一声“我也派了暗卫随时保护他。”
“保护”白予灏蹙眉,咬著牙,斥道“映碧千万军马,你派区区暗卫怎麽保护得了他他轻率他不顾性命,可李忆你也轻率”
李忆微愣,脸色微红“我”
“窥察敌情,便是谁都可以,却惟独他,绝对不能去。”白予灏深呼口气,气得双臂发颤“既然你早知道赢冽的去处,你便就该好好劝他回营,怎能还如此纵容他”
“白大人”李忆好似才明白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有些慌了。
白予灏想了想,冷静道“当务之急便是将王爷请回来。如若映碧衬此时进攻,将会有什麽後果,你该知道。”
李忆点点头“我这就派人去说服王爷。”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白予灏叫住他“你们说不动他,我去。”
“这怎麽行若是被发现的话。”
白予灏冷笑“怎麽竟瞧不起我麽我虽没有你们隐藏的本事好,但闯一闯军营,这点胆量,我还是有的。”
“”李忆犹豫。
白予灏见他犹豫不绝,缓下语气,说服他“我一时疏忽才害赢冽身陷敌营,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去。还有,王爷失踪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了出去”
李忆点了点头,沈默了半响,才道“那大人自己要小心点。”
“恩。”白予灏边答应边走向自己的大帐“给我画幅图,注明赢冽到底在哪儿。”
李忆追上他“王爷目前住在映碧军帐,靠东南方向。”
白予灏脚下一顿,扭过头来,蹙眉“军帐”
“是,卑职也觉得微微奇怪,王爷按说是我煜羡的将领,不管怎样,也不该被安排在军营”李忆摸摸下巴,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白予灏沈著脸,忽然心里咯一下,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脸色变得更黑了。
“白大人”李忆小心翼翼地唤他。
白予灏咬牙“图画好了就送入军帐,其他的,等我消息。”
“呃是”
白予灏看他一眼,眼神带著些冰凉冷漠,什麽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道是不是白大人被王爷传染了,竟也露出这样冰冷冷漠的眼神,果然,两个人在一起是会被传染的。
军营和往常一般。照常该练兵的时候练兵,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将军失踪的消息被封锁的很好,只有几个时常走动的校尉知道,剩下的,便是暗中执行保卫任务的几个暗卫。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李忆和白予灏。
不过,除了这几人,还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人,便是映碧人混入煜羡大军的j,i,an细。
其实j,i,an细之辈自古以来便层出不穷,并不是什麽新奇之事,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j,i,an细,在不远的以後,几乎覆灭整个煜羡大军。
也因此,陪上一个有情人的性命。
醉莲 第四十六章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色降临,夜凉如水,清冷高傲的月亮探出头来,淡淡的散发冷漠而高贵的月华。
军营的将士们点起火把,熊熊的火光中跃动在寒冷的空气中,偶尔寒风一过,火光虚晃一下,眼看著就要熄灭。将士们惊了一跳,连忙用手护住,过了片刻,微弱的火光才渐渐抬起头来。
这是映碧的军营。
不同於煜羡军队的银甲,映碧自古以来便崇尚紫色,以紫为尊。认为紫色才是权力与皇位的象征。俯瞰整个映碧,只有两个人,可以身著紫色。
一个是当今皇帝宁瑞海,这个自不必说。还有一个,自然是映碧皇太子──宁紫玉。
可是,在映碧,却有一个特例。
映碧崇尚武力,给了武人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几位将军更是直归皇帝管辖,其所作所为,其他重臣一律无权过问。也因此,映碧军队更受皇帝恩宠,皇恩浩荡,皆可身披紫甲上阵,以示军强国盛。这,对於每一个映碧人来说,是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映碧军人以此为傲,积极练兵,却不可避免地狂妄自傲,极易轻敌。
也因此,虽然映碧大军人数众多,明亮的火把又照如白昼,白予灏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耳目,极为成功地混入映碧军营。
一个极快地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映碧军营。
他压低帽檐,眼神左右一瞟,脚下却毫不停顿,走得虎虎生风。
“站住”
背後猛地被人一拍,白予灏惊了一跳,眼神突然一暗,他转过身来,面上挂上截然不同的笑意。
白予灏在军队一直顶著尹清的面庞,此次夜探映碧军营,他犹豫了一阵,想著尹清的身份还是太过招摇,反复思索一阵之後,他还是将易容揭下,恢复自己的容貌。
“找我何事”白予灏唇边凝笑,身上穿著映碧军人特有的紫色甲袍,清丽干净的双眸莹莹剔透,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动人心魄。
叶劭夕愣了一愣,心里暗叹眼前之人天人之姿,不过片刻,渐渐回过神来。
自己早已观察了他大半天,刚刚见他行色匆匆,不由心生疑窦,现在见他态度自然,心下略微一宽,笑道“没什麽,只是觉得小兄弟面生,好似从不曾见过,在下愚昧,只想略略打听一番。
白予灏心下一震,随即眯起眼打量他,见他眉目锋利,神色冷锐,身穿的紫色甲袍比之一般士兵来更加繁复ji,ng巧,不由轻轻一震,这个人,当真像极了赢冽白予灏微微失神,看著他的眼睛,不禁生出几分暖意。
叶劭夕见他紧盯著自己,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小兄弟这麽紧盯著我做什麽”
白予灏怔愣一下,顿时回过神来。
不像白予灏低叹一声,心里想著他的赢冽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果然是无可替代的。眼前此人,虽然与赢冽相貌略有相像,也颇有几分他的冷锐与倨傲的味道,却终究不是赢冽,赢冽残忍孤独,强大寂寞,这样的男人,带著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不屑,完美得近乎残忍。
白予灏相信,普天之下,能与他比肩之人,绝无仅有。
“没什麽,只是觉得兄台像极了小人的一个故人”白予灏知道他并非无名小辈,在映碧军营中恐怕也是颇有身份之人,说话不由带了几分恭敬。
“故人麽“叶劭夕怔怔地重复,颇有些惆怅的味道,锋利的眉角微微转淡,好似陷入自己悲沈的回忆里。
白予灏心里想著赶快离开,急著要去见赢冽,毕竟这是映碧军营,一旦发现,还是颇为危险。
“大人”白予灏提高声音提醒他。
叶劭夕轻轻一震,连忙回过神来,见白予灏微微奇怪地望著他,不由面上一红,锐利的眼神突然间清浅下去。
“呃小兄弟跟著哪位校尉是哪个队的”叶劭夕避开眼神,尴尬著转移话题。
白予灏怔愣。
这些问题他哪里知道打仗数月以来,他唯一知道的,只是郁紫和陈青的名号,这也是因为他二人皆为主将,如若不然,就连他二人,他也是万万不会知道的。
白予灏微微皱眉。
难不成他要说是郁紫和陈青座下的麽这样的回话岂不是直白地告诉人家,快来抓我吧,我就是混入映碧,心怀不轨的人
白予灏头疼,心里正琢磨著怎麽回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