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为我们报仇”他迫切地看着孟斐士,简洁扼要地把沙姆希的情况和他们被掳走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的名字”孟斐士沉着脸问。
“赛斯,小人名叫赛斯。万分感谢殿下的相救。”
“原来是你,赛斯,我们找你很久了。”孟斐士熟知每个出事孩子的名字。赛斯是乌克苏尔附近最后一个被掳走的少年。此后孟斐士大力警戒,严厉打击黑势力,加派巡逻队伍,本地再也没有发生绑架案。
“殿下在找我们”赛斯睁大了眼睛。
“是啊。”
从猜测有可能是外地的盗贼作案到派出诱饵、暗探以及确定目标,直至亲自带兵来东沙漠地区解救,为了找寻这些失踪的孩子,孟斐士用了整整四个月时间。
一个交通与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寻找这些孩子的困难程度堪比大海捞针。
“啊,知道殿下用心地找我们我”因为牵动伤口,赛斯露出一个表情有些扭曲的笑容。
好一个坚强的男孩。孟斐士心中赞叹。就是成年人也没有几个能在此时“笑”吧。
虽然这孩子性情坚韧,但是孟斐士仍然恪守救援遭受性侵的人的原则,没有贸然碰触赛斯的身体,否则他很想摸摸他的头。
孟斐士伸出右手食指沾上左手护腕上的赛斯的鲜血,在自己朱红色的唇边轻轻一抹,那股咸腥的味道里透出孩子们深深地怨恨。
孟斐士微微眯起了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他的心底燃着血红色的火焰。他一直憎恨那些随意欺凌妇孺弱小的人。
饮汝之血,与汝同仇见此情景,赛斯的眼睛忽然红润了,这让他看起来多了点孩子气。
孟斐士用古老的风俗明确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心。
我对伤害你们的人怀着和你们一样的仇恨。他就是这样告诉赛斯。
“殿下”
我们的王子,这才是我们的王子,被掠走之后,赛斯第一次有了想要流泪的感觉。
“赛斯,那个恶人跑不掉的,我正是为了寻找你们而来,你先放下心治疗。” 孟斐士对赛斯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心中有数,自己那一脚至少踢断了那混蛋的两条肋骨,一个肋骨骨折的人是不可能长时间地忍受剧烈震动逃跑的,那种滋味会比死还难过。
“来人”孟斐士呼唤来部下,细心地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便骑上他那头漂亮的白骆驼,当先领军,沿着海姆所部给出的道标追上去。
孟斐士带兵沿着道标赶到沙盗的营盘,却发现那里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持着两种权标的军队隔着营盘的野战壁垒对峙着。孟斐士的部队在外,另一支军队守在营盘里。
见到孟斐士到来,海姆连忙过来汇报情况。原来带兵攻占沙盗营盘的正是美尼斯派出剿匪的上埃及军官乌纳斯。
海姆和乌纳斯起了一点冲突。
当时沙盗们四散而逃,海姆分出少量人手追踪其他人,他本人始终盯着首领所在的队伍,一直追赶到这片营盘附近的沙丘旁将他们拿下。
沙姆希被孟斐士那一脚至少踢断了两条肋骨,初看到孟斐士的狂热让他没有立即察觉伤势,直到骑上骆驼才感受到那种无法呼吸的剧痛。他正如孟斐士所料被海姆抓住。
ji,ng通外语的海姆亲自刑求沙姆希的同伙,略施手段便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乌克苏尔的失踪案就是他们所为。
海姆刑讯那几个西亚的强盗后,连忙命人把这些人包括沙姆希的嘴堵上并绑起来。
然而等他们赶到沙盗的老巢,却看到那里已经被另一支亮明上埃及圆盘权标的军队占领。
“殿下的心太软了。如果殿下不顾那个被人钉在地上的小子死活,把军阵展开再攻击就可以一举成擒,但是殿下却自己冲出去救他。如何处理那些被掳走的孩子更是个大问题。殿下做不到的事,我要替他做。”
海姆想在孟斐士到达前处理完一切隐患,和对方交涉的时候便毫不客气地声称这是属于乌克苏尔的战利品,要求对方立刻撤出这片营盘。
年轻英俊的军官乌纳斯当场拒绝了。当初接受美尼斯的命令之后,他带人在东沙漠的沙子、绿洲中寻找目标,因为路途遥远信息不便,足足找了一个月才找到这伙人的落脚点。
没想到攻打这个据点出乎意料地轻松,防备松懈人员也很少,但是还没有开始收拾战利品,外面就来了一支部队要求他退出营盘,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乌纳斯和海姆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刚谈了几句便吵了起来,双方明明是友军却都摆出了战斗的准备。
听完汇报,孟斐士冷冷地瞪了一眼海姆。这种蛮横无礼地对待友军的态度不是海姆的风格。
那么他想做什么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焦急如果自己不是来得这么快,海姆是不是会攻击这支上埃及的军队
孟斐士暂时放下海姆的事,派人到野战壁垒前报出王名展示自己的黄金权杖。营盘里的乌纳斯见到这根金杖立即打开大门带人出迎。
“乌纳斯将军,你辛苦了。”孟斐士说。
“小臣不知是殿下前来,请殿下恕罪。”乌纳斯认得这位王族,知道他和王储情谊深厚,是不可轻易得罪的大人物。
对方有这样的大人物压场,不是一个将军可以违抗的。认为这一次恐怕分不到什么战利品给兄弟们,乌纳斯在心底连喊晦气,怀疑自己出门前是否摸过女人的针线一种类似见到尼姑就如何的迷信。
看出军官的心情,孟斐士轻笑一声,他贴近乌纳斯耳畔说“带兵很不容易吧,乌纳斯将军。放心,军功还有战利品都是你们的,就是请你们帮个忙,把你们抓到的那些沙盗让给我处置。这群混蛋掳走了乌克苏尔的子民,我要处死他们,同时还有一份礼物要请你带给王储殿下。”
见王子如此慷慨大方,乌纳斯反而有点羞窘,不过他还是接受了王子的好意,不比一位王子家大业大,乌纳斯那群兄弟们不能白来东沙漠一趟。
于是两军在沙盗的老巢顺利汇合。
不想进那些肮脏的帐篷,孟斐士坐在营盘中心的水井旁,看了看被人堵着嘴拖过来的沙姆希和他的一些同伙。
除了战斗时被杀掉和逃掉的沙盗,沙姆希的同伙都在这里了。
孟斐士根本不想见到这种人。
“殿下”小赛斯摆脱军医的管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利落地跪到孟斐士面前。
“殿下,请让小人来处置这些人。”
孟斐士有些担心地看看他的双手,赛斯却点点头示意没事。
和赛斯一同逃出来并活下来的几个孩子里,只有赛斯的伤势算是轻的,还可以走动,而留在营盘里的孩子,昨晚就被沙姆希下令处死了。
“不行,赛斯。”孟斐士断然拒绝了他。
“我不能让你的手染上他们的污血。”
如果杀过人就没有回到平静生活的可能,这是孟斐士在边境战场的切身体验。
他温柔地抱起赛斯,示意旁边的人抬过来一张软榻,把赛斯放好。
“可是,殿下”小赛斯还想说什么,却被孟斐士直接打断了。
“来人,除了这个贼头,把这群沙盗都砍头、砍手,把他们的尸首拖出去烧为灰烬。”
孟斐士不喜欢rou刑所以把俘虏先砍头后砍手。
砍掉手是为了给乌纳斯记录军功那时用敌人的手计算军功,尸骨化为灰烬是古埃及最严厉地惩罚。
一时间,水井旁充满了血腥气息。
孟斐士沉静地看着这满地惨呼血腥的情景,那种凝重的威仪连旁边的乌纳斯都感到惊叹。
这位王子比成年人还沉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这是乌纳斯的看法。
行刑完毕,士兵们拖走尸首打来井水冲洗地面。
孟斐士对赛斯一笑。“赛斯,这个贼头我还有用,你放心,他会遭遇比死还可怕的东西。只要不杀死他,现在你可以亲手报复。”
赛斯苦涩地一笑。“殿下希望小人怎么做”
“赛斯,你很聪明也很坚强,不过,别轻易误解别人的好意。”
孟斐士很有耐心地说“你才十岁,以后会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杀过人,就不可能回到平静的生活,所以赛斯,动手吧,但是不要亲手杀了他。”
他记得这个孩子的资料,赛斯的祖父做过书吏,因此这孩子识文断字,现在他的祖父与父母都过世了是个孤儿。
“我要剜掉他的舌头,割去他的性器,用火烧掉”赛斯狠狠地说。
孟斐士点点头,招来军医协助赛斯下刀,以确保这个家伙不至于马上死掉。
安排好这些事,孟斐士对乌纳斯说“将军,请你回去时把这个人交给王储殿下。”
海姆等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孟斐士,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抓到的可恶家伙,为何要交给美尼斯王储
“王储殿下会明白我的心意。”孟斐士淡淡地说。
孟斐士在定期联络的密信里曾经提到过此事,那时美尼斯就强烈地要求不管什么时候抓到人一定要交给他处置。
现在人抓到了,自然要看看美尼斯的表现了。
希望这家伙能活得久一点,恐怕他坚持越久美尼斯才越高兴吧。
孟斐士不动声色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有些对不起大家,今天受刺激了,天气又不够热,一直没找准状态,直到看到好多书评才恢复了一点,现在把前面半章也修改了,希望这样更清晰一些。
第四十三章
处理完东沙漠沙盗的事,孟斐士带着赛斯返回了乌克苏尔,其他几名幸存者交由乌纳斯将军负责送回去。
“做我的弟弟吧,赛斯。”
没有离开沙盗老巢之前,孟斐士就是这样对复仇后对前途感到迷惘的赛斯提出建议。
他端正地坐在赛斯的病榻旁,语气淡得像是递给这孩子一个熟透的椰枣。
赛斯吓了一跳,从属地上来讲,他和所有乌克苏尔地区的人都是孟斐士的子民,但是“子民”和“弟弟”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殿下,这怎么能行”赛斯小脸通红。
孟斐士认真地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孩子,温煦地笑了笑。
“只要你同意就行。”他坚定的说。
身份从平民提升到王族,获得巨大的荣耀与富贵,面对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人能毫不犹豫地拒绝呢。
“殿下,这是不可以的”
赛斯断然地摇头“如果殿下是为了可怜小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未来乌克苏尔人知道小人的经历,一定会为此反对殿下的。”
虽然父母祖父都不在了,可是其他亲人邻居们知道会如何原本想要进入神庙深造,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书吏,如果被人知道自己的经历会不会被驱逐出去
只要想到自己的未来就会觉得寒冷,不只身体还有那颗心。即使这样,赛斯仍然不愿孟斐士因为可怜而收养自己。
“赛斯,我说过了,不要轻易误解别人的好意。”
孟斐士不为所动,他仍然温煦地说“你看,我们确实有些相像,只是因为出生不同,你是个孤儿,而我是个王子,我们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对待。
可是除此之外,你我有什么差别我们都是一名人类。
我们的生命崎岖不平,处处布满了荆棘。你因为与我相像遭遇了不幸,我也曾因为敌国对王太子的y谋陷害几乎被国王鞭打至死。
当我们走上一条充满荆棘没有回头路的道路,我们无法因为流血的双脚停下脚步。
所以啊,赛斯,每个人都有寻求让自己幸福的权利,我想拥有这样的国家。
过去的挫折不能代表你的未来,你有一颗坚强的心,能明白别人的痛苦。正因为你遭遇了不幸还能如此坚强,我才希望你能到我的身边来帮助我。”
说完孟斐士还是忍不住摸摸赛斯的头,那头短短地柔软地黑发摸起来果然感觉很好,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也很漂亮,很像以前在警犬基地遇到的某只年幼的警犬。
每个人都有寻求让自己幸福的权利从来没有一个王族能像孟斐士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
“殿下”
“呵呵,小赛斯,叫我哥哥。”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比自己小几个月。
被孟斐士搂进温暖的怀抱,赛斯放声大哭起来。
是的,我希望自己能够幸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幸福,但是我想要寻找自己的幸福,忘掉那些不幸,坚强有尊严地活下去
单纯拥有智慧或者拥有力量的人类看似很强大,但是没有一颗坚强的心,他们的一切都将是空中楼阁。所谓人类,就是如此脆弱,如此坚强,如此迷人
如愿以偿地得到一个可爱的弟弟,孟斐士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阿布市的卫队长海姆将军正跪伏在屋子的中间。
孟斐士冷笑一声“将军,你为何来此。”
“请殿下恕罪。”
知道悄悄地来这里请罪,证明这家伙还不是无药可救。
孟斐士点点头,故意沉声地说道“海姆,你的忠心我明白,但是我的心你能明白么。你是个ji,ng明强干的人,越ji,ng明的人,如果误入歧途,心就会越狭隘,最后会自取灭亡。我不想看到你的那一天。
今天你可以因为有可能影响我的声誉便对无辜的孩子下毒手,明天你就可以因为其他事对我下毒手,是不是这样”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殿下”海姆立刻额头见汗,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孟斐士一把拽起他,把他丢到椅子里,那双黑曜石般地眼睛寒意沁人地逼视着对方
“你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吗”
海姆是孟斐士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不到不得以,孟斐士也不想放弃他。
卫队长的脸更加苍白了,被一头暴怒的狮子盯着的感觉十分不妙。
“是我不应擅自行动,殿下。”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海姆”
孟斐士缓缓坐进另一张椅子,对他摇摇手指
“我更生气的是你不应试图替我染上无辜的血。今后如果确有必要,这种命令也必须由我亲自发出。你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身为上位者有着必须承担的东西,这是不应推卸和躲避的。
海姆既羞愧又感动地行礼。他的殿下如此与众不同,是值得他效忠的王者。
每个人犯错误和更正错误的机会并不多,孟斐士准备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不听从命令和因为忠心不听从命令应该得到的待遇是不同的。
上埃及首都尼赫布特王宫。
收获季第三个月月初,美尼斯见到了回来复命的乌纳斯将军。
“这就是那个沙盗头目”美尼斯有些疑惑地看看被人摆放在主殿外面地上的沙姆希。
此时沙姆希经历多种折磨后瘦弱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但是微弱的呼吸证明他的确还活着。
虽然看似可怜,但是美尼斯丝毫没有同情这个野蛮强盗的想法,相反沙姆希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他内心的隐秘,令他觉得更加怒不可遏,不可饶恕。
孟斐士刚烈傲骨,有人对他怀有丑陋欲望而且在孩子的身上发泄出来,知道此事的孟斐士一定会觉得受到了羞辱,但是如果让孟斐士亲自处理此人,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选择一刀两断杀了他。
孟斐士不屑于折磨一个俘虏。
现在孟斐士肯把到手的猎物交给美尼斯,一方面是因为美尼斯在密信中强烈要求过,另一方面是在向他撒娇吧小美的自信。
那颗尊贵迷人的豆芽菜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替我惩罚这个坏蛋”之类的话,却会睁着那双漂亮地大眼睛看自己如何解决。
所谓动了心的男人,不想让心爱的人有哪怕一点点失望。
想到这里,美尼斯一笑。豆芽菜做不到的事情,自然该由自己来做。
这男人企图染指自己的宝贝,已经是百死不赎的大罪。
美尼斯和乌纳斯聊了一会剿匪的情况与孟斐士的近况,对他多加厚赏后让他退下。
随后美尼斯拍拍手,命人把那个碍眼的家伙浑身涂满蜂蜜,绑到热带太阳照s,he下的某个大型蚁x,ue的附近。
“派专人看守,每天都要细心地照料他,保证医药和饮水,确保他活着感受这一切,活得越长久越好。”
最近前方战局陷入纠缠,安王和蛇王的对敌已经持续近一年,对国库和战力的损耗巨大。王太子妃无孕,有人开始想要往美尼斯后宫塞新人
国事家事维艰,美尼斯愿意给自己找点乐趣。
收获季第三个月月初,孟斐士带着大部队赶回了乌克苏尔。还没回到王宫,他便获悉外公塔卡王病危的消息。
乌克苏尔的局势,再次暗潮汹涌起来。
当年孟斐士带回大长老的死讯和那片绿宝石做的绿叶,他的外公塔卡王就陷入深深的悲痛自责之中,塔卡和弟弟一别几十载,生离竟成死别,这件事对老人的心理伤害不可谓不深,新年之后,塔卡王便患了一场重病。
此后的时间里,塔卡王开始向继承人孟斐士移交重要的军政事务,他本人卧病视政监督执行。
这些军政都被孟斐士管理得井井有条,对上埃及王权和本地权贵的关系也处理得非常妥当。
塔卡王深觉没有选错人,心情舒缓后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起来,所以孟斐士才敢离开王宫去寻找沙盗和失踪的孩子们。没想到孟斐士出门的时间里,老人的情况再次恶化了。
乌族之王的寝殿外,母亲、外婆和舅妈们哭成一团,舅舅们沉默不语,有一个军团规模的亲友们聚集在附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