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只是”谢镜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臣只是不舍得睡。”
这话说得,朕没忍住高高挑眉。“你的意思莫非是,朕睡了多久,你就看了朕多久”
“没有从头到尾。”谢镜愚立即为自己辩解。
朕现在已经把谢镜愚的脾 g 摸得很通透。没有从头到尾的意思是,他中途扛不住睡了一会,但那不是他的本意。朕又想起半梦半醒时他的话,心道那时候他没睡、怪不得反应这么快。“朕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面对朕的诧异,谢镜愚有点窘迫。“毕竟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看着朕睡觉的机会难得么
他说得太简略,朕稍稍想了想,才明白其中关节。论鱼水之欢,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但后续都是各自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确实从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睡着再起来过。“你说你”朕叹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说什么,都没法继续接昨天的事情骂他了。
但提起昨天,朕就不意想到了另一件事。“你的手腕如何了脚腕呢”
闻言,谢镜愚立刻垂下手,但被朕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你以为这时候你还能躲得过”朕嗤了他一声,便撩开他宽大的袖口。只见近手背的地方勒出了一道如皮套宽度的血痕,一时半会儿怕是消不掉。再看另一只手,也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朕不由蹙起眉。
“昨夜陛下用唇舌臣实在忍不住。”谢镜愚一嘴就带了过去,显然不欲多提。
朕回想了下,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他最后不自觉弹起身来的时刻。彼时朕光顾着不要被呛到,确实没注意别的。“那你上朝怎么办”伤痕这么靠外,随便一动就会被人看到啊
“这也是臣想和陛下说的。”谢镜愚道,“臣预备请病假,留在府上办公,请陛下恩准。”
朕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主要因为痕迹实在太过明显,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儿弄出来的。“那就这样办罢,等你伤好了再回来。”
谢镜愚立即称谢。朕向来不耐烦他周到的礼仪,便打断他道“魏王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能说了么”
此时再瞒着朕也毫无意义,谢镜愚便大致讲述了一番。朕听了听,事情走向基本和朕的猜测一模一样雍蒙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谢镜愚收手,谢镜愚当然不肯;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便翻脸了。
“也就你们俩,才能让满朝都传得风风雨雨。”朕没忍住嫌弃。寻常官员不和哪里至于闹成这样
谢镜愚低垂着脑袋,以此表现自己真诚认错。“惊动陛下确实是臣的错。”
潜台词,和雍蒙闹翻一点错都没有
对他的死心眼,朕向来只有服气的份儿。“那你说,这烂摊子要怎么收场”
谢镜愚停顿了一下。“臣还不知陛下和魏王殿下说了什么。”
“朕只是告诉他,若是再有下一次,就让他滚去岭南,这辈子都别想回兴京了。”即便是再说一遍,朕还是觉着没好气。
听出此岭南与彼岭南不同,谢镜愚顿时大惊失色。“陛下,您实在太过莽撞了”
不用他说朕也知道莽撞,但真听到他说朕还是很不爽。“不然呢你觉得朕还能给他好脸色”
谢镜愚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很轻“臣谢陛下对臣的维护,然而魏王殿下轻易不可动。”
对此,朕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见朕不买账,谢镜愚并没退缩。“魏王殿下向来识得进退。他这次错判了,并不意味着他会继续错判。而且,他对陛下没有贰心;便是有些别的,也罪不至此。”
朕听到雍蒙就心烦,更心烦的是朕还知道谢镜愚说的是对的。“那你再说说,魏王向来机敏,为何这次会错判至此”
谢镜愚肯定知道答案,但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朕,朕也望着他。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带涩意“因为臣没法过中秋。”
在他说出口之前,朕已经猜到了谢镜愚是南吴谢氏唯一的后人,朕早前也确实因此忌惮他;后来根除康王这个祸患,但除了朕、谢镜愚、阿姊及办事的严同复,根本没人知道。雍蒙也不知道,故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朕还有戒心;由此推断,朕与谢镜愚肯定是面和心不和,无论多亲密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朕将康王已死之事保密,为了是有人借机作乱时戳穿他;结果变成个麻烦,实在始料未及。“此事是朕的疏忽。若是朕早点”
这话没能说下去,因为谢镜愚突然倾身,用唇舌结结实实地堵住了朕。片刻之后分开,他哑声道“臣能遇到陛下,实乃臣毕生之幸。”顿了顿,他又补充“而且,像这样的问题,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朕不知道他是有自信不会被更多的人发现,还是保证发生类似之事后他不会再做隐瞒。但无论如何,除了阿姊,朕想不出有比雍蒙更麻烦的知情者。“小心驶得万年船。”朕不由嘀咕了一句。
谢镜愚深以为然地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看了看窗。“陛下打算何时动身”他问,“陛下已经到臣府上一整夜,臣担心”
他可能想说朕该回宫了,但朕听出了他话语里隐藏的不舍。今日中秋,天下团圆,可他孤家寡人,而且已经这样过了十五年
“出都出来了,等入夜再回去。”朕不假思索地道,话出口才想到要找个好借口顶住。不然万一明天大臣们知道,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
谢镜愚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可不过片刻,他就回了神。“然而”
“没什么然而。”朕抬起手,几乎粗鲁地阻止他继续反对。“朕是天子,朕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