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也不知道鹤白如何了,说不准再养养就该化成人形了,我这时候掺和什么
到时候这具身子大限一到,惹得他再为我哭一哭,实在没必要极了。
云殊君按着我的胸口,冷硬地一字一字道“鹤别君,你莫要绕弯子了,你是想要骂我几句,还是刺我几剑,亦或是还你一条命,怎样你才解气,只管直说。”
他说着,当真“铮”地拔出一把剑,将剑柄硬塞进我手中。
我愣了好半天,讷讷道“云殊君,这些年你在混码头吗你这话”
“闭嘴”云殊君突然吼了一句截住了我的cha科打诨,我正怔然间,他的语气却毫无预兆的弱了下来,甚至带了几分哀求般道“求你不要说那样的话折磨我了你若是真的恨我就杀了我求求你”
说着,他终于按捺不住似的,伏在我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是曾经见过云殊君大哭的,在金殿前。
彼时他在尸山血海间,绝望地恸哭的样子,我每每想起都会泛上难忍的心痛,我那时想,再也不让他哭了。
怎么今日,惹他这样伤心的反而是我
我小声道“我从来没有怨你啊”
他却似没有听到,哽咽道“哪里都没有你的痕迹了我以为你死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你我想死,却又不敢死,怕你若是回来了,没法同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越听越难过,突然反应过来,心道不对啊,鹤白呢
云殊君用力拽起我又往地上一按,“我那时,的确一时无法接受水月君施以夺舍这样的手段换你转世,可我明明明明同你说,这不是你的错我说了啊你为何不肯听这一句,偏要信我言不由衷的话鹤别君,你好狠的手段,你甚至不肯给我反悔的机会,便要这样便要这样”
我被这一撞,撞得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我咳了两声,不由得为自己辩解几句,艰难道“我当年不是赌气,是真心想要你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云殊君重复念了几遍,顿时凄厉地大笑了起来。
他再次将我狠狠撞在车板上,崩溃地大吼道“你这个畜生”
第七十一章
不知何时,深业寒冬的凌冽竟然尽数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春的暖意。
我怔了好半天,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云殊君为何这么激动。我想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安,难道说是鹤白出了事
我本想问他,但这话在我心中过了几遍,还是没有敢出口。
云殊君脾气那么好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面对这样的他,我竟然有些胆怯。
我正在思忖,云殊君自上按住我的肩膀,恨恨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你这样的人”
我扯了扯嘴角,疼的“嘶”了一声,忙示弱道“疼”
谁知,他缓缓俯下`身子,额头抵着我的颈窝,他的气息在我颈间轻轻扫过,我冷不防浑身一僵。
云殊君缓声道“莫要这样了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我微微动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道“对不起”
云殊君道“我没有说谎话,这些年我的确没有寻你,因为我算不出你的一丝踪迹,那日之后,你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我去央东玄和崇恩帮我,他们也算不出你的下落,东玄以为你给水月君殉情了,还同我沉痛地说鹤别忒决绝,水月君只是沉入镜湖,他一定可以唤醒他的。”
“”换做平时,我一定跳脚骂上一句“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为水月君殉情了”,但是在得知了水月君殒身的此刻,我却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气。
云殊君说到这里,带着些许嘲弄笑了一下,继续道“等到他们发现漫天遍野的小妖兽都会两手幻境的时候,这才觉出哪里不对了,他俩跑去镜湖,用了许多稀罕法器,将那镜湖的水都吸干了,再掉个个儿,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那位水月君的踪迹。那时他俩的神情精彩极了,你真该看一看。唉,那场景实在有趣,我简直要笑死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笑的事”
他嘴上明明说着好笑,声线却微微一哽。
我抚着他的后背,问道“原来这样好笑么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
云殊君顿了一下,沉沉道“其实不怎么好笑那时我多么希望他没有殒身,我虽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一想到他也许是三界中唯一能救你的人与你相比,我这一份缥缈的仇恨,不值一提”
我苦笑道“我生平最惧他救我,你还是莫要难为自己了”
“你闭嘴罢”云殊君斥责道。
我心中忽然一动,小阙曾对我说,见云殊君长跪于帝君金身前,联系他刚才所说仇恨缥缈不值一提,难道说
我试探地问道“你难道也去求帝君了”
云殊君这次沉默良久,语气异常平静道“凡人遇到困境,便会去求满天神佛庇佑,那么仙妖又该如何呢除了求这天命化身的帝君垂怜,我实在不知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云殊君”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只知道自己用力地抱住了他,近到他心跳时胸口细微的震动都传递过来,他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挣脱,却任由我将他禁锢在怀中。
我们静静地相拥在这破旧的车厢中,我只盼着这一刻长些再长些罢
只可惜,我突然想起一事,郑重问道“云殊君,告诉我,鹤白如何了”
自重逢以来,他绝口不提鹤白这两个字,却又为了我做到如斯地步,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鹤白”云殊君平稳的呼吸都不曾有半点变化,他只是像是很不解似的,一字一顿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回答,他又追问道“嗯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道“鹤白是否遭遇了不测还是说我的那具身体”
云殊君像是在思虑什么,突得冷笑了一声,道“那日`你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鹤。”
我顿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对了”
云殊君继续道“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白鹤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我道“这也对和我预料的一样。”
“再后来,那白鹤就变回一颗蛋了这,和你想的一样么鹤别君”
我瞠目结舌地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变成了一颗蛋”
云殊君冷笑连连,道“对,一颗蛋,鹤别你还有脸问”
我不可置信道“这些年都没有孵化”
云殊君顿时暴怒道“我去孵吗还是让雨燕麻雀去孵”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寒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小心翼翼道“这我的确不曾料到,我以为”
“你以为鹤白如你所想,化成了白鹤又化成了人,与我恩恩爱爱地老天荒,早把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我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扯了下来,心思却还在鹤白身上,不禁皱眉道“这怎会如此你可探查过蛋中是否有魂魄”
云殊君渐渐放开我,坐了起来,他像是思忖了一阵,道“没有,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也跪坐了起来,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循着空中的血腥气,试探地抚上他的腰身想要寻到伤处,他只顾着与我生气,身上的剑伤就任由它淌着血,血腥气越发弥漫。
他默默地任由我动作,摸至腰侧,他突然身子微颤,瑟缩了一下。
自从认识他,便总是看着他受伤,零零碎碎数不清了,大多时候,他都十分冷静地料理好自己的伤势,那剜心之痛,那割裂血rou的伤害,这一切仿佛对他来说都是那样不足为道。
我捻了捻指尖的粘稠,叹气道“鹤白的事,容我想想只是你的伤处莫要耽搁了。”
云殊君不知是也想按住伤口,还是怎么竟然也覆上我的手,随后消沉道“你在想什么在想,云殊君原来也是会疼的么”
我被他说中心事,只道“你虽有妖力护体,也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不要让旁人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