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终于不用忍耐,整个人都倚在了无我身上。无我转身把他接住,扶着他让他慢慢躺到地上。
秦舟挣扎着开口“地上太硬了,和尚,你还真狠得下心”
无我难得沉着脸色,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一面把他挪到了一旁的茅草堆上。
秦舟连笑起来都觉得伤口扯着疼,就只有弯弯眼角,看着将士把药和烈酒都拿了过来,才闭上眼睛。
无我亲自从将士手里接过药,他低头看了看秦舟,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角。
等秦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了。他坐起身,打量着屋内,整个房屋给人的感觉宽大敞亮,墙面刻着精美漂亮的花纹,挂着难辨的图画和其他各种饰品,繁复但却不会太过密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记忆中的室内陈设,手上揪紧了身下的垫絮,却发现抓着似乎手感不对,低头一看是一床柔软的羊毛毯子,又闻到空气中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一旁的香案上是才被动过的痕迹。他嘲讽似的笑了笑,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无我手里端着一碗东西,从屋外走了进来。
秦舟一抬头,碗就递到了自己跟前。
独属于药的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还是从无我手里接过了药。对着满当当的量犹豫了一下,仰着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秦舟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一脸嫌恶的把碗塞给无我。问道“这是到俸了”
无我见状拿起一旁的布巾又重新给他擦了没擦干净的嘴角,点点头“国王让你先好好养伤,讲经之事之后再议。”
秦舟大爷似的由着无我伺候,慢悠悠开口“什么叫之后再议啊,这位国王先前不是还火急火燎的吗缺了我个将军还不能讲经了”
“他们在遮掩一些事,”无我思索了一下,“害怕我们的来意被公之于众。”
“哈,这脸变得挺快,”秦舟嗤笑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没听过吗”
“我们沿途就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等会带你去看一下。”无我示意他起来换药穿衣服。
他毫无芥蒂的脱掉了衣服,着上身,任无我动作。
僧人专注地给他的伤口上药,垂着眼,看起来有些温柔。修长的手指活动着,挂在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的穗子在秦舟的腹部扫来扫去,一阵酥痒的感觉顺着腹部直窜向头顶,令秦舟快要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最后他还是尽最后一丝力气扣住了无我,在他的目光投来的时候扯下他的佛珠,戴在了自己手上。
“这穗子扫得我受不了了,先拿给我保管着吧。”
无我好像没有异议,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着自己的事。
秦舟觉得痒意还残留在他的感观里没有完全消退掉,他横竖都不怎么舒服,便又找起了话头“那天的蒙面人,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我知道。”
“知道什么朝堂上人人都想要了我的命”秦舟摩挲着手上的佛珠,表情不变,“所以国师,又是在可怜我吗”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秦舟等了半晌,之后躲开无我的手,自己包扎好了,又穿上了衣服,才对他说“出去罢。”
无我看不清秦舟的神色,他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无声默念起六字真言来。
他们在宫里兜兜转转,重复了无数遍出去的说辞,才被准许走出了大门。
秦舟摁了摁被聒噪的声音吵的头疼的额角,露出烦躁的神色“这俸实在有些不长记 g ,忘了我之前是怎么教训他们现在的国王的。”
无我看向他,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最近似乎有些怀旧。想必是有些疲累,触景伤情。不如快把这些糟心事了了,早点回去休息,国师说是不是”
无我默然,之后点点头。
出了宫殿,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不似陈那么守卫森严,各国人员都有往来,商队络绎不绝,大摇大摆的在俸的京都走动。本地居民也混杂其中,他们似乎都 cao 持得有自己的生意,与外来的商队交涉。叫卖声,交谈声,加上琳琅满目的物品摆在街头,实在热闹不已。
秦舟随意观赏着一些新奇玩意儿,一面看无我究竟要带他到哪儿去。
无我步伐稳健,不急不缓地在前头带路,走了老远也不见大喘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念经拜佛的僧人,再想想他之前在驿站的表现,可谓这幅温和气质给人的迷惑 g 太强。他带着秦舟几乎要走出城门,又弯弯绕绕了几圈,才见到一群小孩在一片平坡上,一个人驮着另一个人,一对对儿的在相互撞着玩,热火朝天得很。可让人觉得违和的是,小孩们都有些瘦骨嶙峋,衣服上的泥土好像也不只是玩闹沾上的。秦舟看了无我一眼,却看见他直接走上前去,小孩们见了他,都叫起来,围成一团把他簇拥着。无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仍旧温和地抬手摸了摸其中几个小孩的头,又抬眼示意秦舟跟过来,一群人接着往里走去。
直到他们走进了一个窑洞里,里面破败昏暗,秦舟抬脚是还差点不慎踩到流窜的老鼠,而且空气中还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像是腐烂的肉和屎尿还有其它什么混合在一起的,熏得秦舟有些发晕,他马上屏住了呼吸。小孩把前面围得严严实实,秦舟什么也看不到,正在疑惑,就听见里面无我似乎说了什么话,小孩们纷纷往两边站开,给秦舟让出道来。
秦舟走过去,忍不住也抬手去摸人小孩的头,那个小孩一下子躲开了,怯生生躲到同伴身后看着他。秦舟暗自咬牙,难道他就不讨这群小孩喜欢了
直到走到无我身边,他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群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躺在地上,他们似乎早已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唯一漏出的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麻木,对周遭的环境都无知无觉,像在暗处滋生的蛆虫,沉默地挣扎,扭动,在经历短暂的残喘一般的生命后死去。有些人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似乎是他们唯一还活着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