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一踩马镫,翻身上马,道“近日流寇出没,山匪打家劫舍,百姓苦不堪言。我是奉了提督岳升龙大人的命令前去剿匪,怎么,你也有兴趣一起去”
胤禛见马厩之中还有一匹瘦弱的黄马,立即牵出马来,坚定道“不要说是平寇,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随你一起去。”
年羹尧有些苦涩地大笑道“看来我昨日说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啊。”
胤禛看着他,目光无比坚毅“你说得对,有些事我确实暂时想不通,可我想,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想通的。”
“好,本巡抚正是用人之际,就领了你这个情。不过你得答应我,凡事都有个期限,若是这次平寇归来,你还是想不通的话,就立马回你的雍王府去,再也不要到四川来。”年羹尧的话掷地有声,又是当着将士的面说的,容不得胤禛半点犹疑。
他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若是归来时我还是不能有所得,就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去。”
年羹尧伸出手来,大声道“兄弟们都听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胤禛站在马下与他三击掌,响彻云霄。
“昨天的事,实在是因为我近来为了十三弟辗转反侧,又时刻担忧着京中生变,脑子犯糊涂,冒犯了你,对不起。”胤禛与年羹尧策马并行,悄声道。
年羹尧见后面的士兵议论纷纷,还有捂着嘴偷笑的,狠狠一拉缰绳,马受了惊吓,一下子行出去老远。
胤禛急忙追赶上去,连声唤道“双峰,等等我啊”
第20章 化前嫌冰消雪释,共生死情愫再生
胤禛与年羹尧行出去十几里,本想着停下马来静候身后的队伍追上,可胤禛却敏感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他惴惴不安起来,回头一瞧,身后哪还有什么军马,只是空荡荡一片。
“双峰,你看”胤禛大叫道。
年羹尧本是骑着马独自走在最前头,听着胤禛略带惊慌的喊声,一回头也真真吃了一惊。他快步靠近胤禛的马,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缓过神来,霎时间一阵狂风大作,卷起满地黄沙,喧嚣的风是地狱的使者,带起了地上堆积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沙尘土本是寻常,可这背后潜藏的危机却不是一般人可以预料到的。胤禛和年羹尧也无法预料。
胤禛眼前一片昏黄,只有耳畔席卷的风声,马受了惊的嘶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从心底升腾起来。
他只有用手去 o 索着年羹尧的方向,拼命嗅着他的气味。
“双峰,你在哪儿”他喊。
忽然,只听那匹马痛苦地哀鸣一声,一阵剧痛,胤禛从马上跌下,翻滚了几圈,终于忍痛抬起头来,他在一片茫茫中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了脖颈。
“雍亲王,别来无恙啊。”
风沙中胤禛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是隐隐认得出他的声音,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八阿哥的手下。
“是你”胤禛一抹额头上的沙尘,冷笑道。
“难为雍亲王还记得,我们曾经有缘在八贝勒府见过一面。不过可惜了,今日我就是来送你上路的。”那人狞笑着。
果然是他,看来老八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千里之外的四川来。
“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死,我胤禛从来不怕,就怕你杀不死我,今日所受苦楚,他日定当加倍奉还”胤禛大笑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壮胆道“你别在这故弄玄虚,受死吧”
胤禛瞪着眼,他不信,他不信苍天无眼,就这样断送他爱新觉罗胤禛的 xing 命,将大清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眼看着手起剑落,胤禛就要人头落地。
风声弱了,风沙也渐渐停了下来,只见一粒石子飞过,有力地打在那杀手的手背上,杀手吃痛,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胤禛眼疾手快拾起剑来,剑花一挽,那剑就架到了杀手的脖子上。
“八贝勒是在哪里找了你这样的手下,事先也不打听打听,我年羹尧虽说是进士出身,可也是自幼习武,哪里是引颈就戮的书生”年羹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胤禛顿时舒了一口气,玩笑道“双峰,引颈就戮的是我不是你吧,他可是冲着我来的。”
“要杀就杀,哪来的废话”杀手横眉冷对,把牙咬得咯咯响。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胤禛使了个眼色给年羹尧,年羹尧正要去找绳子捆他,却听胤禛在背后喊道“不好,他服毒自尽了。”
事实上,他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服毒自尽,还在自尽前拉响了信号弹。
一时间,叫喊声冲天响,成群结队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胤禛拉起年羹尧,飞似的拼命往前跑,年羹尧握着胤禛的手,已是满手的冷汗。他们两人虽然都有些底子,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八阿哥这次派出去的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眼看着身后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逼近,那纷乱的脚步声就是一道道催命符。
年羹尧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俩一个也跑不掉。
那匹枣红色的马就在不远处,它是年羹尧的坐骑,这匹马日行千里,陪着他度过了几回寒暑,随他出生入死,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他突然松开了胤禛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匹马。
胤禛笑了“你走吧,我不怪你。”
年羹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吹了一声口哨,那马通灵 xing ,快速向他们奔来,他使出了全力一把将胤禛推上了马,深情地注视着他道“你快走吧,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要不然,我们都要葬身此处了。”
不等胤禛反应过来,年羹尧一拍马屁股,那马飞驰而出,向着遥远的前方奔去。
年羹尧从身侧抽出那柄长剑,屏气凝神,等待着一场鏖战。
当时的境况之惨烈,就是数年后那个久经沙场、嗜血无数的年羹尧看了,也会赞叹一句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好胆量。
年羹尧一人与这数十人作战,杀得红了眼,竟夺过敌人手中的,那些骑着马的,一挑就落一个,行在路上的,有如一辆削尖了的战车,一路横冲直撞,从心脏穿过,将他们的尸首串起,血淋淋地挂在枪端。
可后面还有黑衣人源源不断地赶来,任凭年羹尧有三头六臂,也渐渐体力不支,他的视线一点点模糊,最后手脚也一点点无力,这一刻,他突然笑了,释怀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
注定要这样战到最后一刻,注定要为了胤禛献出他脆弱而又坚强的生命。
他放下了,也放下了剑,不知为何,他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平静也许就是佛教常说的五蕴皆空吧。胤禛此时应该已经跑了很远了,远得他们无论如何再也追不上了。他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要了,或许,这对他和胤禛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胤禛的声音倏地响起,年羹尧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果然是胤禛骑马站在他身侧。
“你疯了吗,回来做什么,送死吗”年羹尧霎时泪如泉涌,他只能大声咒骂着胤禛,骂他傻,骂他蠢,骂他没心没肺。
胤禛只是将他拉上马来,一同向前而去。他在前面驾着马,声线是颤抖的,声音却是愉悦的“要死一起死,没有了你,对我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年羹尧苦笑道“可是后面那些追兵不是吃素的,我看咱们是死不成也活不成了。”
身后骑着马为首的追兵果然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she 中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