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殆尽的灯芯,在残风中更显了几分沧桑。
胤禟下了马车,一路掩面匆匆进了八贝勒府。
却没想到胤禵、胤祀早已端坐在内堂,除了这两副熟面孔外,还有一张新面孔。
“十弟,你怎么也在这里”胤禟有些惊讶地问道。
“当日张明德相面一事惹得皇阿玛雷霆震怒,是九哥和十四弟为了八哥四处奔波,又是求情又是请罪,甚至怀揣甘愿兄弟同患同死,十四弟还为这事挨了板子,我自然是比不上你们交情深厚了。不过嘛,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我一个也不多嘛。”胤憨憨一笑。
“我们啊,已经有了三个臭皮匠了,你可是多出来的那个”胤祀也乐得与他玩笑。
“那敢情好,这咱们不是比诸葛亮还厉害了”
话音一落,立刻惹得兄弟几个哄堂大笑,胤禵更是笑得人仰马翻,直拉住胤祀的手道“咱们这个十阿哥,真是没辜负皇阿玛封的这个敦字。”
胤祀笑道“敦郡王会说笑话,更加会办实事,十四,你可不许笑他。”
胤禵忙道“我可没有笑他,我是替咱们高兴,替八哥高兴啊,只要我们兄弟同心,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八哥你说对不对”
胤禟许久插不上话,只好坐在一边默默品茶。
胤祀却突然道“九弟,听说你通拉丁文,和那些西洋传教士关系也不错。”
胤禟点点头,道“只是闲来无事自己随意研究的,略懂一些而已。”
胤祀笑道“九弟谦虚了,这件事还得劳烦九弟去办。”
胤禟似乎已经猜出了胤祀要他做的事,自得道“若是八哥说的是和那些西洋传教士打交道,尽管包在我身上。而且我在朝中还有不少朋友,必要时他们也许也能帮得上忙。”
胤祀拍掌道“好,九弟真不愧是义字当头。”
胤禵也跟着笑道“宫里已经传出了风声,太子不得圣意已久,只要咱们的人再去皇阿玛面前吹吹风,二废太子是早晚的事。”
“只是还有一事着实是个难题。”胤祀又突然皱起眉头。
“什么事”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太子若是被废,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古往今来,但凡是承接大统的,必定都是天命所归。虽说当初张明德一时遭老大陷害,险些被皇阿玛废了爵位,可这一步险棋还是要走。”胤祀说着,比划着掐了掐手指。
胤禟立刻明白过来,道“八哥的意思是这些日子还是要多请几位术士到府里来,替八哥好好算一算命了。”
“正是。只是我近来既要与朝中大臣宴乐,又要同民间能人结交,还得按时施粥赠药给百姓,花销实在是不小。”胤祀无奈道。
“八哥,这事不难,我还有些银两,到时候遣人送来就是。”胤禵抢道。
“十四弟,远水难救近火。我的府邸就在铁狮子胡同东口,离八贝勒府也就几步之遥,到时候八哥只管派人来问我要银子就是。”胤禟亦道。
胤祀望了胤禟一眼,眼中满是感动,道“九弟,你”
胤禟低头一笑“我胤禟素来把兄弟义气放在第一位,如今又是同坐一条船,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胤祀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赔罪道“实话实说,先前因九弟你同老四、太子的交情,我并不能对你完全信任,如今看来,实在是八哥小人之心了。”
胤禵也跟着立起身来,道“我胤禵素来心直口快,从前多有得罪之处,九哥海涵。”
“十四弟一身好武艺,他日为皇阿玛镇守边关,立下军功,咱们的胜算就又大了几分。”胤禟笑着走到胤祀和胤禵中间,拍拍他们的肩。
“九哥联络大臣,十四弟带兵打仗,那我做什么”胤扫视着每个人的脸,一脸委屈道。
“你呀,就逗皇阿玛开心吧。”胤禵笑道。
“你”胤扑上去,作势要打胤禵。
胤祀和胤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笑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卷二百九十五列传八十二隆科多篇
2清史稿列传一后妃
s:沿用了很多剧中隆科多x太后的设定
第16章 两度被废太子心死,风雨飘摇雍王伤情
胤禛已经整整两夜未合眼了。
十三阿哥府上传来消息,说是胤祥的病情又加重了。
去年春天,胤祥突然在府中花园摔倒,他前几年就常腿疼,只当是痛弊之症,未曾放在心上。这次请了太医一瞧,才知道情况不好。
太医把这病唤作“鹤膝风”,发作起来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脓水。彼时胤禛遣鄂尔泰替他寻遍了各地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诚亲王胤祉也曾上书康熙提到过胤祥的病,康熙也曾多次问询,吩咐了太医前往诊治。可说来也怪,访遍良医就是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有时行路如踏针毡,只好常年卧病,胤祥也一日日瘦削下去。
“爷,鄂尔泰大人来了。”胤禛听说鄂尔泰进了京,早就派人去迎,这会子已经到了雍王府门口。
“快请”
“鄂尔泰,怎么样,找到能治鹤膝风的名医了吗”胤禛顾不得礼数,一路小跑到门口,见了鄂尔泰开口便问。
“是寻着了几位精通医理之人,不过他们说亦无把握治好十三阿哥的病,只能先调养再看看成效。”鄂尔泰陪着小心道。
可这一次,胤禛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苦笑道“就这么办吧。”
胤禛走在街道上,一时之间茫然无措,竟然不知往何处去。
这偌大的京城,家家户户的烛光将整座城映得灯火通明,天地浩渺,却没有他胤禛的容身之处。
年府没有了年羹尧,索然无趣。
十三卧病在床,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热闹是大家的,从不属于他。
“雍亲王”
胤禛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一回头,却是步军统领隆科多。
“舅舅”胤禛有些惊奇,为何隆科多会在这里。
“实不相瞒,自从雍亲王出了王府,奴才就一直跟着您了。”隆科多也不避忌,直言道。
胤禛笑道“是胤禛哪里得罪舅舅了吗,为何要如此”
隆科多上前将胤禛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道“雍亲王难道就打算这样颓废下去”
“舅舅说笑了,随意上街走走而已,算不得颓废吧。”胤禛歪头一笑。
“雍亲王,您要知道,他们已经出手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您难道就这样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吗”隆科多虽然没有明说“他们”是谁,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舅舅,您难道不知道,有的时候作壁上观并非是胆小怕事,也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而起。”胤禛默默握紧了拳。
“雍亲王,您如果是这样想的,奴才只能提醒您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啊,告辞。”隆科多一拱手,转身离去。
胤禛忙唤住他“舅舅,敢问一句,舅舅是不是知道什么”
隆科多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受了德妃娘娘之托,护十四爷周全,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兆罢了。”
“既然额娘吩咐的是护十四弟周全,舅舅又为何到此处来”胤禛道。
“雍亲王,您虽也是德妃娘娘的孩子,到底是跟着我姐姐长大。德妃娘娘看不真切,奴才却看得真真的,十四贝子与八贝勒他们交好,虽说是如履薄冰,到底也是有个依靠。雍亲王您孤军作战,前路更加凶险,需得小心啊。”隆科多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