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翰想了想“我等下会自己去看看,而且,我让捕快们去盘问周边的百姓,有没有见过可疑人物在那出现。”
林佑拉住他向自己伸拉的手,站起身“那我们现在也去那看看吧。”
两人刚走出大牢,先前出去打探的捕快们陆续回来,都表示没有发现。
也难怪,昨天蔡杉学闹事时,正是家家户户在家准备晚饭的时候,街上行人本来就少。
不过,最后一个捕快回来时,倒是告诉了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据说昨天,有个大婶曾看到一对男女在暗巷中行苟且之事,那女子从打扮来看,似乎是个烟花女子。
她看不过,指桑骂槐说了两句“世风日下”,那女子大概是知羞,拿手帕遮住脸,两人拉拉扯扯,大概是要到别处寻开心。
林佑一路沉思着刚才捕快的话,不知不觉,已跟着严书翰走到刑房背后的暗巷。
这条巷子不见阳光,地上坑坑洼洼,偶有积水,墙上用手一抹,厚厚一层灰,看出来是许久没人来过。
严书翰和林佑四处查看,依旧没有什么新发现,正打算放弃,严书翰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些东西,弯腰一看,是一小截被折断的供香。
仔细一看,墙角暗处,还有不少断裂的供香,一直蜿蜒到巷子外面。
他唤来林佑,后者脸色大变“以前,晓晴姐曾教过我,把檀木供香折碎,放在香囊中,既可以祛除异味,又可以驱赶蛇虫鼠蚁。”
严书翰心下一沉难道晓晴真的没有死那当时的尸体又是谁
仿佛猜到他心里的想法,林佑皱起眉,低声道“晓晴姐本来是经营香烛店,谁家有丧事,自是一清二楚,找到无主尸体并非难事。再者,她常年cao办丧事,对于尸体各种死状,恐怕也是略知一二。”
两人沿着供香留下的痕迹,一直追到暗巷外面,便断了线索。
他俩赶回县衙,找到问话的捕快,三人一同找到那位路过的大婶,再三追问,方知道这两人是拐进了街角一条胡同。
那条胡同林佑很熟悉,正是前世蔡杉学居住的地方。
然而,这一世,蔡杉学并没有回到那处,而是一回县中就立刻自首,那里应该还是空无一人才对。
他和严书翰再次来到那条胡同,心有灵犀般在蔡杉学家门口停下。
严书翰眼尖,一眼便看见大门附近,洒落了几截供香。
两人不再犹豫,一脚踢开门,不禁大吃一惊
屋内杂乱无章,桌椅都被打翻在地,柜门和木箱统统被打开,但全都是空荡荡,不知道是被人搜刮走了,还是本来就没放东西。
窗户被往外捅开一个大洞,从大小来看,似乎有人破窗而出。
林佑走到窗边,有几根白色的丝线,迎风抖动,不知道是谁缠在那上面。
他推开窗,外面是青石板路,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映入他眼帘。
严书翰正仔细检查地面上的打斗痕迹,忽然听到一个男声“两位官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第34章 冤案上
严书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温先生好巧,学堂的授课结束了么”
温先生的脸色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更为苍白,眼窝深陷,几丝乱发从发髻中垂下,明明是冬天,却沾着汗水贴在脸侧。
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是啊,看这屋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严书翰站起身,不易察觉地挡住对方往里探的视线“有人在这捣乱,不碍事。说起来,温先生就住在对门,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注意到,在他提到昨晚时,温先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残疾的双腿,不自然地耸了耸左肩,说道“昨晚好像是有两个人在这闹腾,一个听起来是个轻浮的姑娘,另一个大概是个公子哥儿吧。”
温先生低下头,双手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双腿,扯起一边嘴角“是闹出了一点动静,不过,你也知道,我这腿,动作不方便,只得任他们吵闹,也不敢主动惹事。”
严书翰客气地打发走他,总觉得他的腿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粗壮了些,莫不是冬天畏寒,所以特意多添衣物
他转过身便看到,林佑正呆呆望着窗边,他向对方走去,自然也瞧见了窗外那一抹血迹。
“你说,这会不会是晓晴姐的”林佑心思纷乱,他固然知道这点血死不了人,但也是不轻的伤。
严书翰叹了口气“如果是逃走了,应该还是有一线生机。这间屋子虽然被翻了个清光,但我觉得,如果那些供香真的是晓晴姐留下的,她让我们到这里,肯定有她的目的。”
两人又一次逐寸逐寸查看屋里的地面,就差没把地板掀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其中蹊跷。
天色渐暗,两人不得不先返回县衙,盘算着明天再发散些人手去打听。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县衙门口,一眼便看见张捕快正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边搓弄着双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眉峰皱成一团。
林佑大感意外,张捕快一向是“天塌下来当棉被”的xg格,极少见他有什么苦恼。
直到两人走得近了,张捕快才忽而惊醒一般,向着两人张大口,走了两步,又缩了缩肩膀,看了看左右,在门口踌躇不已。
严书翰大步向前,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张大哥,怎么还在是不是惹嫂子生气了”
张捕快被他一打岔,双肩不自觉松了下来“怎么可能,她最近围着晓颜转,都快不要官人了。”话是这么说,他一谈起家里,双眼就眯成一条弧“多亏收养了晓颜唉,我刚想跟你们说什么来着”
张捕快望了街上一眼,林佑会意“晚上吴叔可能留了点甜汤,你带点回去”
他便顺着林佑的话,忙不迭点头“好,那一起进去。”
三人走进县衙,张捕快脚步一拐,就把两人带到书库中。
“张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严书翰自上任以来,从没见过张捕快警惕到这个地步,何况,三人还是身处县衙。
张捕快又透过门缝看了几眼,确认外面没人,才低声开口道“之前老大你提起,说之前这县衙有三人都死于大火,我想起一件旧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大约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天,那天清早便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刺骨,就只有他、冯捕头和两个衙役早到应卯,但畏于天气恶劣,都不想外出巡逻。
知县大人也明白他们的苦处,睁一眼闭一只眼,只露了个脸就回去补眠。
四人在县衙里百无聊赖,却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一连串响彻天的鞭炮声。
他们手忙脚乱冲出大门,纷纷暗暗诅咒,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到县衙闹事。
等四人打开大门,天色才蒙蒙亮,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地上只有一串燃尽的鞭炮。
两人听到这里,马上便猜出这封信十有八九是出自蔡杉学之手。
张捕快先是迟疑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凛冽的冷风把四人吹得一阵发抖,口中不住咒骂,要是找到是谁敢这么戏弄他们,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四人准备回去暖炉边窝着时,才低头看见大门的门槛上,用石头压着一封信。
冯捕头把信捡起来,见信封上歪歪扭扭用鲜血写着两个大字伸冤。
四人均是被这封触目惊心的血书慑住,哆嗦着回到县衙中,冯捕头打开信封,其中是一状书,抬头即是“跪请青天大老爷”。
状书上的字迹如沙划痕,沉作工整,与信封上的字迹,仿佛是出自两人之手。
四人细读信笺中的内容,系上告学堂孙举人之女孙环如,虐待婢女致死,且将其伪装成失火事故。
状文字里行间,诉说之冤屈震耳发聩、悲愤填膺,任再冷漠的人也要黯然泪下。
冯捕头唤来陆仵作,问其是否有为孙环如之婢女验尸。
谁知,那陆仵作只说,当时只caocao检查过现场,未发现可疑,现尸体应已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