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俊接到小姨的电话时,正坐在车里烦的不行,他不知道怎么只是一转脸的功夫乔小凝就不见了。
这个丫头,竟然还真敢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要不是问了门卫是她自己走的,康俊都要以为乔小凝是被人掳跑了。
但小姨一向带他们几个小辈严厉,他不敢不接,清了清嗓子之后便满心躁狂地接通了电话,“怎么了小姨”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道路不似平地一般宽阔,两侧还种满了油菜,目之所及一片绿汪汪。
所幸冯家的别墅只是靠在山脚上,车子没用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康俊下了车一进去,冯家的阿姨便露出几点惊喜之色,忙上来嘘寒问暖。康俊心里不爽,看谁都不顺眼,草草跟她应付了几声便上了二楼。
冯家别墅这里他常来,轻车熟路。
上了二楼踹了几脚门,吊儿郎当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冲着里面喊“哥,在不在”
“滚。”
嗯,在的。
康俊拿着钥匙打开了门,不怕死地走进去,还没迈出一步,就看到了一地狼藉。
他神情可惜地捡起两把已经被砸断的吉他,看着吉他身上的划痕和截面,“你发什么疯”
康俊见床上的人没反应,又将手里的东西扔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在门口远远地问他“小姨又惹你了”
他是个妈宝,和冯河打小的经历不太一样,是以十分不能理解他这个表哥和小姨的冷战对峙。
康俊将身子靠在门边,双腿交叠,“她们这个岁数的女人不都这样么,到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小姨都40来岁了吧,她这个年纪不更年期我才感到奇怪。”
床上的人靠在床头转头盯着窗外,一脸怒气未消的阴冷,闻言仍不理他。
康俊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他妈什么事,母子俩生气每次都拿他当消遣。啧。
可偏偏小姨和表哥都对他极好,这事他还不能不管。
“是因为今天那点破事吧”康俊舔了舔下唇,学校就这么丁点大,他们这群爱混的人又都认识,28班一旦有什么事,免不了就要传他耳朵里。
所以家长领着自己大着肚子的女儿找到学校的事,在他们小圈里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不少纨绔听了这事,均表示十分佩服冯河的胆识。
康俊看床上的人连正眼看他都懒得,烦气地抓了一把头发,“至于吗,不都跟学校掰扯清楚了吗,灭绝师太李还拿这事跟小姨告了状”
康俊了解这事的始末,想起那个声音尖锐的家长和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生就觉得头大,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
“行,要因为这事的话,你也别烦了,我跟小姨去个电话解释下。”他一边说一边拨通了那边的电话,“没别的事就行,你这儿一会儿我下去叫人来收拾收拾。”
他来着一趟主要就是走过过场,其实在小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康俊就猜出事由了,但这事他当时不能提。
必须得当着冯河的面掰扯明白了这事,俩母子才能休止干戈、化敌为友。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应声“小俊”
“是我,小姨。”
“我这边还开着会,你捡重点说,别超过三分钟。”
这话要是搁冯河耳朵里,又要立即炸毛,但康俊不同,他听了这话依旧嬉皮笑脸。
“行小姨,别说三分钟,就这点事儿我三十秒就能跟您说清楚咯。”
于是康俊就把冯河是怎么被诬陷,自己在听说这事后是怎么帮他澄清、周旋,那对母女最后的是如何被打脸,学校处理结果都跟冯母说的一清二楚。
期间还不忘添油加醋,简直要把冯河描述成一个正直不阿、光明磊落却不慎被恶人冤枉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清纯小男生。
电话那边听了这么一通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的经过,沉默了几秒后,“要不是他平时名声被自己搞得差到极点,别人也不会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这话一听就是气话,冯河听了要炸,康俊却是知道怎么周旋。
“小姨您说的这话是没错,表哥的确之前因为年少轻狂做了不少错事,可那也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最近您可是还有听到表哥的不好没”
“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叫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哥这次既然是真的被冤枉了,咱也就不能还是用老眼光看人,是不是”
“还有啊小姨,您以后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可该改改了,隔着个太平洋在电话上什么事都讲不清楚,既然不清楚原因经过,您就多打听打听再问罪也不迟啊。”
“不用问别人,哥的事我最清楚,您问我就行”
这一通话说下来,嘴甜的厉害,虽然中间穿插了一段不太明显的反驳和批判,但却让人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冯母到底心是肉做的,闻言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比之之前的凌厉缓和许多,“这次是我误会他了,替我跟他说声抱歉。也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小俊。”
康俊早在一开始就开了免提,寂静的屋子里对面的声音被传播的一清二楚,他依旧卖乖“小姨跟我客气啥,您直接打电话给我是向着我呢,要是打电话给我妈了,那我可就要被打着、撵着过来了。”
冯母“他要有你一半懂事不说了,我这边还要继续开会,就先这样吧。”
一通电话结束,床上的人脸上的阴郁已经散了三分,康俊收起手机,终于敢再往里面走了。
他踩着一地废屑走进去,“哥,以后有啥事憋闷在心里,跟我说说不行么哎呦这玩意儿还挺硌脚,你这是生了多大的气,连你宝贝的不行的吉他都给砸了”
床头的少年周身围着一层黑气,张嘴依旧不讨喜“滚出去,再碍我的眼我连你一起砸。”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过了河就拆桥。这人真是
康俊走过去站到窗边,挡住对方的视线,“哥,除了这事是不是还有别的谁惹你不痛快了,跟我说了我明天就带人去堵他。”
冯河现在最不想看的就是他这张脸,想打又下不去手,不打又咽不下那口气。
他闭上眼睛,索性不再瞧对方,压抑着心里的不甘和躁动,“康俊,你特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康俊听了这话烦气的摊手,“好好好,我不烦你,你自己在这和这堆垃圾一起过吧。”
说完他就走,走了没两步肩上就猛地吃痛,什么东西咕咕噜噜在那群废屑上转了几圈。
康俊捂住自己的肩膀,低头看到一只拳头大的闹钟,立马恼了“操,你特么有病吧”
那闹钟是他送给冯河的生日礼物,康俊特意找了认识的朋友从荷兰那边运回来的,全身精铁打造,就连针腿都被磨的精致的很。
如今这人就这么将这个闹钟给砸了,砸的还是他。
这就很没劲儿了
他大步走到床边,也不说什么以和为贵了,去他妈的化干戈为玉帛吧,不就是个表哥,大不了再让他小姨给他生一个
康俊此时已经被气的脑子不清醒,冯河心里也闷着一口恶气没处发泄,看他过来,两人直接扭打成一团。
第二天乔小凝的世界异常清净,因为她一整天都没有碰到那两个混蛋。
直到两天后的周六,乔小凝正在家里写作业,突然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拿过来在上面瞄了一眼,只见几个大字显现小野猫,我腿断了,在市中心医院,快带点猪脚来看我。
一看这话这语气,乔小凝便猜出对方是谁。
她立马扔了写了许久的作业,转身扑到床上,他俩打架打的很厉害
206正在费劲的给自己剪指甲,还行吧,就断了胳膊断了腿,还有几根肋骨而已,死不了。
乔小凝语气惋惜竟然没有别墅碎尸
206同样惋惜可不,亏我还专门给他们录了像,浪费我的胶卷
乔小凝在床上翻了个身,写了一天作业,好累。我先睡一觉。
206愣了下不去给小混蛋送猪脚
乔小凝摇了摇头,说的没有一丝迟疑不去
206嘴巴张成o型,为什么
乔小凝用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我想加快一点这个世界的进程。
206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撇了撇嘴,继续剪自己的指甲去了,清脆有声。
“喀吧”
“喀吧”
“喀吧”
于是当天一直眼巴巴望着病房门口,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瞧两眼的康俊,再三确定能自己发的号码没错后,一直睡眠质量堪比野猪的他,当晚失眠了。
第二天,康俊脾气十分燥的撵走了一个男护士之后,变成了和他隔壁床某人一样的冰山脸。
两个冰山脸互相背对着对方,谁也不稀得理谁,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乔小凝推开病房的门为止。
康俊烦气地闭着眼睛打点滴,以为又是哪个护士,就在这时却听到一声细弱蚊蝇的声音,甜甜的,撩人心尖。
“请问康俊是在这间房吗”
康俊一个鱼打挺便坐了起来,他满脸惊喜地望向门口那个小豆丁,“你怎么才来,昨天干嘛去了,让小爷我白白等了一天”
小豆丁抿了抿唇,干净清澈的眸子瞧过来,瞧得人心里蹭蹭冒火,“我昨天打工去了。”
隔着一层帘子的某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寒意瞬间又增加了一层。
打工自从给他补习开始,女孩就再也没去打过工了,现在这意思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么。
呵,很好。
门口的女孩走到康俊床边,从书包里拿出两只五香鸡爪,连上浮现几丝尴尬和窘迫,声音里的小心翼翼充斥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她说“我、我没那么多钱买猪脚,你吃这个可以吗”
康俊望着面前这个窘迫的女生,心想真特么乖,乖得让人忍不住想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