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低声喝了一句“给我回去”
小魂偶委屈巴巴地爬回了船底。
沈怀玉说话狠归狠,眼睛却分毫不离陆怀渊那边。他十分关注那边的战局,看起来担心极了,却怎么也不肯出手去帮陆怀渊。冬竹婆婆冷笑了声“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
“魂偶是招来的魂魄依附与木质的偶身上,”沈怀玉头也不回,盯着陆怀渊那边,“这是您先前说过的。”
“世人都知道,”冬竹婆婆道,“这根本不是秘密。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也仿制不出我的魂偶。”
沈怀玉摇了摇头“我虽然并不精于此道,却也能大概猜到偶身对于魂偶非常重要,如果偶身损坏,魂偶就动不了了。”
冬竹婆婆笑了“就这个,我还当是什么,你真当你师弟能近贺春鸣的身吗他可是贺家”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哑了。
她看见远处陆怀渊又跳上先前被沈怀玉送过去的那艘船上,贺春鸣的魂偶被他一剑击中,又落入水中,已然断了一条手臂。
第162章 船上
冬竹婆婆吃了一惊“怎么会。”
那可是贺春鸣啊就算如今成了魂偶,实力打了折扣,那也是贺家曾经的家主,掣雷刀一脉最响当当的人物
“在他眼里可不是,”沈怀玉道,“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木头人。”
陆怀渊可不知道那木人是谁的魂偶,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残破的魂魄借着一堆烂木头苟存于世罢了。
以他的心气,定不可能允许自己输给一堆烂木头的。
“不可能”冬竹婆婆脱口而出,“他才多大”
在她这个年纪的人眼里,十几岁的人是毛头小子,二十几岁的人也是毛头小子,根本没什么区别。陆怀渊的事情她当然有耳闻沈林陨落一事曾引起九州四海的震荡,他的徒弟陆怀渊赶鸭子上架当宗主的事情自然也跟着被传到了天南海北。冬竹婆婆那时候没心思去想清云宗怎样,她只关心一件事薛墨瓷如何知道薛墨瓷暂且还算平安之后,她便继续隐居在这小船之上,也未关注过外界的动向。
直到薛墨瓷再次前来寻求庇护。
星月阁的覆灭是冬竹婆婆早就想到过的事情。他们做的不是正当生意,发的也不是正经的财,手里捏了太多的秘密和人命,又有着相当的势力,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情。好在星月阁本就松散,即便是阁中地位最高的几位关系也不是很好。既然薛墨瓷在这次变故之中全身而出了,她也就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欠下的债太多,总是要偿的,或许她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条路,可是她已经活得足够久,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只希望能够用自己这条老命,再护那小阿瓷一程。
她知道陆怀渊是集众人之力剿灭星月阁的话事人,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毛头小子居然实力如此之强。
沈林在他这个年纪,未必有他这么出色。
已经毫不逊于他师父了。
沈怀玉看见冬竹婆婆震惊的神色,面上虽然还是一脸镇定,内心却是止不住的骄傲。
对,那就是他的怀渊。
“世人只知他是被逼无奈才成了宗主,却从未想过他当上宗主之后受了多少苦。”沈怀玉说着,用剑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您知道这半年来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沈怀玉轻轻问。
冬竹婆婆一脸僵硬,看着陆怀渊将她近年来最出色最完整的魂偶一剑戳了个对穿。
“我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而他差不多了。”沈怀玉幽幽道。
他们小的时候,并未有什么是压在头上,非逼他们去做不可的事,因此也算得上是自由生长。张星澜多少次提过,这一代的少年不像样子,比不上前辈们,少年时期就在互相争锋,磨砺功法。这些年间太过安定,多少宗门都是关起山门,自己修炼自己的,哪里有那种怕自己比不上别家弟子的压力在沈怀玉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自由生长起来的,唯一的一点烦恼大概就是要好好练剑,继承宗门云云。
可是某一天,为他们擎伞的人突然倒下了,狂风骤雨,猛然袭来。
原本自由生长的少年们,于是也只好拼了命的磨砺自己,磨练剑法,磨练心志,愣是像几根小竹,在雨后突然拔地而起,长得顶天立地。
“别太小瞧他了,”沈怀玉道,“也别太小瞧我。”
他一个闪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冬竹婆婆身后。冬竹婆婆一个激灵,几乎是立刻就用她那拐杖向身后打去,可惜沈怀玉已经毫不啰嗦地拔剑出鞘,将剑刃横在了冬竹婆婆脖子上。
冬竹婆婆的拐杖重重打在了他腰腹处,沈怀玉毫无反应,手甚至都没有抖一下“薛墨瓷在哪儿”
冬竹婆婆怒极反笑“好啊好啊我说你怎么跟我那么多废话,原来是分散我的注意力,在这里等着我”
“怎么会,”沈怀玉道,“前辈制作魂偶要先求一个能打动您的故事,相比也是不希望魂偶被歹人利用,是个善良之人。我不愿伤您,只要您肯说出薛墨瓷的下落”
“我呸”冬竹婆婆几乎是用尽全力去挣扎,可惜她身形实在与沈怀玉相差太多,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不愿伤我,说得轻巧,那你们怎么要伤害墨瓷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半个女儿差不多,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们伤她”
沈怀玉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您当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冬竹婆婆挣扎的动作明显一僵。
“她无处可躲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可见您是她的亲近之人,”沈怀玉说,“她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或许怕您担心,只告诉您了一部分。可是您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难道真的对她在做的事情毫无察觉吗”
冬竹婆婆气急败坏“闭嘴。”
沈怀玉轻轻笑了声“您怕是早就在心里有数了,只是因为太过偏袒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冬竹婆婆闭口不言。
“我本来也没想着能用死亡威胁您,让您说出她的位置,”沈怀玉淡淡道,“您怕是打算护她护到死了。”
“可是她不见得这么想,”沈怀玉将剑收紧一分,“池鱼”的刃紧紧贴着冬竹婆婆的脖子,稍一动就刮破了油皮,他提高声音,喊道,“薛墨瓷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茫茫太湖之上,一片寂静,唯有远处陆怀渊和魂偶打斗发出的一些声响。
沈怀玉又将剑收紧了一分,冬竹婆婆苍老的脖颈上被压出了一道细细的痕迹,仔细去看才能看到其中有丝丝血迹渗出。
“你休想”冬竹婆婆因为脖颈处的剑,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你杀了我吧,我死了,阿瓷反到少了个累赘。”
血液顺着剑身一点点流到剑尖,汇聚成了小小一滴,“吧嗒”一声滴到了船上。
沈怀玉一身的汗,手上的剑却稳定依旧他也在赌,赌冬竹婆婆在薛墨瓷心里的分量。
第163章 船上二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浓雾之中不见动静。陆怀渊那边的战局节奏也在渐渐变缓,沈怀玉和冬竹婆婆僵持不下,他趁这个时间瞄了一眼陆怀渊,或许是他松一口气的心境变化太过明显,反应到了手上,冬竹婆婆道“舒心了”
“是啊。”沈怀玉揶揄道,“您呢损失手下一员大将的感受如何”
冬竹婆婆轻哼一声“傻孩子,魂偶被毁,只是一个壳子只要那贺春鸣的魂没有散去,这些东西要多少都还能再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