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身体,最终完全消失,这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沈林去世了,于是宗主之位就这样传给他了。
清云山之上各处在他眼中从未这么清明过,一瞬间各种细节如涨 chao 时的海水般涌入他脑内,他甚至能感觉到禁制被薛墨瓷击碎之处的余压。
海量的信息冲入沈怀玉的脑内,一时间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信息,只能任这些庞大而繁杂的内容充斥在自己的神识之中。
他无心分辨那些到底都是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沈林切切实实的走了。如果沈林还活着,那传承血印是不会往他这里来的。
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温热液体,松开了沈林尚有余温的手,站了起来。
清云宗弟子们在看到血印融进沈怀玉身体之内的一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传出了低低的呜咽声,混在漫天的鬼哭里,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薛墨瓷似乎无意打断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清云宗众人,她手上的巨刃早就再次散去了。她眼睛在邪术反噬之下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原先那点美艳不见了,显得十分可怖。
沈怀玉稍微调动神识,就能将整个清云山尽收眼底。
原来这就是宗主之位所意味的东西,难怪他总是动不动就往外跑,似乎从不担心宗里发生了什么。
从继承传承的那天起,就意味着这个人和清云山是一体的,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能轻易探知清云山的一草一木。
沈怀玉的心思绕着整个清云宗转了一圈,停在了陆怀渊身上。
困住陆怀渊的禁制是他下的,可他原来并不能探知禁制里的陆怀渊到底在干什么。沈林显然可以,这才来替陆怀渊求情,如今他也可以站在远远的地方,探知到陆怀渊在禁制里做什么了。
他看见陆怀渊双手浸满鲜血,眼眶血红。他想要突破这层禁制,到外面去,到沈怀玉身边去,然而禁制却无情地将他桎梏在内。
“放我出去啊”陆怀渊手抵在禁制上,大声喊道,“沈怀玉你放我出去啊你他妈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师兄我就是真的服你了师父说过我天赋比你好你让我出去,我杀了那个妖女”
无人应答。
“不是说有事一起担的吗你都忘了吗” 陆怀渊慢慢跪地,抵在禁制上的拳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沈怀玉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神识,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
薛墨瓷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沈林会替他们挡一刀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本来以为这帮人会上演一出你来我来之后的苦情戏,之后再大家一起协力之类的。没想到沈林这么干脆地冲上来送命了。
“都是傻子。”薛墨瓷在心里说。
“溱溱,”沈怀玉抽出池鱼,指向薛墨瓷,头也不回地说,“你觉得我有多大胜算”
叶溱溱还在跪着哭,她抹了把眼泪,惊恐地看了眼沈怀玉,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没有。师兄,那女人要我,就让我去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沈怀玉放下剑,把叶溱溱扶起来, o 了 o 她的头“你说得对我想也是。”
他把手放到叶溱溱颈后,狠下心捏了一把。叶溱溱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还没来得及惊诧,就昏了过去。沈怀玉扶好她,把她塞到一边的江卿筠手里,把剑往一旁一丢,向薛墨瓷展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你不是说二十岁以下都可以吗”他说,“我今年十九,可以让你 o 骨。”
第91章 收场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从一开始就没有战斗的必要。如果他们抛弃了所谓正道的尊严没有挣扎的话,或许还能减少一些无所谓的牺牲。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骨气有时候就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沈怀玉穿过断壁残垣种种,向薛墨瓷走去。
这场面太过悲壮,震撼到了清云宗弟子们,一时间居然没人出声,也忘了阻拦。
不过这种时候,即使记得阻拦也没什么用,毕竟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有的人甚至连这个为了宗门牺牲的选择都没有,毕竟薛墨瓷挑人很挑剔。
他走到薛墨瓷身边,那女人警惕又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沈怀玉道“怎么,手无寸铁的人你也怕”
薛墨瓷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藏什么后手。”
“后手藏了,”沈怀玉想,“只不过后手现在困在屋子里出不来。”
他这一去就算身死也没关系,陆怀渊定会找机会给千千万万被星月阁残杀的人报仇的。
给他的师兄和师父报仇。
沈怀玉面无表情地朝薛墨瓷伸出一只胳膊,薛墨瓷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抓住,捏了半晌,才又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沈怀玉看着她,回想起他们在贺家之时,这女人还算救了他们一命没想到如今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他伸出一只手,咬破了指尖,学着沈林刚刚的样子在空中写写画画,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图腾,却因为传承的缘故,深深烙在脑海里,就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一样。
一模一样的血色图案渐渐浮现,最终笼着一层淡淡金光飘在了空中。沈怀玉深深看了薛墨瓷一眼“一会儿带我走的时候,要快。”
薛墨瓷没有应答,只是冷眼看着他。
“去吧。”沈怀玉轻轻说。
血字飘散的瞬间,薛墨瓷拉起了他的手臂,眨眼间,两人已经不见了。徒留清云山上漫山遍野的废墟和尸首。陆怀渊终于没了锤门的力气,他喉头一阵哽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细碎金光穿过了禁制,飘到了他的身边。
沈怀玉的想法是正确的,清云宗不能一日没有宗主。沈林走了就轮到沈怀玉,沈怀玉走了自然轮到陆怀渊。但是陆怀渊从来没有想过,宗主之位真的有一天会落在他的手上。
在他规划的未来里,沈怀玉一直都在。
淡淡金光融入他体内,他终于可以打开这层一直禁锢着他的禁制了,然而一切都晚了。清云宗像个曲终人散的戏台,只剩下遍地疮痍。
陆怀渊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苦笑。
明明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怎么风还是带着彻骨的寒意呢
他推开那扇沾满了血的门,慢慢走出塌了半边的房子、走出菡萏苑,到了清云宗弟子先前布下剑阵的地方。有人看见他,扑通一声跪下,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多的人接二连三的跪下。陆怀渊沉默着扶了一个起来,然而所有的清云宗弟子都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就连一直没名分的丁贤都跪了。
江卿筠搂着昏迷的叶溱溱站在他身后,风扬起两个姑娘的长发。明明应该是好景色的,现在却让人无心欣赏。
“跪我干嘛啊,”陆怀渊心想,“该跪他们才对啊。”
一个化命为刃,挡下了劈山断水的一刀;一个以身为筹,换来了清云山的半晌安宁。
他像个突然被剥夺了一切的孩子,突然迷茫了起来。
“宗主。”丁贤突然低声唤了一声。这一句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一潭静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清云宗跪地众人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跟着丁贤唤起了宗主。
此起彼伏的“宗主”声一时间回荡在清云山之上。陆怀渊攥紧了双手,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是痛更多些还是恨更多些。他明白沈怀玉临走前把宗主之位给他就是为了让清云宗坚持下去,他当然不能这么让清云宗垮了。
江卿筠将手按在他肩头,她明白陆怀渊此时的感受曾经她因为家破人亡暂居此处,转眼间这里的主人也跟她一样了。
陆怀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