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肉吃。
芈纯皱了皱眉,刚想拉着晋光避到旁边席去,没想到他却笑着把肉尽往对面推,彬彬让礼“先生慢些吃。”
那汉子头也不抬便三两下吃光了盘子里的肉,脏污的手也不擦一擦便端酒来喝,看样子是饿了许久,不过至今连一句谢也没有,连三泽都有些反感这样的无礼。只是碍着晋光的面子,谁也不敢说什么,眼看着他要去端酒了,晋光竟先举起了杯。
那汉子握着酒壶也是一愣,随后爽快地先给晋光倒满,再给自己满上,满不在乎地一碰,便一饮而尽。
晋光却没有着急喝,而是端着杯子问“先生在哪里高就啊”
小酒杯“啪”的一声被对方拍在桌上,对方不仅仍然没有道谢,还面带不悦“您看我这样子,像是有高就之处的人吗”
“你”实在教人忍无可忍,三泽拍桌子就要起来,却被晋光及时拦住,只好冷哼了一声,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晋光并不生气,耐心地接着问“那敢问先生大名”
“不敢。”这时候倒知道自谦了,给自己倒着第二杯酒,那汉子举杯起来道,“鄙人聂夏,敢问先生大名”
看了一眼右边的芈纯,晋光从容答道“鄙人姓熊。”
“这位先生呢”聂夏指了指芈纯。
“是鄙人的弟弟。”
“那这位先生呢”聂夏又指了指三泽。
“鄙号三泽。”晋光还没介绍,三泽已经自报家门。
聂夏谁也没有招呼,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先生们好没诚意,鄙人以真名相报,先生们却不愿回以真名。”
再次看看芈纯,少不得得把谎说全套了,晋光拱手道“鄙人熊德。”
芈纯也拱手“鄙人熊白。”
三泽撇了撇嘴,自报家门“阳三泽。”
还是怎么听怎么像一群假名字,看来逼问是不可能的了,聂夏这才拱手一一还了礼。他还没有说什么,倒是晋光先问起了左边的人“先生不是说三泽是号吗何以本名也叫三泽”
“家父所起,我又何知”三泽憨憨一笑,“唯知家父常言,楚国有艮泽,晋国有黑泽,齐国有蒙泽,世上便有此三泽。大概缘于商者云行四海,家父想让我脚踏三泽之地,广闻多识。”
晋光点点头,故意赞叹道“看来三泽先生是心怀天下之人啊”
三泽不禁失笑“哪有什么天下能让鄙人心怀行商不在路上遭劫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就算不历人祸,这次不也因了暴雨陷在了道中风尘仆仆只为有口饱饭吃,您说是吧,聂先生”
突然抛来的话茬并没有让聂夏惊惶,而是从容接过话,笑道“生民皆有此愿,岂止鄙人呢”
这话说得有意思了,晋光看看他这一身装束,尽管身上褴褛不堪,背后那把剑却宝贝似的用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听店家说他常弹剑而歌,倒像个有些怪脾气的隐士,这便问道“我观先生见识不俗,为什么难寻高就之处呢”
“见识不俗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试出来的或者只怕先生您能看出来,别的先生连试都不愿意呢”聂夏自嘲地笑笑,“遇时不淑,何必去碰贵人的刀锋鄙人虽孤身无赤族之忧,亦无光宗之念,身为小人尚未活够,与其死为留骨而贵,倒不如生而曳尾涂中。”
说得倒在理,这下连芈纯也被感染了,热心肠地邀道“我等明日便要动身往公都去,先生若不弃,莫若与我们同行吧”
聂夏笑笑没有答应,扫一眼晋光桌上放着的与他碰了却没喝的酒,捞起破钵拿起手杖就潇洒地出了门去。
芈纯刚想说留宿的事,他却走得果决非常,朝着夕阳落山的地方大迈步而去,只听见他边走边高歌
雁兮雁兮何时回
雨已霁兮栖空梅。
赴前程兮无限路,
劝公子兮尽余杯
果然是个吃饱了就唱歌的疯子啊,解不会词中意的芈纯摇着头回身,却不防病中不能喝酒的晋光噙着笑端起了桌上的那杯酒,想也不想地一饮而尽。
第15章 巧试探执鞭言再会,续征程抱琴议君公
翌日,天一亮队伍就赶着早早准备上路,仆从来帮忙拎走了东西,晋光拉着袍子慢慢走到门口。
要往东去的队伍正热火朝天地装着行李,要往西去的三泽商队也同样忙活起来。三泽偏过头,看着脸色仍不尽如人意的晋光,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成了这副样子,于是皱眉问道“先生尚在病中又喝不了酒,昨晚何必为了一个疯子把那杯给干了呢”
他担忧的样子实在可爱,晋光失笑,应道“我看那位聂先生倒不像是迷了心智的疯子,像个未逢良主的隐士。他唱的那几句分明就是要我喝酒,我也便尊重他,若是有君侯公子遇上了好生相待,一定是难逢的良才啊”
“哦”三泽忽然兴味盎然,“先生看起来很懂养士这一套啊”
惊觉自己失言,晋光神情闪过一丝慌乱,自己这些天伪装起来从未露过马脚,在这分开的时候面对这憨气的大个子,怎么忘了形差点就把身份表露出来了呢
“兄长站在这风口上做什么厢车已备,可以上车了。”正不知所措,幸而芈纯及时出来解围,站到晋光身前,抱歉地对三泽道,“三泽先生,兄长吹不得风,这便上车去了。”
三泽点点头没有再纠缠,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又在后面特意补充道“希望令尊一切平安”
替晋光放下帘子,芈纯回身礼貌地一点头“借您吉言。”
三泽歪歪头,笑道“那么也祝大熊先生和小熊先生一路平安”
这称呼让芈纯不禁失笑,随口回道“三泽先生再见”
“一定会再见的”三泽笃定的一句让正上车的芈纯一愣,旋即回以笑容,掀开帘子坐进了厢车里。
御者挽鞭,车队缓缓行进起来,站在驿馆门口远望他们朝着初升的朝阳那边去,拂起袍子时才感到晨风微凉,一直目送到终于不见了踪影,三泽才跳上自己的车,驱使着整装待发的车队,背道而驰一径向西去了。
齐国临近大洋,地势低平,大路也是越走越平坦,不一会儿就穿过了蹇州,徐行于渐州的边界。这一路上芈纯难得少操心,尽管没忌口喝了酒,不过晋光的精神看起来倒还好,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厢边,抱着芈风送的剑琴发着呆。
这把琴还是他特意嘱咐放在厢车里随行的,在驿馆的时候就一直挂在他的房间里,却不见他拆开封套来弹过。有时候芈纯也纳闷这位兄长总是扑朔迷离的感情,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可他总是冷静而克制,不像是会陷入情伤中的人,或者说得更严重一点,他恐怕根本不会真正爱上谁吧
芈纯原本替芈风惋惜,可现在,他陷入了迷茫。
迷茫地盯着晋光,倒引来了对方的不自在。晋光放下琴,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忽然想起早上那句让人想不明白的“再见”,芈纯顺口问道“子明兄觉得三泽先生怎么样”
“是个有趣的人,可惜我捉 o 不透。”他想也不想就这么笃定地回答。
“捉 o 不透那是好还是不好呢”芈纯不解。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晋光抿唇一笑,“只是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芈纯轻点头不置可否,却也苦笑一声“子明兄也是教人捉 o 不透呢”
晋光皱了皱眉,疑惑他为何忽然这么说。
芈纯收敛了苦笑,解释道“子明兄把一切都看得这么透彻,又何至于被追杀至此呢”
被这么一问,神情瞬间黯淡下来,晋光微垂着头,低低地说“事实上,我已经快两年没有单独见过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