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知道,就算天下人都想杀我,你也下不了手。因为,无论你以狂妄掩饰,以懒惰掩饰,你的心都是最软的,软得让人心疼。”
孟拿撇过脸,轻声道“王爷,求您饶孟劳一命,他真的是无辜的”
安王爷脸色发青,冷笑连连“我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那个蠢太子怎么想得出这种一箭双雕的苦肉计,不对,还有你,算是额外的惊喜”
他的手慢慢 o 上那单薄的身体,叹道“怎么,那男人对你不好么,让你瘦成这样,你放心,只要你安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的吻轻柔地落下,从孟拿的额头开始,一直往下延伸。
孟拿抬手制止,深深看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王爷,请放过孟劳,我已死过一次,这条命是他救下,他如果死了,我决不独活”
安王爷目光一冷,用力掐在他喉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我不追究你逃跑之事,不追究你跟了别的男人,甚至把你唯一的亲人好生安排,力排众议让他入朝为官,重权在握,这样难道还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他顿了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贪赃枉法,死有余辜”
孟拿惨笑连连,索 xing 闭上双眼,既不挣扎也不出声,安王爷红了眼眶,大吼道“你就认定我舍不得杀你,我成全你”
那高壮惊人的墨虎匆匆进来,隔着帘幕道“主子,孟浩求见”
听到那个名字,孟拿微微颤抖,安王爷感觉到了,凑到他耳边冷笑道“阿懒,除了那男人,这个世上还是有你在乎的人,何必跟荣华富贵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你当初来求我,不就是为了救下你的家人么,你再救他们一次如何”
看到孟拿的泪水,安王爷十分得意,把他用狐裘裹好放到床上,自己穿好衣服出来,回头看了帘幕后床上那人影,突然觉得积压多年的郁闷之气烟消云散,心情豁然开朗。
孟浩是个瘦削斯文的中年男子,他犹豫着走入殿内,远远拜倒,朗声道“参见王爷”
安王爷哈哈大笑,“孟浩,你可知本王找你来所为何事”
孟浩见他神情爽朗,悄悄松了口气,赔笑道“下官不知,请王爷示下”
“哥,我回来了”帘幕后传来幽幽的一声轻叹,“没想到你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风光”
孟浩突然变了脸色,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指着帘幕大叫,“鬼有鬼啊”安王爷心头一动,长身而起,冷冷道“孟浩,你怎么知道你弟弟已死”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敢肯定”孟浩已经语无伦次,抖如筛糠。他目光一闪,突然膝行至安王爷面前,大声道“王爷,下官有罪,下官不该隐瞒弟弟已死的事实,想凭借王爷对他的一点惦念得到好处。不过,孟拿真的已死,这个绝对是假的,说不定说不定也是悬空书院派来的刺客,想把王爷和太子一起杀死,夺取天下”
安王爷听出些端倪,心头剧痛不已,缓缓坐下,一句话在心头盘旋良久,终于冲出喉咙,“孟浩,眠蛇花了你多少银子”
孟浩似抽走了骨头,匍匐在他的脚下,嚎啕大哭道“王爷饶命,那只是奴才一时糊涂,听信我弟弟的挑拨,倾家荡产才弄到那眠蛇。王爷,奴才要是知道他想用眠蛇害您,您就是借奴才几百个胆子,奴才也万万不敢啊”
安王爷看着帘幕后那人影,目光渐渐苍凉,幽幽地开口,“墨虎,我问你,阿懒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墨虎远远跪倒,满脸黯然,不发一言。
孟浩目色近赤,咬牙切齿道“王爷,奴才知道,我弟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生母一死,他就脱离孟家,四处游荡,连父亲都不认,更别提我这个大娘生的兄长。后来他仗着自己成名,对孟家上下更是不理不睬,父亲和我去见他,他次次不冷不淡,简直把我们当讨饭的乞丐。后来孟家失势,他怕牵连到自己,赶紧找到王爷这棵大树,不知廉耻,甘心雌伏,简直丢尽孟家,丢尽我们男人的颜面”
安王爷眼中突然泛起一层迷蒙水色,拳头一紧,把指甲尽数掐进掌心。
见王爷似在沉思,孟浩面有喜色,连连磕头,“王爷,您要是饶了奴才这次,奴才一定为您做牛做马,不,做最忠心的一条狗,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别说是悬空书院,就是天下士子都杀了,奴才也一定为您办到”
安王爷任由他磕头不停,霍地起身掀帘而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前,俯身把他拥在怀里,一点点吻去他脸上冰凉的泪,轻声道“阿懒,你要我怎么做”说话间,一颗滚烫的东西从眼中掉落,落在那苍白的脸上。
孟拿悚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看着他雾气氤氲的眼,犹豫着伸手,擦去那睫毛上的露珠,安王爷用力握住他的手,把脸在冰凉的掌心轻轻磨蹭,喃喃道“阿懒,他交给你处置”
孟拿用力摇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你认识的那人已经死了,我的命是孟劳的,其他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来人”安王爷额头青筋暴跳,恶狠狠道,“把孟浩拖出去千刀万剐,肉全部喂狗”
孟浩惨叫起来,“王爷,您不能听信那居心叵测的假东西之言,我弟弟真的死了,他吃的是眠蛇,是天下至毒的眠蛇”
安王爷按捺不住,把孟拿抱起,一踢帘幕,气势汹汹站在孟浩面前。
当孟浩和怀里那人四目相接,孟浩脸色成了绝望的惨白,战栗着一步步退后,安王爷深深看着孟拿,目光无比怜惜,轻叹道“孟浩,你做了他二十多年兄长,竟不如我了解他,他很懒,懒到不想杀人,你用眠蛇逼迫也没用。如果他想杀我,许多年前我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而且,这两年他和我一起生活,他只要一根簪钗就能置我于死地”
他双臂如箍,把怀里的人几乎勒进肉里,一字一顿道“孟浩,你们孟家上下全是蛇蝎心肠,你们坏事做尽,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都容不下,把他赶出家门。他孑然一身到处流浪,吃尽苦头,不但不怪罪,还处处为你,处处为孟家,没想到你非但不感恩,定要逼死他才罢休你也算是脸皮奇厚,既要报仇,怎么不干脆冲本王来,为何还巴巴做本王的狗,荣华富贵你也享够,该还你的债了”
孟浩几近疯狂,张牙舞爪地猛扑上来,凄厉地嘶吼道“你怎么可能活着,眠蛇是天下至毒,解药我只给你一半,你应该早就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回来,我不忍心亲手杀你,你为什么还要坏我好事”
安王爷一个利箭般的眼风扫过去,墨虎身形一变,抓起孟浩的手臂,直直地扔了出去,门外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不过很快就销声匿迹。
北风呼啸而来,穿过屋檐时发出阵阵呜咽,如一首招魂的曲,催命的长调。
自始至终,孟拿白着一张脸,眼中一片冰冷。
僵硬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孟拿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旁边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禁愣了半晌,咬着下唇缓慢地抬手,想越过他从床头拿水喝。
安王爷猛然惊醒,捉住他的手拖进怀里,端过杯送到他唇边,孟拿一口喝干,长长吁了口气,又咬住下唇,对抗那肆虐的痛。